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六日的清晨時分、距離武加試尚有六日。
「小茜。」
「小茜茜,起床咯,起床跟哥哥吃早飯。」
韓東蹲在媽媽與韓茜的臥室里,拿著妹妹小茜的頭髮,撥著小茜的玲瓏俏鼻,溫聲催促著。
啪。
小茜出小手,拍了拍韓東的手臂。
「不,不要……哥哥……小茜要睡覺,不要起床。」迷迷糊糊地看了看韓東,怔怔出神,琢磨了一會兒,隨後小腦袋轉過方向,背著韓東繼續睡覺。
韓東耐心地催促:「快起床,跟哥哥一起吃早飯。」
「哥哥!」
「小茜生氣啦!」
小茜一把坐了起來,委屈地瞪著韓東,秀髮散著。
「哈哈。」韓東一把抱起妹妹小茜,走向客廳:「早睡就該早起,昨晚睡得那麼早,還想懶床,你都快四歲了,不可以懶床哦。」
「哼,壞哥哥。」
小茜拿自己的小腦袋,頂了頂哥哥的下,只能滿心不願地接早起的事實。
下一刻。
陳淑端著簡單早餐走了出來,瞧了瞧韓東,哭笑不得:「你這孩子怎麼把小茜喊醒了,抓吃早餐,不然等會上學要遲到。」
「遲到就遲到,反正也快要高考。」
韓東一副大無畏的樣子,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安穩不如若泰山。
嘎吱。
伴隨著臥室門推開,一道低沉的咳嗽聲,在背後響起:「咳咳。」
韓東回頭一看,正是同樣早起的爸爸韓聞志,他急忙正道:「我剛剛說了什麼?是的,絕對不能遲到,只有上學才能讓我快樂,上學就是幸福的源泉,就是……」
他編不下去了。
韓聞志翻了個白眼:「臭小子,快點吃早餐,等會爸送你上學。」
「謹遵父親大人聖旨。」
韓東拱了拱手,將使勁頂著自己下的妹妹小茜,遞給媽媽,一口咽下兩個煎蛋,大口吃著。
他多麼希。
這樣的清晨時,可以慢些,再慢一些。
……
五月十六日的正午時分、高三七班的教室。
靠牆第三排。
韓東穩穩坐在座位上,面前的桌子上,有一本地理書攤開,也有一本早已扔進桌子裏數月之久的地理錯題本。
「季風氣候。」
「晨昏線,經線,緯線。」
他暗暗嘀咕了一聲,一邊翻著書本,一點聽著講臺上地理老師李明的講課。
谷元亮在旁邊坐著,滿臉麻木,目瞪口呆。
一個上午。
已經整整一上午了啊!
同桌韓東好似瘋了一樣,居然破天荒地學習,且認清聽講每一節課,莫不是心靈到了什麼刺激?
「不科學。」
「他可是武生,為什麼要學習。武加試的準考證都已經發給他了。」
谷元亮暗暗琢磨。
叮鈴鈴。
午休鈴聲響徹教學樓。
韓東收拾著桌子上的書本,神態如常地看向谷元亮,淡笑道:「同桌你中午去哪兒吃,我跟你一起。」
「啊?」
谷元亮渾一,愕然扭頭,盯著同桌韓東。
在市實驗中學,學生可以選擇訂餐,也可以自行到校外解決午飯問題,但這段日子韓東基本不在學校上課,更遑論共同吃飯。
……
學校後門口的一條街。
一家掛著正宗麻辣燙的小店裏,滿了市實驗的學生們,基本以高二與高三的學生為主,高一學生大多選擇訂餐。
「韓東。」
谷元亮坐在四人桌的一側,瞪著坐在旁邊的韓東,言卻止,最終還是開口道:「你到底怎麼了?你今天太異常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能給我說說?」
韓東瞥了眼谷元亮,搖頭失笑。
說說?
怎麼說,說自己昨天下午活活打死了兩個中年男子?
這時。
一道驚喜聲音響起:「韓東,你也來吃這家啊,這座歸我們啦。」
穿著藍白校服的張朦,挽著齊耳短髮生的胳膊,將手裏的茶放在四人桌的另一側。
韓東抬頭看了看張朦,點點頭:「好。」
們走到裏面選菜,谷元亮便繼續道:「同桌,我不知道你在苦惱什麼,但說實話,你看看我,我學習績不好,也沒練武天賦,家境也很一般。」
「與我相比,你已經非常優秀。」
「雖然不清楚你煩惱什麼,但應該與高考有關吧,看開點,我相信沒什麼難關,可以難得住你。」
谷元亮輕聲說著。
但他有句話,憋在心裏,不曾吐出:「韓東,其實我很羨慕你,真的很羨慕。」
因為。
他約明白這些日子韓東所付出的辛苦,他自己做不到這樣的堅持與拚命。
韓東失笑道:「同桌,這麼深的安,我很,怎麼辦。」
「哈哈哈哈!」
谷元亮笑的眼角直,搭住韓東的肩膀:「這頓麻辣燙你請,況且你還是武生呢,要是我以後上了麻煩,你可不能不管。」
韓東微笑頷首。
若是谷元亮到麻煩,他當然要竭盡全力的幫助!
因為谷元亮是他的同桌,更因為武開啟的契機,便是谷元亮的那一枚銅幣。
而且今天他的異常,老師看在眼裏,同學們也看在眼裏,可真正關心自己的,只有谷元亮一人。不需關懷問候,哪怕問上兩句,也能讓他心有溫暖。
韓東面帶笑意,夾起筷子,挑起一片土豆片,看著上面的紅辣椒,搖搖頭,一口咽了下去。
剎那間,一辣意侵襲裏,滲腦海。
嘶!
