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黃昏,晚霞在天邊懸掛,如同一片燃燒的火海,很好看。
抱著卷宗奔走在皇城里的侍卻無暇去看,而是急速的朝著書房走去,只是這一次還未來到書房前,他便看到了那個一襲帝袍的男人已經走了出來。
大梁皇帝覺得今日的暮不錯,因此也要看一看。
“陛下,奴婢來遲了,請陛下責罰。”
侍慌忙跪下,同時雙手上舉,把那份卷宗托起,然后輕聲說起如今刑部正在發生的事。
大梁皇帝好像并不在意這些,而是看著遠的晚霞,微笑道:“這恐怕是天底下最的景了。”
說完這句話,他手拿起那份卷宗,翻看了幾眼,便隨手丟了出去。
“一個娃娃的份都查不清楚,我大梁朝養這麼些人,倒是真不容易。”
大梁皇帝瞇起眼睛,看了一眼遠,說話的時候他雖然沒有怒意,但侍在宮中這麼多年,自然也就明白了,他卻不敢解釋什麼。
大梁皇帝搖了搖頭,這才說道:“那個年倒是有些手段,聽你言之,他一心為我大梁朝?”
侍輕聲道:“不知道真相如何,但從那年所說的那般來看,是這樣的。”
大梁皇帝笑了起來,不知道是真覺得事就是這樣,還是覺得事實在是太可笑。
“那年即便知道了龍脈的事,有了大義在手,也有了理由去殺那幾位煉氣士,可證據呢?”
大人們可以不講證據,因為他們本來就實力強大,可以無視世間的規矩,就如同書院院長對蘇意所說,你讀過幾天書?居然敢來和我講道理。
院長雖說是書院的院長,可不見得真的便讀過了那麼多書,也不見得什麼事都對,所以那句話,本來就沒有什麼道理,可在大人看來,卻很有道理。
“沒有證據,即便他能說出花來,難道韓浦敢放了他?難道那幾個蠢貨會善罷甘休?”
大梁朝和方外的關系不過看著和睦,實在是哪里這般和睦,這一點從那道姑之前看著神都的百姓說賤民,從如今皇帝陛下里吐出的蠢貨二字,便能夠現得淋漓盡致。
大梁皇帝忽然問道:“那個娃呢?”
侍輕聲道:“陛下,書院那邊來信,聽說院長已趁著暮出城踏青去了。”
趁著暮出城踏青,這倒是有些離譜。
侍想了想,這才說道:“那位謝氏,倒是還在神都。”
大梁皇帝笑了笑,不再說話。
……
……
比起來之前的震撼不同,當陳朝說出龍脈兩個字之后,院中的百姓反倒是嘈雜的討論起來,因為他們實在是不知道龍脈……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過好在不是所有人都不知曉,因此片刻之后,討論便了聲討。
在知道了龍脈是什麼東西之后,人們自然憤怒起來,看著那三個修士,眼中便多出了純粹的厭惡和憤怒,若不是很多原因攔著,他們此刻只怕是想要將那三個人直接打殺然后吃下肚去。
那可不是尋常的東西,是龍脈!
是大梁朝的國本。
韓浦的臉變得有些難看,哪怕早在陳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便讓人進宮告知了那位皇帝陛下。
刑部的李侍郎此刻卻顯得有些慌張,三法司會審,他本就是被拉來充數的,如今竟然攤上這麼一樁大事,一個不好說不定自己便要被牽連進去,想到之前刑部尚書因為那樁事被人出來,陛下定然不喜,即便不是馬上罷黜那位尚書大人,想來也就是這一兩年間,那位尚書大人便會自己遞辭呈,而他作為左侍郎便很有可能為下一任的刑部尚書,正在他有些志得意滿之下,哪里又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至于都察院的那位都史,之前一直好像睡不醒一般,此刻聽著此話,也來了神,若是殺幾個修士,那都不是太大的事,可如今居然牽扯到了大梁朝的本,事哪里會小?
只是不等他們三人中的任何一人開口,許玉便拍案而起,怒道:“胡言語!”
盜取大梁朝龍脈一事,可從來不是什麼小事,一旦坐實,他們三座宗門,可不見得就能全而退。
“你這賊子,為了活命,竟然如此膽大包天,胡言語至此!”
許玉看向韓浦,皺眉道:“韓大人,他如今已經這般胡言了,還不離譜?你難道還不刑嗎?”
