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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鐵鎖懸橋之后,一瘸一拐的仲堅帶著于野來到了一片廢墟前。
據他所說,這是北齊山的藏經閣,如今只剩下一堆燒焦的木頭。大失所的他并未就此作罷,帶著于野穿過一條山徑,尋到了一草木遮掩的所在。
穿過茂盛的草木荊棘,眼前出現一道厚厚的木門。閉的木門上爬著藤蔓,還掛著一把生銹的鐵鎖。
于野揮劍劈開鐵鎖,慢慢推開木門。
后的仲堅從門旁的石壁上取下一個火把點燃,驚喜道:“哈哈,我記得清楚,此乃藏經,后建藏經閣,便將其改為庫房,眼下果然完好無損。”
借助火把的亮看去,足有十余丈方圓的山堆滿了各種品。
北齊山道門被滅,亭臺樓閣付之一炬。藏經因地,反而躲過了一劫。
于野像是后知后覺,輕聲道:“難怪仲兄帶著拉貨的大車,這是有備而來啊!”
“唉,折了幾位兄弟,可惜了!”
仲堅將點燃的火把放回原,不住歪倒在地,呲牙咧道:“哎呦,疼死我了。此或有接續斷骨的草藥,煩請于兄弟找上幾味幫我療傷。”
于野點了點頭,四查看起來。
山左邊堆放的是鹽、燈油、谷米、布匹等,右邊是草藥、鐵與刀劍等。山盡頭,則是一排木架,上面擺放著幾個匣子與一堆卷冊。
于野倒提著長劍走到一堆草藥前,左右打量著道:“何種草藥適用斷骨呢?”
仲堅隨聲答道:“筋草、骨草,或藤、姜黃、蘇木皆可,再找兩塊夾板與繩子。”
“筋草是什麼樣子?”
“啊……自古醫道不分家,你乃煉氣高人,豈能不認得草藥呢?”
“也并非不認得,此間堆放的草藥積年有余,干枯纏結,落滿灰塵,著實難以辨認,我再瞧瞧啊——”
于野撓了撓頭,若有所思。
他自小在山里長大,倒也認得幾味草藥,卻多為尋常之,山里隨可見。此的草藥應該珍貴了許多,他自然看著陌生。
蛟影所傳的典籍中,倒是記載著各種草藥、藥方與醫治之法。其中也詳述了草藥與藥草、靈藥、丹藥的不同之,以及諸多藥方、藥效與醫治的手段,等等。譬如凡俗所說的草藥,與修士所說的藥草大致相仿,法上也難分彼此,而兩者的藥力、藥效與所蘊含的靈氣卻是天差地別。
于野思索片刻,手挑揀一把草藥,又走到外,揮劍砍了兩樹枝與樹藤。他將所有的東西放在仲堅的面前,示意:“玉桂、藤、骨草,均有續骨活之效。”
“沒錯、沒錯。”
仲堅低頭辨認道:“若有筋草、野參、姜黃、藤,藥效更佳!”
“湊合吃點吧。”
“什麼湊合吃點,莫非你生吃草藥,不該熬藥湯吞服嗎?”
“嗯,我生吃干嚼了三個月呢。”
于野想起崖的日子,有點不堪回首。他挽起袖子,手了仲堅左的斷骨,手指猛一用力,疼得對方“嗷”的張慘。他趁機拿起一把藥草塞仲堅的里,接著用兩樹枝夾住斷,以樹藤飛快的捆綁結實,這才拍了拍手起道:“我已扶正斷骨,再以柳枝接續,想必沒有大礙。”
仲堅吐出滿的草藥,便要繼續喊,忽然發覺疼痛緩解,驚咦道:“于兄弟的醫倒也使得,手段野了些……”當他看向上的樹枝,不住瞪眼道:“仲某聽說過柳枝接骨,而你這是柳枝,還是松樹枝?”
“松樹枝……也能接骨吧……”
于野支吾一聲,有些心虛,轉走開。
他是從醫書典籍中找到的接骨,加上山里獵戶的土法子,勉強為仲堅接好斷骨,又暗中渡幾分真氣減緩疼痛。一時找不到柳枝,只能以松樹枝替代。至于療效如何,他心里真的沒底。
于野在山轉了一圈,找了一個鐵釜。將其拿到外洗刷干凈,加上溪水與谷米,擺放在門,又砸碎幾木頭澆上燈油點燃。
仲堅癱坐在地上,神有些疲倦,而看著忙碌的于野,還是不免有些擔憂。
“于兄弟忙什麼呢?”
“燒飯。”
“胡老大或已上山,你便不怕生火的煙霧將他招來?”
“外雨霧甚大,不怕!”
