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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偽君子》 第697章 緩緩歸矣

秦堪走到前堂的時候,發現朱厚照果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整個人坐沒坐相,像灘大鼻涕似的癱在椅子上,輕微一點震都能將他甩飛粘在牆上。

楞了片刻後,秦堪大步走進前堂,朝朱厚照躬施禮:“不知陛下駕到,臣有失遠迎……”

朱厚照抬眼瞥了瞥他,費力地揮手道:“別給朕來這些虛頭腦,趕你家下人給朕煮一碗醒酒湯,味兒重一點。”

秦堪這才聞到他上一濃濃的酒味,而且他的眼珠子布滿了通紅的,仍穿著一酒肆夥計的裳,若不是秦府門前軍士,門房和管家都認識這位經常來串門的天子,恐怕連門都進不了就被趕遠了。

秦堪急忙命廚房煮醒酒湯,又命人沏了一壺濃茶端給朱厚照,哭笑不得道:“陛下就不能管管自己的嗎?既然認了劉良做東家就得老實本分一點,東家賣什麼你就喝什麼,若劉良改行賣砒霜了怎麼辦?”

朱厚照歎道:“你這張……朕還是回豹房得了,來你這裡太心……”

秦堪急忙將他按在椅子上,笑道:“既來之,則安之,醒酒湯很快就來。”

朱厚照打了個酒嗝兒,濃濃的酒味熏得秦堪往後退了兩步,皺起眉頭看著他。

“陛下今日喝了多?”

朱厚照醉眼惺忪呵呵傻笑兩聲,比劃出三手指:“一斤。”

如此混的手勢。顯然數學是語文老師楊廷和教的,難怪這些年朝堂裡不聲音,要求楊廷和自裁以謝天下,瞧瞧他教出個什麼東西,語文不好數學也不好,子還那麼混蛋……

“劉良今日釀了一種新的杏花酒,香味比以前濃一些,勁頭也大多了,朕趁沒注意便嘗了一些,這一嘗便管不住。嘗了一口又一口……”朱厚照醉後的傻笑很憨厚。無論表還是姿勢都像足了一灘人畜皆可踩的爛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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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堪是個很自律的人,他不喜歡醉鬼,哪怕醉鬼是皇帝。

敷衍式的點了點頭,秦堪頓時將頭扭向堂外。揚聲道:“來人。將陛下攙到外院東廂房歇息……”

“不!秦堪。你聽朕說……朕今日幹了一件大事!”

猶豫了一下,秦堪終於還是決定跟這醉鬼多說幾句,能從皇帝裡迸出“大事”二字。想必很不簡單,要知道這位是大明皇帝,他裡的大事應該可以跟殺了蒙古小王子伯猛可相提並論。

“陛下把梁大學士殺了?”秦堪目充滿了期待,目前這段時期,令他最瞧不順眼的便是梁儲了。

朱厚照一呆,回答很令秦堪失:“朕為何要殺梁儲?”

趁著這醉鬼沒醒酒,秦堪很不厚道地進獻諂言:“那姓梁的不是好人,要不陛下現在下道旨意把梁儲殺掉殺掉?”

朱厚照搖頭,看來今日醉得不算太徹底:“朕要說的大事是……”

打了個冗長的酒嗝兒,朱厚照睜著惺忪的醉眼道:“朕……今日親了劉良一下,呵呵呵呵……”

一連串的傻笑,一隻手甚至不自覺地上自己的,仿佛在回味親劉良時的妙滋味。

“就這事?”

“這還不算大事?親耶!多麼膽大包天!”朱厚照一臉幸福,充滿了對自己的讚歎。

秦堪很無語。

從去年出京平定寧王之以前,他便看出劉良對朱厚照的意了,這種事局外人看得更徹,明明一件去年便能做的事,拖到今年酒後壯膽才敢做,居然還有臉讚歎自己……

眨了眨眼,秦堪好奇道:“劉良有何反應?”

朱厚照傻笑中帶著幾分疑:“……呆怔當地,不言不,嗯,臉蛋好像紅了,最後一扭跑了……最奇怪的是,當時手裡還握著一把切牛的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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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朱厚照臉忽然有些蒼白,出一後怕,八分酒意頓時醒了七分。

秦堪歎道:“沒抄刀親手剁了你,說明對你有意,恭喜陛下終於俘獲人芳心……”

朱厚照怔忪發呆,許久之後忽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神漸漸變得狂喜無比。

對朕有意?真的嗎?真的嗎?”。

秦堪不由為這反應慢的孩子歎息不已:“是真的,臣記得已不止一次跟陛下說過了……”

朱厚照坐回椅子上,失魂落魄的臉上煥然一新,洋溢著從未有過的幸福飛揚的神采。

“秦堪,朕要娶劉良!朕要和住在豹房裡,生許多孩子,朕還要廢後,封為皇后,像父皇一樣,一生隻鍾於一位子,,是朕的全部。”

