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衛百戶牙牌，黃飛魚錦袍，套著黑鋥亮鯊皮刀鞘的嶄新繡春刀，南北鎮司衙門開的百戶告憑證…… 客棧房間裡，一樣樣的東西被擺在桌上，秦堪看得眼花繚。

“這……這是……”

錦袍漢子呵呵一笑，道:“這些都是秦百戶的，由南鎮司衙門所發，請秦百戶妥善收好，東西丟失很麻煩的，上面還會追究責任。”

秦堪漸漸冷靜下來，取過憑告掃了一眼，臉難看地盯著錦袍漢子。

“你們……該不會是辦假證的吧?”

錦袍漢子臉更難看:“秦百戶何出此言?”

“無緣無故的，我怎麼當上錦衛的百戶了?”

錦袍漢子一笑:“能進錦衛可是莫大的榮耀，錦衛向來世襲，由衛中軍戶一代傳一代，鮮有外人直接選，而且一進來便是百戶，秦百戶不覺得歡喜麼?”

秦堪咧了咧。

應該到歡喜嗎?錦衛可是臭名昭著啊，這幫人的正職就是陷害忠良，兼職橫行鄉裡，魚百姓，我一文弱書生，照理來說應該站在最正義也最虛偽的文集團那一頭呀，莫名其妙當上錦衛百戶算怎麼回事?

拱拱手，秦堪和笑道:“不知閣下貴姓大名?”

錦袍漢子抱拳笑道:“我乃南鎮衙門經歷司下經歷，楊天壽，奉牟指揮使之命，特來紹興向秦百戶送憑服，並奉命陪同秦百戶赴南京上任。”

秦堪驚道:“為什麼要派我去南京?”

“這是指揮使大人的意思，我也不知，秦百戶聽調便是。”

“如果我不想當這個百戶……”秦堪小心看了看楊天壽的臉，道:“……會有什麼後果?”

楊天壽板著臉道:“南鎮司衙門專治衛中兄弟各種不服，上一個不聽調的兄弟刑三刀六，盡哀嚎而亡。”

秦堪的笑容忽然變得般明:“從此以後我就是榮而神聖的錦衛百戶了，楊兄弟多多關照。”

楊天壽點點頭:“軍令急，不可耽誤，秦百戶，我們這就去南京吧。”

“這麼急?我想跟朋友告個別……”

“來不及了，以後寫信便是。”

“不讓我告別你會後悔的……”

…………

…………

砰！

杜嫣踹開了唐寅的房門。

唐寅癱坐在床上，雙目無神的看著房梁，一臉驚魂未定。

杜嫣站在房門外，探頭朝房裡掃了一圈。

“唐大才子，秦堪呢?”

唐寅渾一激靈，哆嗦著道:“剛剛來了一群錦衛，把他帶走了，現在應該出城了……”

杜嫣大驚失:“錦衛為何抓他?他犯了何事?”

“錦衛抓人還需理由嗎?”唐寅痛苦地仰天長歎:“大明這天下，被廠衛禍害得沒治了，嗚呼哀哉！”

杜嫣眼裡迅速蓄滿了淚水，咬了咬下，一言不發衝出了客棧。

*

幾件換洗裳，一大包銀子，車馬行雇了輛馬車，秦堪甚至來不及跟杜家父和唐寅告別，便被一群錦衛半請半強迫似的拖上了馬車，數匹高頭駿馬簇擁著馬車出城而去。

跟楊天壽刻意結相談之後，秦堪才知道，原來自己這個百戶是六品武。

雖然是個基層小軍，但好歹也算是“”了，大明崇文鄙武的風氣下，他這個六品武跟文的含金量是絕對無法比的，

哪怕見了七品知縣，六品武也得老老實實行禮。 當然，錦衛比較特殊，一般不怎麼跟文講禮貌，京師裡還算收斂，一旦到了地方上，便如猛虎下山，狼羊群，跋扈得一塌糊塗。

至於錦衛的大佬們為何看上他這個書生，為何要調派他去南京任職，秦堪卻得不到答案，不是楊天壽不肯說，而是他確實不知，指揮使大人的機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經歷能知道的。

秦堪坐在馬車上，懷抱著數月來辛苦賺的銀子，不時扭頭看著後面的路，不知是喜是憂。

不出意料的話……過不了多久要賠錢了。

想到包袱裡的銀子即將長出翅膀飛到別人的口袋，秦堪便覺得心腔一陣陣的。

噠噠噠噠……

後面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聲聲敲擊在心坎上，秦堪愈發覺得裡發苦。

眾錦衛勒馬扭頭去，卻見一年輕子騎著馬飛快奔來，越來越近，靈巧的影在顛簸的馬背上穩如泰山，巋然不。

楊天壽渾然不知即將倒霉，口讚道:“這婆娘好俊的騎，看得出是練家子……”

馬車裡的秦堪暗歎一聲，閉上眼睛把包裡的銀子摟得更，仿佛在跟它們無聲道別……

楊天壽剛讚完，年輕子的馬已離眾人不足五丈，這時子忽然叱一聲，子從馬鞍上騰空而起，半空中修長的雙一扭，像一把開著口子的剪刀，絞向楊天壽。

楊天壽目瞪口呆，扭過頭朝眾錦衛愕然大:“什麼況！你們誰招惹了……”

砰！

話沒說完， 眾人便眼睜睜看著楊經歷如斷線的風箏般飛遠……

眾人一呆，回過神後然大怒，紛紛下馬刀，口中大罵:“不要命的小娘們兒，竟敢惹我錦衛，不想活了嗎?”

子眼眶通紅，咬著下一言不發，好的軀卻如一頭瘋牛般撞向眾人。

只聽得砰砰幾聲皮作響，四五名錦衛幾個呼吸間被放倒在地上，翻滾哀嚎不已。

“錦衛便可以不講道理麼?誰敢抓我相公，我就要他的命！天王老子我也不怕！”子杏目圓睜怒喝道。

此子正是杜嫣，聽說秦堪被錦衛拿了，心中大急，街上搶了匹馬便匆匆趕來救人。

楊天壽躺在地上，漸漸緩過氣來，一邊一邊滿頭霧水瞧著。

“慢著！你這婆娘說的什麼話?誰抓了你相公?”

杜嫣四顧，見馬車簾子一道鬼祟躲閃的影，於是纖手一指:“他是我相公，秦堪！”

楊天壽愕然，抖索幾下，蕭然長歎道:“這頓打挨的，仇都沒法報了……”

秦堪下了馬車，抱著銀子歎氣，然後，每人發二十兩，每人發二十兩……

楊天壽是，發五十兩……

抱著癟了不的包袱，秦堪不知是同還是痛，頗為幽怨的瞧著楊天壽。

“我說過，不讓我跟朋友道別你會後悔的，你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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