韓浦沒有理會許玉,只是看向陳朝。
陳朝說完那句話之后,便沉默了片刻,他的沉默不是因為害怕之后說的話太過駭人,而是給所有人一點時間,給皇宮里的那位一些時間,也給南湖之畔的那位一些時間,但最重要的,還是給神都的百姓們一點時間。
如今不知道有多人關注著這場三法司合審,因此院里的百姓知曉了,院外的百姓就會知曉,而后整個神都的百姓也會知曉。
這就是他等的意義。
如今差不多了。
于是他張口說道:“郭溪言若水四人,來到天青縣,去那玄明礦場,打著要去選些特別的礦石的幌子,而后又以玄脈掩飾,但最實際上的事則是那礦場底下,有一條龍脈,雖說不是主脈,一旦被他們幾人盜取,那也是搖我大梁朝的國本!”
韓浦問道:“可有什麼佐證?”
他知曉陳朝沒有確鑿的證據,因此此刻開口,也都是問起有什麼佐證。
陳朝看向許玉,肅穆道:“礦場有無龍脈,讓欽天監的員去探查一番,自然便有結果。”
韓浦沉默片刻,沒有急著說話,這樁事為什麼眼前的年之前不說?如今已到神都,要去渭州府查驗再回來,也至需要數日時間,而且即便是證明那礦場之下的確有一條龍脈,也僅能證明龍脈屬實,卻不能證明陳朝擅殺修士是因為此事。
“好好好,花言巧語,果然是個口齒伶俐的小子。”
許玉的聲音再度響起,他冷笑道:“此刻你即便說破天,又有什麼用,即便那礦場有龍脈,何以證明我等門下弟子是為了龍脈而去,而非巧發現的?”
雖說許玉此刻冷笑,但他說的話,確實并不是沒有道理。
陳朝反駁道:“那我也說我是巧殺了那幾人的,你信嗎?”聽著這話,許玉還沒說話,余柯便是然大怒,“你殺人之事,已有證據,容不得你這個賊子在這里瞎扯!”
從某個角度來看,他們幾人門下弟子被陳朝所殺,若是陳朝這些話都是為了開罪所編的瞎話,那麼他們不管是有多麼的生氣,好像都是理所應當的事,所以即便是院中的百姓,一時間也沒有說話。
即便是之前他們生出的憤怒緒,也在陳朝沒有證據的況下,變得有些薄弱。
是啊。
說來說去,談來談去,陳朝即便說再多的話,缺的永遠是兩個字,證據。
即便一切都是事實,沒有證據,也可以不是事實。
大人們不看證據,因為憑借著自己的能力,便能夠讓對方低頭,說出自己想要大結果,但小人不行。
所以證據很重要。
陳朝說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說他們該殺,是因為他們在盜取我大梁朝的龍脈,所以我便要殺了他們,因為我是一方鎮守使,這是我的責任,即便我不是鎮守使,我只是一個尋常百姓,這也是我該做的事。”
為梁人,這是擔當。
此言一出,院中百姓連連點頭,但緒卻已經早已不如之前那般激烈了。
即便他們覺得陳朝說得對,但還是那句話,一切都是要講證據的。
韓浦沉默不語。
李侍郎還在擔心著自己的前程。
“證據呢?”
這一次問話的是都察院的那位都史,這是他第一次說話,聲音很溫和,不像是審問,反倒是詢問,就像是私塾里最溫和的先生,開口詢問自己的學生,這你會不會背?
聽著這話,三位修士都冷笑起來。
他們幾乎已經可以斷定陳朝并沒有任何的證據,所以才會一直在這里說些廢話,但實際上,他就是什麼東西都拿不出來,什麼都證明不了。
“賊子,你已經掙扎得夠久了,現在還不愿意認命嗎?”
“我為什麼要認命?”
陳朝平靜道:“我本來便無錯。”
余柯的心放松了很多,聲音也變得有些暢快,因為他在此刻已經幾乎明白,眼前的年已經是回天乏了,再也無法掙扎。
“任你說破天去,沒有證據,一切都沒有意義!”
許玉冷笑不已,此刻他們已然是勝券在握。
不過很快,他便重新抬起頭來,然后微笑道:“證據嗎?我當然有。”
這句話一說出來,所有人都再次沉默。
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看著陳朝,沒有人想到他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沒有人會想到,事到了這里,竟然還會峰回路轉。
許玉三人對視一眼,臉微變,但到底還是鎮定。
都史最先反應過來,然后他看著陳朝微笑道:“那就拿出來。”
這一次像是私塾里的先生鼓勵著自己的學生。
陳朝說道:“可能得等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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