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二。旁邊有一行小字做批註,說那天是小公子過百日,他應該留在尤氏那兒。
孟君淮一句話都反駁不出,可心裏就是不舒服,比上回的安排更讓他不舒服。
上回,給他排得滿滿當當的,本就不可行,而且又有他平日見都不想見的人,他有十足的理由不理這茬,甚至一度覺得是在開玩笑的。
但這次,字裏行間,他都知道是認真的。認真思考過這件事,思量過自己的問題,也斟酌了他或許喜歡誰,然後寫了這個給他。
在認真地為眼下的死結尋找新的解法。
還帶著幾分寬的意味跟他說:“殿下若特別喜歡誰,就不用理這個了,多去看看也好。您放心,不管們誰有孩子,我都當親的看!”
孟君淮當時心裏直一。
他一直知道對府裏的幾個孩子都很好,可是現下說出這話來,聽起來很像是因為自己不想生孩子而有了愧疚。
他現下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知道沒錯,他自己……好像也沒什麽錯,但怎麽就覺得這日子這麽不好過呢?
.
後宅,玉引發覺日子好像越過越清靜。
屈指數算,孟君淮已有小一個月沒踏足後宅,安排蘇氏、江氏服侍的日子都已經過去,聽說他既沒去見們,也沒讓們去前麵。
而且,除了新生的小公子還太小,他偶爾去尤氏那裏看看他以外,他就連見孩子們都是讓人帶去前頭見的。
玉引心裏便很憂愁,已經盡心安排了,他這樣,實在不知還能再做什麽。
九月二十六是和婧的五歲生辰,府裏設宴小賀,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既維持了和睦氛圍又沒多說話。
轉眼就是十月初二,小公子過百日的日子。
這天註定會很忙,各府都會來參宴,京中有名的世家也會到。玉引寅時就起了,正梳著妝,宮裏傳了話來,說小公子的名字已定。
“時字輩,示字部,皇後娘娘給挑了個祺字。”
話是趙瑞稟來的,彼時和婧剛醒過來,正打哈欠,聽言就看向坐在妝臺前的玉引:“母妃,二弟弟孟時祺了?”
“嗯,是的。”玉引起走過去,手一拉和婧的手,拽著坐起來,“快起床,今天阿祺過百日,有很多人要來,不能再睡了。”
“沒睡夠……”和婧栽在肩上委屈地鼻子。
玉引摟著拍了拍:“聽話,你中午可以回來睡個午覺。下午要是不想繼續參宴,母妃也不你,好不好?”
主要的儀程都是在午膳前,下午賓客就會陸續離開了,玉引就沒打算讓和婧從早累到晚。
於是和婧終於爬了起來,改坐到妝臺前去哈欠連天。
二人一起用早膳時,玉引又忙裏閑地再聽了一遍儀程和賓客的名單。
其實要管的主要是賓客,也就是來後宅參宴的眷。男眷都在前宅,儀程也放在那邊。
數了一遍,要接待主要的賓客基本上是的妯娌、的娘家眷、孟君淮的姐妹、孟君淮的母族眷。各府側妃們則去尤氏那兒,各世家的眷們在何氏,蘇氏的院子裏也設了幾桌算是備用。
那就還好,這裏基本都算是“自家人”,相起來不會太累。
結果,當“自家人”都到得差不多時,困得實在頂不住的和婧蔫耷耷地爬到上,往懷裏一歪,打算睡了。
玉引:“……和婧。”
謹親王妃在旁邊忍不住一笑,手逗和婧:“困啦?大伯母抱你睡?”
和婧抱住玉引的胳膊不撒手。
玉引的母親邱氏便也要抱:“外祖母哄你進屋睡好不好?你母妃要和大家說話,太吵了,你睡不好。”
和婧一個哈欠之後吧唧吧唧,認真地著邱氏:“母妃說母妃的,我不怕吵。”
總之就是要和待著。
各府暗暗訝異這繼母繼相得也太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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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院。
側妃們因不像正妃總有府外的際,聚在一起時,最聊的便是各府的事了。
——們先聊了善郡王府,也就是十皇子府為什麽沒人來的問題。
八皇子府的側妃唐氏說:“好像是殿下們鬧了什麽不痛快,前陣子善郡王府為封王的事設宴,我家爺也沒去。”
九皇子府的張側妃則道:“我瞧著倒沒那麽複雜。柳側妃不是一直掌著府裏的事麽,估計是不想跟咱這些當側妃的同席了,可正妃們那邊,又進不去。”
——然後們又聊了各府的孩子。
十二皇子府的側妃許氏羨慕道:“我們正妃剛生了個兒,爺疼得跟什麽似的,更不去正院以外的地方了。”
“兒再寵也不要,你們正妃要是生個嫡長子出來,你們才真是不好過了。”行四的齊郡王府側妃鐘氏不鹹不淡地道了一句,又看向尤氏,“我聽說逸郡王殿下把府裏的大小姐給了正妃了?”
