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界淺薄,我不怪你。”
“幽云十六州,本就是我大宋的土地,如今完璧歸宋,乃是天經地義之事,此事還不到你來說三道四。”
“金國占我幽云十六州,殘害我邊民,這番深仇大恨,就算是把金國皇族屠盡,也不算多。”
“至于說消滅金國,則是純粹的以戰止戰。”
見老者依舊滿臉鄙夷,趙桓便自顧自的訴說。
“幽云十六州乃是大宋命脈,唯有將其掌控在手里,才能抵擋北方而來的敵人。”
“一旦失去幽云十六州,等同于門戶大開,大宋永無寧日,所以,奪回幽云十六州,應不應該?”
老者冷哼道:“應該,但你不該攻打上京。”
趙桓據理力爭:“既然連你這個金人,都承認幽云十六州乃是我大宋疆域,那麼問題也就來了。”
“有了幽云十六州,大宋才有險可守,但對于金國而言,幽云十六州反倒了抵在咽的一把劍。”
“且不說金國賊心不死,依舊想要報復大宋,就算是不報復,純粹是為了發展擴張,金國也必須拿下幽云十六州,才能高枕無憂。”
“從一開始,這就是不可調和的矛盾,你說對是不對?”
老者沉默片刻,抬頭看向趙桓時,眼神已經不再鄙夷,但卻依舊戒備無比。
“所以,為了防患于未然,你才要消滅金國?”
“這種事,乃是你們這些當權者該考慮的,與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又有何關系?”
“我們只知道,是你毀了金國,毀了我們的生活。”
視角不同,看待事自然也不同。
在大宋百姓眼里,趙桓有多正義,在金人眼里,趙桓就有多邪惡。
但趙桓依舊沒有放棄。
“誰說跟你們沒關系?”
“大宋和金國的戰爭,永遠都不會停止,只要打仗,就沒有老百姓的好日子過。”
說到這,趙桓直接大袖一甩,有而發。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里潼關路,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聽到趙桓這首詩,老者眼神不由閃過一抹亮。
“好一個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看來你這宋人,倒是能會民生疾苦。”
“我姑且相信,你將來會真心對待金國百姓,但我還是要問你一句,你又憑什麼,讓金國百姓全都相信你?”
趙桓確實無法得到全金國百姓的信任。
但在趙桓看來,只要功夫深,鐵杵磨針。
面對老者的疑問,趙桓口而出:“誠意。”
老者追問:“你的誠意,能維持多久?你甚至都已經退位了,連宋國皇帝都不是,你的誠意,又有什麼用?”
一旁的孫賀再也忍不住了,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對趙桓如此不敬。
當即指著老者怒喝道:“當今陛下,乃是太上皇的兄弟,更是太上皇親自挑選的接班人。”
“太上皇雖然已經退位,但卻是我大宋自上而下,所有人心目中的神圖騰。”
“你竟然敢說,太上皇的誠意一文不值?你可真是該死!”
遭到孫賀的喝罵,老者卻并不畏懼,相反,他看向趙桓的眼神,多了一分信任。
趙桓輕輕將孫賀攔住。
畢竟孫賀忠心護主,趙桓又豈能苛責?
他看向老者,沉聲道:“大宋國策,你不必心,我之所以挑選景王繼承皇位,就是因為我缺乏耐。”
“像我這種善于攻伐的人,可沒有那麼多耐,維持幾十年的誠意,這一點你確實說對了。”
“甚至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如果我在位,不出三年,金國膽敢反抗,我便會直接派大軍,斷金人之本。”
老者好奇追問:“怎麼個斷法?”
趙桓口而出:“簡單,正如你們北方的鄰居那樣,男子高過車者皆殺,子皆淪為奴仆。”
老者眉頭輕佻:“你能殺我千萬百姓?”
趙桓聳了聳肩:“這沒什麼,上十萬的金國大軍都殺了,更何況手無寸鐵的百姓?”
“你不必質疑我當千古罪人的勇氣。”
“人這一輩子,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后人如何評說,又豈能擾我長夢?”
老者看向趙桓的眼神變了又變:“我明白了……”
“你是擔心自己會殺金人,所以才提前退位。”
此言一出,別說現場的金人,就連韓世忠等人,看向趙桓的眼神都發生了變化。
他們知道趙桓手段很,卻沒想到,趙桓甚至屠滅千萬的勇氣都有……
現場所有人看向趙桓的眼神,既崇拜又敬畏。
趙桓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屬于他。
他又何懼當什麼千古罪人?
只要能把當下活好,這一輩子花好月圓就夠了。
在此基礎上,趙桓才會拿出多余的力,造福天下。
“現在,你還懷疑我的誠意嗎?”
老者沉默,他沒想到,趙桓提前退位,竟然是因為不希殺金人……
別說老者,現場的金人,看向趙桓的眼神,也不如之前那般排斥。
許久過后,老者緩緩抬起頭,再次沖趙桓發問:“雖然這個問題問你,沒什麼意義,但我還是想問。”
“難道我金國,必亡無疑?”
趙桓沒有任何遲疑,口而出:“現如今,金國三面環敵,僅剩的一點兵力,全部困守上京,做困之斗。”
“反觀這邊,七萬大宋銳,北有蒙古,南有高句麗,湊十幾萬聯軍,易如反掌。”
“在上京被完全圍困的況下,絕無任何翻盤的可能。”
“等上京被攻破,我會替趙杞,殺完氏,做完這最后一件事。”
“至于金國其他的勢力,放心,全部剿滅,一個不留。”
老者已經對金國的未來,不抱任何期。
誰讓金國,遇到趙桓這個敵人……
既然金國必亡,那麼正如趙桓所言,金國百姓,早晚會為大宋百姓。
若將來的一切,真如趙桓所言,以誠意,換取金國百姓的信任,那麼自然也算是……不是辦法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