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當朝國公兼錦衛指揮使，這是一件驚天大事，以秦堪如今在朝堂和皇帝心中的分量來說，毫不亞於當初馬文升被刺事件。

眾所周知，大明自立國以來鮮發生刺殺國公之事，更何況這位國公執掌著大明最暴力的錦衛，通常況下來說，一般只有秦堪下令刺殺別人的份，現在居然反被人刺到自己頭上，秦公爺實在有點接不了如此巨大的心理落差。

秦堪也終於深深會到文們的價值觀，利益這東西和自己的人一樣，旁人是不得的，了就是你死我活的結果，從保值的角度來說，或許利益比人更重要，畢竟利益恆久遠，而人的保鮮期差不多只有一二十年，以這種邏輯來看，秦堪或許可以睡了文們的老婆，但絕對不能文們的利益，當然，這只是理論上，主觀來說，秦堪最好也不要文們的老婆。

…………

錦衛指揮使被刺震驚京師，最震驚的莫過於京師上萬名錦衛所屬，當昏迷不醒的城千戶李二被抬進北鎮司時，所有人的臉上仿佛被重重扇了一記耳似的，火辣辣的痛。一個以殘忍冷酷著稱於世的鐵部門，最大的頭頭竟被歹人當街刺殺，天理王法何在?錦衛面何存?

唐子禾離開後不久，京師所有錦衛千戶全部聚集秦堪的廂房門外，跪下重重磕了一個頭後。眾人沉著臉，一言不發地往外走，沒有一句表態，但臉上殺機布。

秦堪遇刺的當天，錦衛萬人出，京師電閃雷鳴。

無數市井潑皮閑漢被拿進詔獄，各市各坊千戶百戶瘋了似的向城中的城狐社鼠們拷問刺客消息，許多熬不住苦刑的閑漢們在詔獄一命嗚呼，首趁夜被抬出城，草草往城外葬崗一扔。

今日的錦衛。在秦堪的默許下終於出了猙獰的獠牙。風聲鶴唳的人們驚恐地發現，原來這幾年幾乎可以拿文明執法衙門流紅旗的錦衛，它的本質終究還是暴力的，只不過它的首領一直習慣於用道理說話。他信奉“真理是吵出來的”。能斯文一點便盡量斯文一點。

然而一旦敵人不打算跟他講道理。妄圖用刺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解決爭執，秦堪自然也不會跟他客氣，連佛家禪宗都難免用“棒喝”這麼暴力的法子教徒弟。秦公爺又怎會是吃素的?

秦堪被刺當日，整個京師城被驚怒加的錦衛犁地似的犁了好幾遍，拿進詔獄拷問的閑漢足足數百人，刺客雖沒拿到，但京師掃黃打黑卻效果斐然，至於在京師活的江湖好漢們則莫名其妙倒了大霉，不論是“鐵掌震神州”還是“雲中鷂子”，但凡被錦衛發現，不分青紅皂白當即一擁而上放倒，冤不冤枉進了詔獄再說……

隨著寧國公被刺一事，京師的氣氛徒然張起來，整整鬧騰了一晚，錦衛將京師折騰得飛狗跳。

第二日早朝，百聚集承天門等待宮門開啟，因昨日錦衛大索京師一事，今日文們憋足了勁，誓要將秦堪拉下馬。

夜裡又下了一場大雪，承天門的廣場上已被宦們清掃過一遍，文們站在滿地水漬的宮門前，如石雕木塑一般靜立不，眼中醞釀著風暴般的深沉殺機，凜冽的寒風不斷肆吹拂而過，不人不自打了個哆嗦，一串鼻涕泡兒如水晶宮燈似的蜿蜒流下，使勁一吸溜，鼻涕被吸回去，然後……眼中繼續噴著殺機。

寅時一刻，宮門開啟，大臣們神一振，各自整了整袍，按品階列好朝班，正待魚貫而之時，宮門的隙裡竄出一名穿著絳紫袍服的太監，太監揚了揚手中拂塵，眼皮抬也不抬，不不地道:“陛下龍有恙，罷朝一日，諸臣各自回衙署理事，不得怠政。”

大臣們愕然互視，接著一怒氣直衝腦門。

這昏君自己罷朝，卻有臉要他們不得怠政，若不是宮門不讓進，大臣們非得跑去太廟前嚎兩嗓子“先帝啊”……

將眾人的表盡收眼底，太監嘿嘿笑了兩聲，繼續道:“陛下還說了，眼瞅著離年關只有兩三日，恰好陛下龍微恙，無心國事，索便從今日起休沐了吧，諸臣回衙將差事辦妥當，上元節過後再恢復上朝，期間若逢大事，悉由閣和司禮監而決。”

撲通！

一聲悶響，終於有大臣面朝太廟方向跪下，提起一口丹田氣，扯著嗓子便嚎起來。

“先帝——”

“別，別瞎嚷嚷……”太監笑瞇瞇地弓著腰手擺了兩下，像掐住了一隻正在打鳴的公的脖子:“陛下年初一才會去太廟祭祖拜天，您現在跪得太早了，甭管對先帝有多心裡話兒，年初一再說。”