尤氏做不在意狀抿了口茶:“是啊。不過本來就是嫡出的孩子,給新王妃也沒什麽錯兒,自己也高興。我倒心疼蘭婧,就這麽給一個良娣去帶,唉……也是生母太糊塗。”
鐘氏聽出是有意要扯開話題,不做多理,一聲輕笑:“你知道我想說什麽。你可小心著,自己膝下的孩子別讓嫡母帶了去,逸郡王府現在就這麽兩個兒子吧?你們王妃沒往這上頭使勁?說了我都不信。”
“我……”尤氏麵明顯一白。
鐘氏所說的,也是正擔心的。按理說有府裏最大的兩個兒子,將來爭世子位的勝算不小,可這兩個孩子若是讓嫡母帶大,那可就要另說了。
也一直在註意著,等著王妃往這邊使勁。到時會盡力攥住把柄,然後去王爺耳邊說道說道。
可問題是,這都百日了,還真沒見王妃使什麽勁……?
蘇氏那邊,王妃還偶爾問問蘭婧的事呢,這邊王妃卻是一副連管都懶得管的樣子。
近幾天都懷疑王妃是不是沒什麽打算了……可這不可能!王妃還是有心思的,嫡出的大小姐不就讓給算計過去了嗎?何氏養了近一年的功勞就此白費,現下連大小姐的麵都見不著。
一個連嫡都要攏到自己邊的人,怎麽可能不琢磨兒子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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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宅宴上,穿百家、戴長命鎖的禮數過去,觥籌錯的慶賀就正式開始了。
兩桌兄弟肯定免不了多喝幾杯,而後孟君淮看見謝繼清在,繼而想起玉引的父親謝慈今日也來了。
謝慈早年在兵部做,後來有一年去邊關視察時正好上軍中鬧疫病,他坐鎮大半年解決了這事,自己卻累得差點死在外頭,不得不卸任回家。皇上念著他的功勞也記著謝家的忠心,便賜了個廣恩伯的爵位。
孟君淮遠遠地看了一會兒,竟有點張,好像特別怕謝慈對自己不滿意似的,鼓了半天勇氣才可算拿著酒壺酒杯走過去:“嶽父大人。”
正推杯換盞的一桌賓客都滯了一瞬,謝慈回過頭看了看,笑著站起:“殿下。”
“您坐您坐。”孟君淮發覺自己手心裏居然在冒汗,左手攥了攥酒盅,右手給謝慈斟酒。
然後他不由自主地尋了話茬:“那個……玉引在後宅忙著,一會兒散了宴,您若想見,我著人安排。”-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一桌子賓客:“……?”
楊恩祿:殿下您說什麽呢……您喝大了吧!!!
若按規矩,嫁了人的姑娘就不好見別的男眷了,長輩、平輩都算在,親爹也不行。
至於實行起來,其實沒那麽嚴,人心都是長的,鮮有哪家真攔著妻子不讓見爹的。
可再反過來說,私下裏不按規矩辦是一回事,您理直氣壯地把話說出來這是另一回事啊!
連謝慈的神都變得有點驚悚,上下打量了婿一番,手將自己手裏的酒盅跟他的一:“再說,這個再說。”
“……”然後孟君淮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堆著笑又跟嶽父喝了一杯,再跟謝繼清寒暄幾句,鬱結於心地轉開溜。
父子二人坐回去後,謝慈扭頭瞧瞧孟君淮的背影,音問謝繼清:“你不是說玉引嫁的這逸郡王……好的嗎?”
明麵上的規矩都拎不清楚、在宴席上都能說錯話,這好的?
“嗬、嗬嗬……”謝繼清悶頭連夾了兩粒花生米吃,自己也搞不明白剛才逸郡王是那弦搭錯了,隻能含糊著先給他打個圓場,“他這是……平常跟玉引相輕鬆慣了,把咱都當一家人,一時沒反應過來。”
“哦……”謝慈將信將疑地睇著兒子,“這事關乎你妹妹日後過得好不好,你可不能騙我。”
謝繼清趕給父親添了杯酒,賠著笑保證:“那不能,這可是我親妹妹!逸郡王待真好的,您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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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傍晚。
賓客們陸陸續續地走了,親近的幾個兄弟略多留了一會兒也告辭回府。酒量不濟的老七老九老十二喝醉了,孟君淮吩咐下人護送回去,務必盯著他們平安躺到床上才許回來。
安排完了回頭一看,皇長兄居然也喝醉了。
“大哥。”孟君淮趕扶了他一把,揮手讓宦退開,“我跟大哥說兩句話。”
幾個攙扶著謹親王往外走的宦立刻退遠了,孟君淮便勸道:“大哥,咱說好了該怎麽辦就怎麽辦,您也不必太焦心。”
他隻道謹親王是為東西兩廠的事煩悶,但謹親王擺了擺手:“六弟,你……你小侄子可能,可能快不行了。”
“……大哥?”孟君淮悚然一驚。
他們一幹兄弟裏,謹親王最年長,可孩子是最的。也沒聽說大哥大嫂誰不好,可他們的孩子就是生一個死一個。
他們婚十三年,生過六個孩子,可活下來的隻有長子長。這個小兒子是第七個,年初剛生,現在才過半歲。
偏生大哥又隻喜歡這位正妃,不往別人房裏去,府裏的妾室當然生不出孩子來。
孟君淮一時都不知該如何開解兄長,他隻覺口得厲害,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大哥別往壞想,小孩子生病是兇險,但也……也未必就熬不過來。”
“嗯,謝你吉言了。”謹親王勉強笑了笑,拍拍他的肩頭,“別跟你嫂子多說,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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