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暑熱,太后畢竟已是不之年,稍不注意就染了風寒,鬧得自己幾日未曾睡好。
原沒想同楚淵說,無奈事關慈寧宮,宮人們不敢瞞陛下,最後只得同兒子坦白。
不過確實沒想到,楚淵還能想到讓宮妃侍疾這一出。
太后扭頭看了一眼蘇輕窈,見就安靜坐在床邊,想想便說:「宮裏原也沒這規矩,不過既然陛下下了口諭,我瞧著倒也好。你也不必太過拘謹,往後三五日的用過早膳便過來,陪我說說話便。」
蘇輕窈笑著點頭:「看娘娘的面,應當兩三日就能好,哪裏用得了三五日。」
論說甜,宮裏可沒人比得上。
蘇輕窈臉皮厚又肯說,放得下段結太后,可不就哄得高高興興,連病氣都消散不。
太后咳嗽兩聲,被蘇輕窈伺候著吃了口川貝枇杷膏,這才好些。
「到底人老了不中用,以前傷寒一回,三兩日便能康健,如今這病歪歪七八日,還不太利落。」
太后這般念叨一句,很是有些慨。自先帝殯天,對生死早就看淡,卻是割捨不下唯一的兒子。楚淵那個命格,如今只剩一個至親,若再離他而去,往後得多可憐。
這天底下,恐怕只太後娘娘覺得陛下是可憐人。
蘇輕窈不知太后心裏想的這些,放下瓷碗,輕輕給太后打扇:「這都是正常的,人的總會隨著時間流逝而老去,康復能力自不如前。不過娘娘若是時常鍛煉,每日早晚都散散步活活筋骨,怕是能比以前強一些。」
太后這兩年其實並不算開懷,一整日不是讀書就是侍弄花草,連慈寧宮的門都不怎麼出,這樣又怎麼能康健?蘇輕窈當過老太太,最是知道如何保養自己,也很敢說,便同太后絮叨起來。
「娘娘可別不當回事,太醫們日常定都同您講過這些,可是一定要聽太醫的話。就比如早晨起來,先慢慢坐起,吃一杯溫水再起。每日都要多走,慈寧花園那麼,娘娘早晚都去走兩圈,發發汗散散心,便能一日好過一日。」
蘇輕窈聲音清脆,有著獨有的天真活潑,這麼勸太后,可是真正發自肺腑,太后竟也聽進心裏去。
確實不走,也不喜出門,如今小丫頭一說,倒都不是好習慣,便是為了皇兒也得改改。
太后乖乖點頭:「你說得在理。」
蘇輕窈其實知道太后不過再有八年壽數,剛過知天命便駕鶴西去,空留陛下恨。太后在的那幾年蘇輕窈位份一直上不去,若不是太后慈和,也不可能日子一日好過一日,對於太后,還是心存崇敬的,也盼著能多活幾年。
見太后竟聽了,蘇輕窈不由很是歡喜,沖太后甜甜一笑。
笑起來的樣子分外甜,就連並不十分艷麗的五都明起來,太后看著那麼高興,也跟著笑起來。
「你倒是很注意養生。」太后說。
蘇輕窈有些不好意思,這些不過是自己的經驗之談,拿到太後面前其實有些班門弄斧,太后難道都不知道這些?不過是沉浸在失去先帝的悲痛中,一時緩不過來。
「妾家中時時常陪伴祖父祖母,瞧他們如何吃穿,也跟著養這般習慣。時間長了,倒也覺得很好,子骨一直都很朗。」蘇輕窈紅著臉說。
祖父如今將近花甲,再三陳請才終獲致仕,好得不得了,人人都羨慕。
太后倒也知道這些,笑說:「你這麼大點年紀,能有耐心陪著長輩,很好,很好。」
蘇輕窈看上去是個天真可的,其實本人卻十分沉穩。從上,太后看不到許多年輕人特有的初升朝般的張揚肆意,反而有些日落晚霞時的沉穩厚重。
正因如此,跟蘇輕窈說話才特別順暢,蘇輕窈彷彿就是肚子裏的蛔蟲,只稍說半句就能聽懂的意思,談起來分外舒坦。
蘇輕窈紅著臉笑,心裏有被誇讚的喜悅。
「能得娘娘您這一句很好,妾怕是晚上做夢都要笑醒呢。」
太後點點的鼻子,笑著念:「頑皮。」
因為有蘇輕窈陪著,太后覺得時間飛逝,一晃眼就到了午膳時分,又讓蘇輕窈陪著用了一頓午膳,太后便要午歇。
蘇輕窈陪著安置下來,便要退出寢殿,沒想太后卻說:「樂水,你帶蘇小主去書房,便是看書小憩都,好孩子,好生休息一會兒。」
沒想太后這麼客氣,蘇輕窈高興得很,忙福了福:「是,多謝娘娘。」
等去了書房,樂水還命宮人送來茶水瓜果,倒有今夏難得的西周。這種瓜果類的貢品宮中很難得,一共也沒幾筐,估著這一小碟子還是太后自己用的,特地賞賜給。
蘇輕窈頓了頓,激地對樂水說:「謝娘娘厚。」
樂水認真瞧了瞧,見確實是真心實意,不由嘆道:「宮裏這麼多娘娘小主,臣瞧著娘娘也就同蘇小主投緣,還小主跟娘娘好生相,以後若是有空也多來陪陪娘娘。」
深宮寂寞,不說的們這些嬪妃,太后恐怕比們還要寂寞。因為是寡居,日常也不能經常戲班子來看,雜耍說書也很有,不悶在慈寧宮裏也無事可做。