于野為鐵釜添了把火,見仲堅臉蒼白、子發抖,便找了幾塊褥子與他寒。待釜中的飯食了,又找了兩個陶碗裝上,撒了幾粒鹽,兩個人分而食之。接著他再次洗刷鐵釜,接了溪水、加草藥,放在火上慢慢熬煮。
雖說他生吃干嚼了三個月的草藥,卻還是幫著仲堅熬制了一鍋藥湯。自己吃過的苦頭,又何必強加于人呢。
據仲堅的提醒,此曾為藏經,或有留的典籍,應當仔細找尋。
于野走向山盡頭的那排木架。
在木架上,擺放著四個落滿灰塵的石匣子。將其逐一打開,僅僅找到兩塊玉片。白的玉片為七寸長、四分寬、一分厚,看上去古斑駁,手著無暇。
于野將玉片塞懷中。
石匣的旁邊是一堆卷冊,同樣覆蓋著一層灰塵。拂去灰塵,卷冊呈現出不同質地。其中有皮為卷,也有骨、竹子卷冊。
于野隨手打開幾個卷冊。
皮上面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骨與竹子上的字跡倒是清晰存在,無非是星宿命理、扶乩占卜、道門學說、醫書典籍等等。
片刻之后,所有的卷冊已盡數擺放在仲堅的面前。
仲堅早已是不堪支撐,坐在地上昏昏睡,忽然見到堆的卷冊,頓時來了神。他一邊翻閱著一邊興道:“北齊山數百年傳承,盡在此啊!”
于野對于北齊山的傳承沒有興趣,獨自坐在一旁琢磨著玉片。
玉片上沒有一個字,也沒有紋飾,琢磨了許久,也不知用途。
仲堅翻閱卷冊之余,抬眼一瞥,意外道:“玉簡……”
“玉簡?”
“玉簡與書簡卷冊的用相同,或許記載傳承功法呢,快快查閱告知,仲某已迫不及待了,哈哈!”
“書簡卷冊尚能書寫,這玉簡上面沒有字啊?”
“你……你為道門弟子,煉氣高手,竟然不識玉簡。此為修士專用之,應以神識查看。于兄弟,你不會在捉弄仲某吧?”
于野顧不得辯解,凝神看向手中的玉簡。
他的神識初,運用尚未嫻,接連嘗試了幾次,什麼也看不到。而愈是心急,愈是不得其法。他稍稍緩了口氣,微微閉上雙眼,隨著心念一,白的玉簡似乎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眾多陌生的山川河流,以及無數的集鎮村舍,一時之間竟然看不周全,怕不有百萬里的方圓。而廣袤之所在,均為筆墨圖繪,卻又詳細真,并閃爍著一個個字符。另有一行字符頗為醒目:燕州山河地理圖。
“于兄弟?”
仲堅見于野始終不出聲,問道:“于兄弟究竟看到什麼,能否如實告知?”
于野睜開雙眼,凝聚的神識倏忽消散,他稍作沉默,道:“燕州的輿圖。”
仲堅意外道:“你莫非看錯了?”
于野肯定道:“燕州。”
“我聽說大澤往南有個隔海相的蘄州,也就是蘄川,卻沒聽說過燕州啊。即使北齊山的長輩,亦從未提起……”
仲堅更加疑不解,卻又猜測道:“這枚玉簡,應為北齊山前輩意外所得,因為無人知曉燕州所在,便將其視作無用之而棄在此。”
于野舉起玉簡道:“是否歸原主?”
“我已不是北齊山弟子,談不上歸原主。”
仲堅擺手拒絕,為人倒也大方。當他看向面前的卷冊,又喜不自道:“一張輿圖要來何用,我要的是北齊山數百年的傳承,哈哈!”
于野本想拿出另外一枚玉簡,遂即作罷。村里有句老話,欺人不欺心。既然沒有歸原主之說,他也不用多此一舉。看著釜底的柴火快要熄滅,他走過去添了塊木頭,然后撿起長劍,道:“仲兄的傷已無大礙,湯藥再煮一個時辰便能服用。我該走了——”
“啊,你要走?”
仲堅始料不及,愕然道:“胡老大隨時將至,你為何要走,又去往何方?”
“藏經地,胡老大未必能夠尋來。仲兄在此吃喝不愁,安心養傷便是,至于我麼……”
于野笑了笑,道:“我與仲兄有過約定,不知仲兄是否記得?”
“哦,當然記得!”
仲堅信誓旦旦道:“于兄弟陪我走了一趟北齊山,我定當陪你走一趟玄黃山!”
于野的角一咧,苦道:“你我的約定,并非如此呀!”
“你我一言為定,豈能有錯?”
仲堅抬手一揮,道:“約而不定,是為荒謬。約不可失,乃為人本分。”
這位仲兄的能言善辯出乎想象,而他裝糊涂的本事同樣不凡。
于野只得坦誠道:“仲兄欠我一個人,是吧?”
“絕不敢忘。”
“既然仲兄知恩圖報,何妨還了我這個人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