韓東眼角一抖:「這麼辣?」
谷元亮嘿嘿笑道:「為了激發你,我剛剛給你放了三勺辣椒,不用謝我。」
他們邊吃邊聊著。
周圍的一些學生,卻有兩三個瞄著韓東。谷元亮的笑聲他們聽得清楚,明白這位清秀的韓東乃是武生。
在校園裏,武生頗有威懾力。
過了一會兒。
張朦與短髮生分別端著麻辣燙,坐在韓東與谷元亮的對側,淑般地品嘗著麻辣燙。
與們相比,韓東的吃相便有些風捲殘雲。
「恩,你覺得……」韓東抹了抹,看向谷元亮:「假如你做錯了一件事,但你不覺得後悔,也不覺得錯誤,這正常嗎。」
谷元亮皺皺眉,正待開口。
張朦撂下筷子,話道:「當然正常,這就是強者思維。」
韓東搖頭:「不,不一樣的。」
張朦蹙眉,抿著看了看韓東,垂首品嘗著麻辣燙。
五分鐘后。
韓東與谷元亮點點頭,與張朦道了一句,便起離座。
張朦一怔,約察覺到韓東的異常。
蹙眉著韓東背影,跟著掏出手機敲擊著文字消息,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回事兒。」
「馬上就要武加試了,可不要出現什麼意外,希韓東一切順利才是。」張朦抿著,暗暗祈禱,心有擔憂地等待韓東回復。
可惜。
吃完了麻辣燙,走到了校園裏,張朦都沒能收到韓東的回復。
「小朦。」齊耳短髮生挽著張朦手臂,低笑道:「你還在想那位韓東,剛才吃飯的時候,怎麼不好好看看。」
張朦搖頭:「我們是朋友。」
短髮生暗暗點頭,眼裏閃過瞭然神,開口道:「唉,其實想想也是呢,估計高考以後很難再有見面的機會。我們小朦可是要考江南學府呢。」
言罷。
心中輕嘆,忽然覺得韓東很可憐。
英雄氣概也架不住冰冷現實,估計韓東也就能考進普通大學,高考以後,必當與張朦分屬不同的世界。
「韓東同學真是可悲。」
「再有威懾力的武生,面對高考也脆弱得很。」
短髮生暗暗慨,想到自己差不多能考重本,心裏對於韓東的敬畏,頓時煙消雲散,替而代之的是憐憫。
下一刻。
張朦左右看了看,輕聲道:「韓東也要上江南學府。」
齊耳短髮生臉微變,握著手機的右手凝固半空,驚疑不定道:「怎麼可能?他,他憑什麼?」
張朦嫣然一笑:「韓東是三品武生,必一流學府。」
啪咔。
短髮生嚇得鬆開了手機,任由裹著塑料殼的手機砸在地上,發出一聲心碎了的響音。
……
校園的僻靜角落、下午時分。
韓東坐在泥土地上,靠著柳樹,聽著遠傳來的笑鬧聲,著夏日暖風,臉上出微笑。
有些柳樹枝葉垂了下來,擋住他的視線。
忽然。
一道蒼老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你在笑什麼呢?」
什麼!?
韓東一愣,猛地向前翻滾,警惕無比地回首。
他可是三品武生,哪怕一隻兔子也休想毫無靜地靠近自己,更何況是一個人?
但是。
當韓東看清了站在柳樹側面的白髮老者后,瞳孔卻猛然,心臟都停滯了一拍:「寧老?」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寧老。
不知姓名的寧老,傳授他們武的寧老,亦是讓二品習武人士錢高謹慎恐懼的寧老。
「韓東同學,你張什麼。」
寧老叼著一煙,瞇著眼睛,耷拉的眼皮向上一抬,淡淡盯著韓東便如一頭猛的目,淡漠無,讓人心裏發憷。
韓東出微笑,正待回應。
寧老吧唧吧唧,手拽下一柳樹枝條,隨意撕扯著,似笑非笑地瞧著韓東:「殺人的滋味如何。」
「什,什麼!?」
韓東眼睛一瞪,忍不住退後了兩步。
乍被道破這一事實,他實在難以平靜。唯一安心的是,這裏屬於校園僻靜的角落,周圍皆是樹木,除非大喊大,否則正常聲音本傳不出去。
「寧老,你這話什麼意思。」
韓東皺眉,看著臉龐褶皺、似笑非笑的寧老。
假如他沒覺錯的話……披著黑皮的寧老,角似乎帶著一莫名其妙的?
「放心,放心。你不要擔心。」
寧老瞇著眼睛,溫聲安道:「其實殺戮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式。你可以仰仗外力的施捨,或者倚仗其他人的同……比如求助錢高、藺青梅,或者通過法律手段、輿論方式。」
韓東抿著,垂首低聲道:「寧老說得對,可我當時想不了這麼多。」
寧老吸了口煙,緩緩吐出:「你該慶幸自己沒想那麼多,否則你已經死了。」
韓東疑地看向寧老。
嘰喳。
數只鳥兒飛過,啼回靜謐樹林里。
寧老抬起目,和藹可親道:「假如父母遭到威脅尚能忍耐,實在是一個好孩子。但心懦弱,沒什麼,卻不配承擔我的厚,沒資格接武世界……那該怎麼理你呢。」
說著說著,他略微停頓了一下,彷彿在思考問題。
「唉。」
寧老輕嘆一聲,懶得費心考慮,微笑道:「想來想去,還是一把死最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