走在府後院的林蔭小道上,秦堪小心攙扶著杜嫣的腰,盡管孕才兩個月,但秦堪卻無比重視,無關秦家香火,無關爵位繼承,更無關生男生,只因這是他和杜嫣的第一個結晶,便值得他用心呵護。

這幾年朝堂不斷爭鬥,與天鬥,與人鬥,幾番廝殺進退,該死的人死了,該流放的人流放了,辛苦培植起來的羽翼也安進了朝中各部,不顯山不水,卻不知不覺形了一個極為強大,任何朝臣都不敢忽視的政治利益圈子,這個圈子像一陣強勁的龍卷風,肆著一切敢阻攔在它前方的任何人和,而秦堪卻安坐於這陣龍卷風的風眼正中,決定著它前進的方向和碾的目標。

衛的丁順。李二,常,天津知府領兵部侍郎銜的嚴嵩,還有楊一清,王守仁,宮裡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張永,東廠廠督戴義,甚至閣大學士楊廷和……

秦堪像一隻不停吐著白的蜘蛛,不知不覺間給自己編織起了一張碩大而強韌的大網,這張網還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擴張。延。驀然回首時,秦堪才發覺自己竟已是舉足輕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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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已站在人臣巔峰,難得的是秦堪卻並沒生出驕縱之心,他仍如當年那個未發跡時的窮秀才一樣不卑不。儒雅謙遜。當然。該挖坑埋人的時候絕不手,該勇往直前的時候絕不後退半步。

春日的暖過林蔭中的隙投在秦堪和杜嫣上,散散碎碎的。仿佛今生掰碎了任它細水長流的幸福,淡淡的,靜靜的,不多,卻一直都有。

走著走著,杜嫣打了個呵欠,略帶幾分倦意地撒,平日作風獷的漢子一開口竟是江南子標準的糯吳語:“相公,人家有些倦了呢……”

秦堪直起腰左右張:“人家是誰?躲在哪裡?”

很不溫地掐了他一下,杜嫣嗔道:“人家就是我,孩子他娘!”

秦堪正道:“以後要說人話,撒賣乖這種風格很不適合你,別讓大家都難,將來你肚裡孩子出世,長大了一問我爹呢?別人告訴他你爹被你娘麻至死,死狀淒慘不忍描述,你說將來孩子何以堪……”

幾記惱怒的拳狂風暴雨般砸下,看在人家是孩子他娘的份上,秦堪決定忍了。

“我肚裡都有孩子了,你還不修修口德,將來生下個眼歪斜的,老秦家列祖列宗是恨你還是恨我?”杜嫣恨恨道。

說完杜嫣仿佛怕驚嚇到了肚裡的孩子,急忙努力出一副慈的模樣,輕輕的著尚未見隆起的肚子。

秦堪被的模樣刺激得頭皮發麻,艱難地忍住了準備口而出的毒言,歎息著扭過頭去。

“相公,這些日子難得見你清閑下來陪我,最近你都不去鎮司辦差了,人家……我其實很幸福呢。”杜嫣抱著他的胳膊,闔上目跟隨他的腳步,出幾分恬淡安逸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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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堪怔忪片刻,的鬢發,歎道:“這幾年相公東奔西走,一直沒空陪你,讓你一個人持這麼大的家,辛苦你了,也委屈你了。古人常說君子之德,在於‘正心,修,齊家,治國,平天下’,一言概之,無非責任與抱負而已,走過這些年才發覺,真要將這五德兼顧何其艱難,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自認真的做不到,有所取必有所舍……”

笑著定杜嫣清澈的目, 秦堪微笑道:“當年立下宏誓改變這個國家,如今天津水師已強大,平倭寇指日可待,開海近在眼前,海外蠻夷小國亦在布局經略之中,國朝堂之上,該除去的人除去了,曾經將外廷禍害得烏煙瘴氣的劉瑾也伏誅了,陛下仍是那個昏庸的陛下,卻又與歷史上稍稍不同,文還是那群賤的文,卻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外患唯剩北邊的蒙古韃靼和瓦剌,遼東的葉近泉和朵部落枕戈待旦,陳兵塞上……”

深深呼出一口氣,仿佛吐盡多年的辛苦,秦堪仰頭看著林蔭隙裡碎碎的,釋然笑道:“該解決的都解決了,想解決的正在解決,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聽著秦堪將國事一樁樁娓娓道來,杜嫣一臉茫然地睜著眼,眨的,很可

秦堪哈哈一笑,不自地摟的香肩,另一隻手卻輕輕覆上的小腹,聲道:“如今相公什麼都不做,一心等著咱們的孩子出世,他是種子,也是希。”

ps:今天就這一更了,9點還得去醫院複診,沒力熬通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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