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愕然。我纔到大營,屁還沒坐穩,你就讓我去宛城,父子倆分別一年多,好容易見面,連談個心都沒時間,你還真是雷厲風行啊。
見孫策臉不對,周瑜立刻接過了話題。
“將軍爲國事勞,父子相見,席不暇暖便要分別,瑜深表佩服。不過將軍奉後將軍之命取襄,如今襄未下,將軍便派伯符去宛城獻計,恐怕會惹人非議,疑心將軍不能取劉表,故作大言。”
孫堅眉頭微皺。
周瑜接著說道:“其實以將軍之勇,劉表不足爲慮,要擔心的卻是如何降服襄豪強。劉表以一書生荊州,數月間便能將六郡收囊中,並非劉表善戰,而是他有蔡瑁、蒯越等人相助。家父在時與蔡瑁、蒯越皆有一面之識,瑜也許可以助將軍一臂之力。”
孫堅覺得有理。打仗他有自信,和這些名士打道,他就沒把握了。既然周瑜之父與蔡瑁等人有,孫策又能和陸康相談甚歡,也許能幫上忙。
“伯符,那你就暫留營中,參贊軍事。”孫堅哈哈一笑。“我正好也常常向周君請益。”
周瑜謙虛了幾句。孫策長出一口氣,連忙答應,又向孫輔行禮。
孫輔很不好意思,連連還禮。對孫策的到來,孫輔早有心理準備。孫堅有四個兒子,他遲早會讓出這親近侍從的位置,去做統領一部的將領,就像他的兄弟孫賁一樣。如今見孫策與名士來往,與世家子弟稱兄道弟,指點江山,他更不敢有任何非份的想法。
離開孫堅大帳,孫輔主帶孫策在大營裡轉轉,悉況。
孫策兩世爲人,這是第一次進軍營。剛纔進來的時候一心想著怎麼應付孫堅的盤問,沒心思關心別的,現在順利過關,他終於有時間來觀察一下真正的軍營是什麼樣子了。
“現在總共有多人馬?”孫策一邊打量著軍營佈局,一邊順口問道。
“一萬有餘。”
“騎兵呢?”
“騎兵?”孫輔愣了一下。“你是說義從嗎?二百餘騎。”
“二……百?”周瑜很意外。“這麼?”
孫策一點也不覺得意外。戰馬一直是江東的肋,江東幾乎沒有建制的騎兵,僅有的騎兵只能充當將領的親衛騎士,平時充當儀仗隊,戰時則保護主將的安全。孫策後來渡江,騎兵更,在曹軍步騎爲十比一的時候,江東步騎比例高達四十甚至五十比一。赤壁之後,周瑜拿下江陵,繳獲了一些戰馬,第一時間送三百匹給孫權。
“除了義從之外,各部還有多騎兵?”
“那就更了,多有三四十,有一二十,總共……有一百五六十吧。”
孫策算了一下,二百加一百五六十,不算了,接近三十比一了。看來老爹最近這幾個勝仗還是有點收穫的。他四看看。“我怎麼沒看到義從騎兵?”
孫輔笑道:“這二百多騎剛剛組建不久,由韓司馬領著出營訓練去了。”
孫策問道:“是韓當嗎?”
孫輔看了孫策一眼,又看看四周,低了聲音。“伯符,韓司馬隨叔父征戰多年,還救過叔父的命,是叔父最信得過的部下之一,營中人人敬重,你最好不要直呼其名。”
孫策很驚訝。孫輔話裡有話啊。韓當再牛,那也是孫堅的部下,我是孫堅的嫡長子,連私下裡喊一下他的名字都不行,以至於孫輔如此鄭重其事的提醒?
見孫策不以爲然,孫輔接著說道:“叔父麾下四將,程司馬爲人忠厚大度,比較好相。朱校尉去徐州助陣了,不在營中。黃司馬明於理事,是叔父的得力助手。唯獨韓司馬爲人嚴厲,不喜與人玩笑。你若是遇到他,須得莊重些纔好。”
孫策雖然不太明白,卻知道孫輔不會無端挑撥。百人百,越是有能力的人越可能脾氣大,韓當爲孫堅舊部,又是他邊的親信將領,有點脾氣也很正常。這年頭君擇臣,臣亦擇君,不能因爲他是老爹的部下就當家奴一般對待,這是很忌諱的事,輕則心生嫌隙,重則反目仇。
周瑜說道:“國輔兄,你如果有空,帶我們去拜見一下這幾位前輩吧。聽說伯符的舅舅也在營裡,伯符一路上常提起他,既然來了,我們應該去見見。”
孫輔連連點頭,引著孫策和周瑜向營外走去。孫策暗自慚愧。若非周瑜提醒,他險些疏忽了這些細節。別的人還好說,可見可不見,吳景卻是他的親舅舅,於於理都應該去問個安。既然拜見了吳景,那順便見一下其他將領也是應該的,免得給人親疏有別的印象。程普、韓當、朱治、黃蓋雖然是外姓,但他們是孫堅的老部下,其實和家人沒什麼區別,他初來乍到,理應將姿態放得低一點。
接人待,禮節周到,這是世家子弟的必修課,周瑜現出了他的價值,隨時爲他查補闕。
孫策隨著孫輔來到吳景的大營。吳景大約三十出頭,中等材,格偏瘦,相貌和吳夫人有幾分相似,不像孫堅那麼威猛。見到孫策,他非常意外,連忙放下手裡的活迎了上來。
“伯符,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孫策上前行禮,又將周瑜介紹給吳景。吳景非常驚訝,接連看了孫策幾眼,似乎不敢相信他能和周瑜得這麼好。說了幾句閒話,轉達了吳夫人的問候,孫策注意到吳景案上擺了一堆竹簡,便順口問了一句:“阿舅,你在忙什麼,這麼多東西?”
吳景搖搖頭,苦笑道:“還能忙什麼,寫軍書要糧草唄。我們之所以遲遲沒有發進攻,就是在等糧草。現在秋收都已經結束了,後將軍答應我們的糧草卻一直沒有送來。你父親只管催我,我又能怎麼辦,只好寫軍書催宛城了。”
孫策眉頭微皺。“袁怎麼又來這一套?”
吳景斥道:“伯符,不得無禮。後將軍縱有不是,你父親既然依附於他,便有君臣之義,你怎麼能直呼其名,對他不敬。”他頓了頓,又扼腕道:“不過糧草這事的確棘手,秋季即將結束,沔水很快就能直渡,劉表已經調集兵馬,隨時可以渡水支援樊城,我們卻還沒有準備好。萬一打起來,這可不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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