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約定的時辰已過了一炷香，明玉心下擔憂,吳逢是個守時的人，如今又是前後夾敵,他若被魏太保盯上,真不知還可以將這件事付給誰。

齊琛說孟大也不可信,甚至是幫兇，雖然不知緣故，但不敢隨意拜托人，實在是太過危險。

抱著盒子等了許久，才終於聽見屋簷有細碎聲，片刻有人跳下。明玉見著臉，總算是鬆了一氣，“我方才還在想，吳大哥可是出了什麽事。”目一定，看著他的袖口問道，“怎麽會有？”

吳逢看了看，用手擰了擰，直至有些汙濁，看不出是跡了，才說道，“方才清雪回來了。”

明玉頓了片刻，“回來的話……那你那跡該不會是……傷了？”

遲遲不歸，又讓接的人沾染了，隻怕是沒那麽簡單。

吳逢默了默，“是傷了，其中緣故齊夫人不必知曉。這是清雪從澄江府帶回來的，齊夫人興趣的應當是這個。”

明玉忙從他手中接過，又將木盒給他，“勞煩吳大哥幫我這個忙。”

吳逢接過，打開翻看一番，蹙眉，“這些即便做了，也不見得會功，何必浪費力。”

明玉說道，“你且這麽做做吧，魏太保會用命來威脅那七個作證的人，我也不能幹眼瞪著。”

吳逢沒有再多說。

水桃端糕點進來時，吳逢已經走了。見明玉坐在床邊，並不喚過去，將茶點放下，就守在那，不敢多打攪。

明玉坐了一會，準備去院子裏走走。齊琛說過，有了孩子不能整日悶著，多走走，對對孩子都好。剛起，就聽見孫護院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十分焦急。使了水桃去問，還沒出去，姚嬤嬤就先衝了進來，麵青白。

“，方才孫護院得了外頭消息，半個時辰前孟老爺乘坐的馬車翻進裏，摔了個大跟頭，送去大夫那，至今昏迷不醒。”

明玉幾乎沒站穩，詫異，“為何會……”

為何會突然如此……沒問出口，已經了然。焦急變冷笑，水桃忙扶住，“小姐，子要。”

明玉微微搖頭，魏太保太狠，實在太狠，就算都知道是他做的，但沒有證據，本無可奈何。想了許久，說道，“備車，去拜見白大人。”

水桃哪裏肯依，“小姐，他們如今是要將我們齊府往死裏整，連孟老爺都敢下手，更何況是您呀。”

“無需多言，去備車。”

水桃無法，隻好去讓人備車。等迎出房，已是換了素淨裳。

這裏離舍並不遠，明玉聽著馬蹄聲，了窗簾子往外看，已是傍晚。斜餘暉打照在街道上，映的暖意融融，有秋風拂進車裏，夾著冷意，卻覺有些蕭瑟。

到了舍，下人上前敲門求見，那守門的人聽見是齊府來的，立刻答不見。又說了一會，進去報了一聲，出來還是不見。

明玉下了馬車，上前說道，“聽聞白大人素來秉公辦事，可卻沒想到，也是個趨炎附勢的糊塗人。我今日在這裏得不到說法，那就唯有自個去尋衙門敲鳴冤鼓，在眾目睽睽下向白大人討說法了。”

那人聽後，又是一句“稍等”，便進去稟報。這回出來，總算是請進去。

明玉隻帶了秦護院和姚嬤嬤進去，做事幹練的人比水桃阿柳這些婢更好撐場子。

白莊方才在書房，答應見明玉已挪到議事廳。聽見明玉打著魏太保的旗號去探監，已覺膽子十分大。此時又來見自己，更是猜不到底要做什麽。

明玉見了他，也不欠問安，能忍著不往他臉上扔東西已是能忍，“白大人真是事忙。”

白莊說道，“齊夫人為何事過來，不妨直說。”

明玉說道，“刑部侮蔑我夫君買兇殺人，但其中頗多疑點，妾想請大理寺重新調查此案。”

白莊麵淡淡，“但凡大理寺重新會審，必須是案件有所疑，但齊大人一案，並無疑點。”

明玉冷笑，“果真無疑點？但我朝律法有言‘招未明、擬罪不當、稱冤不肯服辯者，大理寺將駁回再問’，我夫君是畫押認罪了，還是聖上也開了金口定了他這五品的罪？在案件不明時便將我夫君押送牢中，已是違背朝綱，如今刑部做出這種混賬事，大理寺卻無作為，甚至不依律辦事，實在教人懷疑有偏幫之嫌。”

白莊看了一眼，“齊夫人這帽子未免扣的太大。”

明玉仍是冷笑，並不理會，“那船上七個所謂親眼瞧見我夫君將元大人順勢推落水中的人，為何先前不說，偏是刑部大理來了便一窩蜂出了一堆的證據？此為疑點一。為何那推人的陶順已認罪，你們卻將他從鄧州轉押回府衙卻至今沒有定罪？還突然加了口供指認，此為疑點二。另有妾求見鄭大人，不見。求見白大人，不見。甚至去牢中探，也推三阻四。若真是有十足的證據證明，那為何屢次避而不見？”

