玉引：“不要……我得吃點實在的。”

去年早上吃了四個小餛飩之後，在宮裏一整天也隻吃了兩小塊點心，宮宴上又不方便大快朵頤，回府路上差點圓寂！

尤其那會兒吃的餛飩還是純素的……

孟君淮一笑表示了然，接著就讓人去膳房問有沒有現的醬牛？有的話上一碟來。

然後玉引就被他實實在在地塞了大半碟醬牛，又被他餵了兩口豆漿後，毫無征兆地一聲：“嗝……”

“……”孟君淮端著碗一怔，玉引捂著臉趕開溜，又聽和婧在後笑，嗔怒道：“你們快吃，一會兒進宮要晚了！”

孟君淮搭著餘下的醬牛風卷殘雲地吃了碗麵，幾人便一道出了府。

帶著兩個孩子坐馬車，他則是騎馬走在前麵。上馬車前還好，他攏攏的夾棉披風，跟說“別凍著”，可到午門前各自下馬、下車後，他正嚴肅地跟和婧囑咐“聽話些，別讓你母妃累著”之類的話，旁邊橫過來一句：“喲，六哥。”

他們循聲看去，是十二皇子府的幾人也剛到。十二皇子和正妃走在前頭，後麵跟著側妃許氏，到了近前，三人齊施一禮：“六哥、六嫂。”

“十二弟。”孟君淮沒在意，打了個招呼就繼續叮囑和婧，“和堂姐妹玩也別太瘋，不然你母妃要擔心你。”

話音沒落就聽十二皇子跟祝氏道：“雲婧在家有娘照顧，你不用那麽擔心，好好過年。”

和婧應了聲“好”，孟君淮又站起握握玉引的手：“手爐讓珊瑚們勤換新的，在母妃那兒不用見外。”

十二皇子也執過祝氏的手：“需要什麽就跟母妃說，一家人不見外。”

玉引：“……”聽到這兒也覺出十二皇子是心的了。

孟君淮更直接一腳踹了過去，見十二皇子跑得快，便在後麵追著罵：“你別跑！敢拿你哥嫂尋開心了？看我得空了不去賢嬪娘娘那兒告你的狀去！”

一行人就此兵分兩路，男眷先乾清宮問安再去太和殿參宴，眷則先去坤寧宮磕個頭再去各自母妃的宮裏。

賢嬪本來就跟定妃住得近，今年又說好了去定妃那兒一起過年，玉引便一直和祝氏同路，被祝氏笑的目打量了好久。

終於打量得不好意思了：“你別看我了……”玉引一瞥祝氏，“我們殿下就是隨便叮囑兩句，你幹什麽啊？”

“沒事，替嫂嫂高興唄。”祝氏說罷看向和婧，“和婧喜歡你嫡母妃嗎？”

“喜歡啊！”和婧點點頭，小手朝天一，“母妃最好了！”

祝氏笑笑：“哎，一會兒去了你那兒，你也該怎麽跟你母妃親近就怎麽跟你母妃親近！你知道你們得好，肯定高興！”

“什麽啊？”玉引聽出不對，了音問，“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

“你們府裏那個顧氏……姑母不是在宮裏嗎！”祝氏也把聲音放得低低的，“前陣子略晉了一級，打才人晉到人了，遷去了賢嬪娘娘宮裏。平常倒是肯定見不著定妃娘娘，但今兒兩個宮湊一塊過年肯定在，別讓給你找麻煩。”

顧氏……

玉引都快忘了這號人了。顧氏被孟君淮扔在前宅跪了兩天、又被吩咐搬出北邊三合院時還沒到夏天，現在一轉眼都年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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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

除夕這天百都要進來拜年，覲見的人自然很多。皇宮再大也是有限的，泰半員都隻能在殿前廣場上等著，皇子們略強一些，附近開了個小廳讓他們先候著。

眾人陸續到齊落座後，竟久久都沒人說話。一是皇長兄剛失一子的事讓他們難以說出吉利話，二是這般到齊了一落座，他們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去年此時。

這一年，事實在是太多了。

一年前他們誰都沒想過，自己這個閑散的宗親有一天要手到政事裏去，且還是直接板東廠西廠。

好像靜默地坐了足足有一盞茶的工夫，排行第二的平郡王才終於尋了個能說的話題：“八弟明年也該及冠了吧？”

正怔神的皇八子忙應話：“是，我和九弟是同年的，都是明年及冠。”

“嘿，我是年底的，理應再等一年。八哥您先！”旁邊的皇九子大方地一笑，目斜斜地劃過對麵提前封王的十弟，善郡王。

善郡王喝了口茶，沒說話。

皇九子哪由得他裝聾作啞，他封王時的那一出本就弄得一眾兄弟都不痛快，被他那出打了臉的皇七子良郡王又是皇九子的親哥，皇九子便冷言冷語地又添了句：“反正爵位遲早都會有，咱一年一個，誰都風一回，我可幹不出為出風頭不顧兄弟麵的事兒！”

“啪。”善郡王手裏的茶盞狠狠在案幾上一落，“九哥你……”

“你還橫上了？”皇九子拍桌子就起來了，“你個輕重不分好賴不辯的！早看你不順眼！”

二人說著就嗆狠了，善郡王也拍案而起後兩邊便都擼了袖子，明擺著要幹一架！旁的兄弟趕上前拉人，這邊說“九弟九弟你消消氣！”，那邊喊“老十你坐下！你敢跟哥哥手？”，好半天才消停下來。