朱厚照龍確實有恙，昨日金殿渾不算什麼，他最大的病是犯賤。

大臣們還圍在承天門前不肯散去，想進太廟跟先帝聊聊天訴訴苦的時候，朱厚照卻從西華池畔的豹房悄悄離開，一店小二夥計裝扮，肩頭搭著一塊髒兮兮的白巾，裡嗯嗯啊啊哼著小調兒，後卻不遠不近綴著數十名神張的宮侍衛，一個店小二配上如此豪華陣容，令人神經錯。

悉的西城小酒肆裡，布釵的劉良已擺開了攤子，眼下時辰尚早，酒肆裡本無客人，今日一大早卻已有一位華公子坐在裡面。

華公子已與劉良有過數面之緣。劉良對他並不陌生，知道這位公子與自家酒肆的小二朱壽是人，……或許朱壽也並不朱壽，月前朝廷平定寧王之，王師凱旋回朝，那位高高騎在馬上，萬眾歡呼的年威嚴天子，與店裡那個整日嘻嘻哈哈沒個正形，見人便點頭哈腰的店夥計仿佛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那日劉良躲在歡呼的人群裡。驚愕地看著那個騎在馬上的當今皇帝。那一夜，劉良輾轉無眠。

朱厚照走進酒肆時第一眼便看見坐在桌邊獨自喝酒的秦堪，於是眼睛一亮，賊兮兮地朝劉良嘿嘿笑了兩聲。指著秦堪小聲道:“姑娘。我有個客在那邊。我去與他聊幾句再來做活兒……”

劉良朝秦堪的背影瞟了一眼，那日王師城，這位華公子當時穿著蟒袍陪在聖駕一側。顯然也是驚天地的大人，若換了尋常百姓子，知悉朱厚照和秦堪份的那一刻恐怕已磕頭如搗蒜，然而劉良的態度卻一直沒有任何變化。

一介貧寒子，靠自己的雙手掙得溫飽，仰不愧天俯不怍地，無畏亦無懼，哪怕貴如皇帝站在面前，只要他說他是朱壽，便當他是朱壽。

不得不說，朱厚照看人的眼確實比當皇帝強多了，他的一生吃喝玩樂談，任哪一件事做出來都比當皇帝專業。

朱厚照嘿嘿笑著走到秦堪面前，道:“想喝什麼，我請你。”

秦堪不假思索道:“我想喝燒刀子，越烈越好。”

朱厚照笑臉有點僵:“小店沒有燒刀子。”

“好吧，我是個很隨和的人，來一壺竹葉青也行。唐詩有雲:‘金盆盛酒竹葉香，十杯五杯不解意’，搭上二兩豬頭，味道想必是極好的。”

“沒有竹葉青。”

“那就來一壺琥珀酒，唐詩又有雲:‘北堂珍重琥珀酒，庭前列肆茱萸席’，搭上二兩豬頭，味道亦是極好的。”

“沒有琥珀酒。”

“那麼，文君酒?唐詩還有雲:‘始酌文君酒，新吹弄玉簫’，當然，酒後吹簫這種事我們不提倡，但若搭上二兩豬頭還是極好的……”

朱厚照目有些不善了:“小店沒有文君酒！”

“柏葉酒?”

“沒有！”

“芳春酒?”

“沒有！”

“桂酒，酒，杜康酒?”

“也沒有！”

秦堪索然歎息:“什麼都沒有居然敢開店，這世道怎麼了……”

朱厚照低了聲音，咬牙道:“你今兒是來砸場子的吧?”

秦堪眨眨眼:“豬頭總有吧?”

“這個倒是有。”

秦堪笑了:“那就二兩豬頭，不要酒，其實我戒酒已半個月了。”

…………

…………

“昨日聽宮裡太監說，你在鬧市被刺，瞧你的樣子應該毫發無傷，刺客拿住了嗎?”

“刺客自盡了，今日臣是來向陛下請罪的，為了緝拿刺客同黨，錦衛昨日在京師鬧出了一點靜……”秦堪有點心虛， 他知道昨日鬧的可不止“一點靜”。

“這個我已知道了，今日早朝那些大臣們正打算拿這事做借口針對你呢，造船出海違祖製在前，錦衛大索京師在後，這次大臣們可沒打算放過你，幸好我天縱英才，猜到他們會有什麼反應，索將朝會停了，讓他們想告狀都找不著地方。”

秦堪拱拱手:“多謝陛下為臣周全一二。”

朱厚照得意地笑了笑，隨即臉微沉下來:“秦堪，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這件事從子上來說，還是造船出海一事，我頂多只能拖住半個月，明年上元節一過，皇宮恢復朝會，你若還想不出法子把這件事妥當置，恐怕新年的第一次朝會會很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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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基友上山打老虎的老書《士子風流》順利完本之後，新書《公子風流》業已上架，書已了，可以宰了。。。這廝左一個風流右一個風流，可見生活裡的他多麼苦悶，新書容多麼悶，諸君何妨一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