白莊不再看，喝了一口茶，才說道，“員與罪臣家眷，必然是不能接過多。”

明玉了然，“既然大人沒反駁前麵兩疑點，隻解釋最後一點不見之理，那定是對前麵的話也無從辯駁。既然如此，那請白大人奏請大理寺，重新審理此案。”

三司會審的推不是單憑之力能做到，孟老爺又不知何時能醒。隻能讓大理寺重新審案，拖延時日，還能有一點法子可想。

白莊未答話，明玉又道，“大人若覺這些仍不夠，那妾隻好再去敲鳴冤鼓，將這些事都在衙門前，讓百姓評理。妾自認我夫君公務勤懇，在百姓中還小有有名。這事若公諸於眾，大人想看看百姓如何議論？人言可畏，一傳十十傳百，隻怕大人也擔不起這推的罪名。”

白莊本就不擅言談，平日也最忌和婦人打道。隻是明玉一口一個要去讓百姓評理，此事到底不能鬧的太大。說是依律奏請確實不錯，可也不是他能點頭的，“我會細細斟酌，還請齊夫人再多等幾日。”

明玉冷聲，“幾日？等了又等？請恕妾已沒耐心再等。”

白莊沉聲，“那明日給你答複。”

明玉輕點了頭，“明日午時前。”

白莊應允後，明玉便攜人離去。看著出門，倒有種鬆了一大口氣的覺。當即乘車去了東郊大宅。到了那進門求見，隨下人進去，就見魏太保正在逗弄鳥兒。

魏太保聽見聲響，頭也沒回，“不是說了，沒事別來找老夫。鄭大煩了我一回，你也來摻合。”

白莊作揖道，“那齊夫人方才來尋，要大理寺重新會審。”

魏太保輕笑，“難道連個婦人你也打發不了？”

白莊將明玉方才的話細說一番，末了說道，“齊夫人不易控製，可否要下再將擒住囚困幾日，待事塵埃落定，再將放出？”

鳥兒長鳴一聲，魏太保手勢一停，“讓死心也好，此次由你主審，證據確鑿，害怕齊琛會翻不？”

“那大理寺再複核會審。”

“好。”魏太保默然片刻，“盯些明玉，若知道手中有什麽翻供證據……不用再手。”

白莊頓了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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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駁回複審，由大理寺右卿主審。去客棧探過孟老爺，回來便聽見這消息，明玉可算是放了一半的心。

三日後，案件將審。

探聽的人報了與魏太保聽，明玉這幾日隻讓解通判和季師爺去府上，說一些會審的事，兩人出來後手中也未任何東西，應當是普通的會麵。而明玉也沒再出門，在家中偶爾走走養胎。

魏太保並不想對明玉趕盡殺絕，等解決完齊琛的事，便取了孩子，將明玉安排別，也算是對故有個代。想到記掛多年的事終於要落幕，已覺心力不支，也盼著速速將此事解決。

複核當日，明玉因是親眷，不能進去，便讓馬夫趕車到衙門巷子等候，旁還帶著糕點飯菜，就等著他出來填填肚子。

會審設在衙門，齊琛被關了許久，麵上不淨，看著削瘦。白莊坐在主位，與他目對上，人雖不是非常神，一雙眸子卻無半分怯意絕，一如初時獄。

刑部將公文一一送來，白莊看後，所問的事俱是答非，將那驚堂木一扣，“把證人帶上來。”

那七人陸續上堂，白莊問道，“那日元知府落水時，你們可在船上？”

七人一一答道，“回大人，是。”

白莊又問道，“那你們可是親眼看見齊知州推元知府下水？”

隻要那證詞一出，白莊便再重複問一遍，這案子就算真的定下，可以當堂定罪。誰想那七人麵麵相覷，俱是為難之。白莊見事有變，喝了一聲，“實話實說便是。”

這話一出，幾人才陸續道，“那日並未看清……隻是依稀看著元知府和齊大人有糾纏，一個漢子突然衝出，擋了大半視線，約……是沒推的。”

別說白莊，連齊琛也是微愣。七人口供之前翻過一次，但幾人平日為人正派，想著應當是被魏太保以命威脅。可如今竟然連命都不顧，又為他翻供，實在教人匪夷所思。

白莊喝聲，“三番兩次變換供詞，必然要上刑才能說實話了。”

幾人連聲求饒，“上回實在太過慌，回去後定神細想，才覺是眼拙，累了齊大人。”

白莊仍要問，解通判邁步而出，作揖笑道，“大人，他們第二回的供詞與第一回不同，大人沒說用刑便信了。第三回的供詞與第二回不同，卻要上刑，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不符合律法。”

“加上這次，已是第三回，實在教人懷疑。”白莊說罷，已讓衙役上刑。

那幾人平日也過的是爺日子，這挨了幾板子直哀鳴，卻仍是如方才所言，並不再改。

直至打的一人暈過去，才停了手。

齊琛說道，“此事已經十分明了，大人仍要繼續追查的話，便去府衙將那陶順押來。但在此之前，證人已證明本並未推元知府落水，並無罪可論。”

白莊與旁人商議一番，無可奈何，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