事傳到各家正妃耳朵裏的時候，後宮各都正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祝氏坐的地方離門近便先得了稟話，明顯臉一白，揮手讓自己邊的人和玉引帶進來的宦都退了出去，自己去玉引耳邊低語了幾句。

剛被定妃到跟前的玉引麵也一白，定妃便問：“怎麽了？”

“哦……沒事。”玉引緩了緩，一時也想不到怎麽編謊遮這事兒，便垂眸不再多言。

“唉，你們吶……”定妃搖了搖頭，“總有不想、或者不能跟本宮說的事，那本宮就不問。坐吧。”

玉引在離定妃兩步遠的繡墩上落了座，定妃又招招手將和婧過來，直接抱到自己膝頭。

定妃問和婧：“聽說你近來都跟嫡母妃住啦？”

和婧點點頭：“是。”

定妃遞了塊點心給，又問：“住得慣嗎？若想換個住，你可以直接跟說，幫你安排。”

玉引心裏咯噔一，不過下一瞬，也明白定妃為什麽這麽做。

們到底不同於尋常人家婆媳都住在一起。定妃在宮裏，對王府的事可以說是倆眼一抹黑，這個嫡母如果要欺負孩子定妃很難知道，而若當真那樣做，定妃問，也不可能說實話。

所以隻能問和婧。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懂什麽？喜惡都是掛在臉上的。

於是玉引便心平氣和地看著定妃問，和婧眨眼定妃：“住得慣呀，母妃那裏床很大，睡得舒服！”

定妃明顯一怔：“你……平常都跟你母妃一起睡？”

“也沒有……”和婧扁扁，“父王非要過來，所以我跟父王一人一天。到我的時候，我才能跟母妃一起睡！”

這個“父王非要過來”，對和婧來說就是字麵上的意思，旁人可是都不會按的意思理解。

是以周圍頓時一陣哄笑，哄笑之後，大家都意味深長地看向了謝玉引。

玉引又沒法解釋，紅著臉招呼和婧過來：“來母妃這兒坐，別累著你。”

和婧聽言二話不說就“扔下”不管了，跑到玉引邊一歪，還把手裏的點心遞了出去：“母妃吃！”

打這之後，永寧宮裏的氛圍才算徹底“其樂融融”。

用晚膳時定妃和賢嬪各給自家兒媳添了菜，晚膳後定妃又賞了玉引不東西，另外和悅地給一句：“你安心過你的日子，本宮這邊不老實的人，本宮自會收拾。”

玉引便鬆了口氣。今兒個一開始時，定妃不鹹不淡的態度也讓覺得應該是有人在定妃耳邊煽風點火了，可能是祝氏提醒的顧人，也可能是別的人。

心裏存了個疑影兒，眼見外麵煙花起來，隻得姑且將疑影兒放下，先陪著和婧去殿前看煙花。

和婧想看，又已經犯了困，歪在懷裏邊眼睛邊打哈欠，小模樣又可憐又可。

“王妃。”趙瑞的聲音穿過煙花的帶來喧鬧在玉引耳邊一響。

玉引回過頭，他道：“前頭來人傳話，說殿下讓您現在就帶著大小姐往外走，他一過子時便出來，盡快回府。”

“這麽早？出什麽事了嗎？”玉引蹙眉。

恰又一陣煙花躥起來，沒聽清趙瑞說什麽，就聽到一句“齊郡王”。

那是皇四子，當今皇後的兒子，除了元後所生的謹親王外唯一嫡出的皇子。

玉引把和婧一抱，轉折回殿裏：“母妃。”朝定妃一福，“和婧困得厲害了，妾想早點帶回去。”

“哦……去吧。”定妃點了頭，轉而又道，“喝碗湯暖暖子再走？”

“不了，妾已經著人跟殿下那邊回話了，殿下大概也會盡快出宮，不好讓他等。”

定妃便不再多言，親自將送到了永寧宮門口，囑咐回府也早些歇著。

玉引領著和婧匆匆地往宮外走，然則剛過了太和殿後的中左門，就見孟君淮疾步迎了過來，跟在他後麵抱著阿禮的宦幾乎要跑著才能追上。

“殿下？”滿臉疑，“怎麽了？”

孟君淮握住的手，半步不停地繼續向外去：“父皇了四哥的足，宴上當眾說的。”

“啊？”玉引一驚，“大過年的怎麽……”

五彩斑斕的煙花下，孟君淮冷笑得讓都打了個寒噤：“東廠拿了四哥的錯，趁著宮宴捅出來的。”

玉引中噎住。

“近來我們也得多加註意。”孟君淮深緩了口氣，“雖然我不算很起眼的一個，但不知東廠這把火想怎麽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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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宮門，玉引才見還有好幾個府的都已經早早地趕出來準備回府了，方才在太和殿的事有多令人意外和驚懼由此可見一斑。

便一路都惴惴的，張之下，手指也不知撚什麽撚了一路，下車時才見和婧鬢角的一縷頭發已被撚作一。

還好和婧睡著……

玉引趕把它撚開，再喊娘來抱和婧阿禮下車，和婧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母妃……”

“你安心睡，母妃遲些過來。”拍拍和婧後背哄著又閉上眼，自己便徑直朝孟君淮去了。

孟君淮下了馬，將韁繩給宦，擡眼便見臉慘白地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