既然蘇輕窈跟太后投緣,估計以後蘇小主的位份也低不了,等位份上去,再過來慈寧宮走,就沒人敢多說一句不是。
宮裏的人都明得很,便是不看太後面子,也要看陛下面子。自四月伊始,陛下雖說招寢時候不多,卻只單單翻蘇小主的牌子,由此也可見一斑。
蘇輕窈倒是沒想樂水還能這般勸一句,也不由認真起來。
「姑姑放心,娘娘待我好我是能會到的,不會辜負娘娘厚。」蘇輕窈承諾道。
樂水面容一松,沖福了福,這才退出去。
等人走了,書房只剩蘇輕窈和柳沁兩人,蘇輕窈才跟柳沁道:「之前婁大伴勸我要同陛下好好相,要時刻衷心陛下,今日樂水姑姑又說我多陪陪娘娘,我怎麼覺著我這麼重要呢?」
的語氣很有些飄,鬧得柳沁忍不住笑出聲來,忙背過去捂。
蘇輕窈白一眼:「你就笑吧。」
柳沁笑完了,才輕咳兩聲道:「小主有這麼好的運道,宮中多人想求都求不來,難道還不好嗎?」
好,怎麼不好?可卻不那麼踏實。
作為一個從不顯眼的邊緣人,就沒這麼紅火過。自覺自己沒什麼特殊之,也不懂前朝後宮那些事,實在鬧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就紅火起來。
若說真是博得陛下一見鍾,那還好說些,太后心疼兒子,自是隨著兒子喜歡的人關照。可陛下那樣子,跟對一見鍾,差了有十萬八千里吧。
自己是什麼底子,自己心裏最清楚。
看上去不過稚齡,裏面的芯子早就換老太太,有這樣一個迴重生的,無論如何也不敢任何人知曉。
正因如此,突然如烈火澆油般熱鬧起來,就總會猜想對方到底有什麼目的。
太後娘娘這的簡單些,或許是因為兒子喜歡,也可能因著也做過老太太兩人投緣,可陛下那就十分人捉不了。
柳沁見臉一會兒白一會兒青,瞧著真沒多開心,不由也有些心疼,勸:「小主,咱們想那許多又有什麼用?便是明白了底,還能違抗陛下和太后不?您便放寬心,該如何如何,等位份熬上去,咱們也搬個後殿住住,再小主娘家父母也一起進宮看,豈不是很好?」
柳沁不過就比大一歲,這些時候跟著紅紅火火,竟也私下裏琢磨這許多事。
蘇輕窈微微一愣,隨即便展一笑:「你說得對,是我著相了。」
不想了,該如何如何,把眼下日子過好才要。
吃了小半盤瓜,又哄柳沁也嘗了兩塊,便靠坐在貴妃榻上準備小憩一會兒。
往日裏也要午歇,怕下午侍奉太后時困頓說錯話,便抓瞇會兒眼。
柳沁不用跟著進殿伺候,倒也不怕這些,便守在邊給打扇,好睡得舒服些。
待太後娘娘醒來,時辰也不算早,蘇輕窈過去給讀了會兒書,就聽外面傳來通傳聲。楚淵興許是不放心母后,特地又過來一趟,瞧瞧病況如何。
剛走到迴廊,就聽裏面清朗的嗓音,蘇輕窈在給太後讀《歡喜緣》,是太后最喜歡的一出喜劇,劇也很逗趣。
楚淵站在那聽了一會兒,才人通傳進殿。
剛一進去,他就覺察出些不同來。
往日因為太后病未愈,殿裏一直關著窗門,不僅有一苦藥味,還很憋悶,總之人心沒那麼愉快。
這會兒倒是窗明幾淨,夏日暖風從紗窗里鑽進,吹散了滿室藥味。床邊的小幾上放了一盆牡丹盆景,給素雅的慈寧宮增添幾分喜慶。
蘇輕窈就坐在床邊,活靈活現給太後讀書,聲音一會兒高一會兒低,一會兒一會兒細,倒是很有些口技天份。
太后笑瞇瞇坐在床上,臉比早晨要好許多,瞧著也神不。
興許是母子連心,他剛一走近就瞧母后抬頭看他,臉上笑意還未散。
太后沖他招招手,臉上笑意融融:「皇兒快來,輕窈的書讀得特別好,正趕上要的地方,你也一起來聽。」
楚淵就看蘇輕窈的耳朵,慢慢由白變紅。
他頓了頓,慢條斯理說:「哦?那朕也來聽聽輕窈說的書。」
蘇輕窈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
咱們不的,這麼親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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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才人:抖,陛下您誰?
陛下:親的,當然是你。
蘇才人:總覺得不懷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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