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靈山。

此山綿延數百里，縱深不知幾許，產饒，很是養活了一批附近的山民。

只是外圍再進去，霧氣漸重，沒有任何路徑，縱然常年山的老獵人也容易迷路。

但此時，兩個人影卻並肩而行，漸漸深，不論嶙峋的怪石，還是茂的叢林，皆是如履平地。

沒有多時，前方就出現了一個山谷，地氣升騰，縷縷的霧氣縈繞，在綠的葉片上形晶瑩的珠，於下反著七彩斑斕的暈。

“嗯……地氣升騰，四季如春，倒是一個不錯的所在，那人就在這裡？”

當中一名山羊鬍，眉眼如刀，手掌如同爪般的人就問著。

他穿藏青長袍，目冷而銳利，又約間帶著不屑，顧盼之間，就如同猛虎一般，令旁邊一名中年員外打扮的人只能陪笑著臉上的冷汗：“正是……此谷有個別院，爲我那好友所建，賢侄也在那裡。”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他賢侄？”

山羊鬍老者冷笑反問。

“唉……不論如何說，我與他師父都是數十年，更何況，這次還是我有愧於他……唉……”

員外長吁短嘆，眉宇間苦意更甚。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山谷。

這山谷不大，卻帶著一暖意，又有一眼清泉緩緩流過，環境極是清幽，正中建著一座別院，十分緻，外圍一圈籬笆，種了一些玉晶米、顆粒飽滿，生機，長勢看得很是喜人。

“唔……這院子、這地，都很不錯……你那老友，倒像是個有壑的，可惜已經死了……”

山羊鬍老者搖了搖頭。

“問心居士避世居，不問俗事，但一手醫與種植之道都是頗有造詣，我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與他相，我那賢侄，就是他收養的孤兒……”

員外搖著頭道。

兩人上前，越過籬笆，敲了敲門扉。

咚咚！

清亮的聲音在山谷中迴響，卻不見迴應。

“嗯？沒人？”

員外有些詫異，但旁邊的山羊鬍老者卻是毫不客氣地推門而：“哼！裝神弄鬼！”

舍的陳列異常簡樸，除了必要的生活用之外，就只有一間靜室，倒是舍之後，又有一個小門，打開後，一片更大的花圃就呈現出來。

一汪泉眼在花圃中間涌，冒著活水，叮咚有聲，與周圍奼紫嫣紅相映趣。

而就在幾株花卉之中，一名年擡起頭：“原來是林叔來了？還請稍等！等我將這株茶花種完！”

他看起來十七八歲左右，大眼睛炯炯有神，說不上多麼英俊，長相很普通、很平凡、穿著布衫，此時捲起袖口，腳沾了淤泥，就好像一名專心致志的老農一般。

“哦，方元吶，你先忙你的，我不急！”

或許是心裡有愧，這林叔尷尬地笑道。

種茶頗有講究，特別是這茶花，喜不喜熱，方元特意找到泉眼之後，一塊涼所在，將茶花慢慢種下。

先是鬆土，旋即澆水施，澆水用的是山泉水，特意放了兩天，他作不快，卻一不茍，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覺。

等到一切做完之後，方元又來到清泉邊上，沖洗著手腳的泥土。

這泉水自地下活眼而來，清涼無比，又沒有冰寒刺骨之意，乃是上品中的上品。

一番梳洗之後，方元緩緩走到房中，就見到了滿臉不耐煩的老頭。

“林叔，這位是？”

他臉上帶著一疑之。

“哈……我來給你介紹下！”

林員外哈哈笑道：“這位是歸靈宗的外門執事，冷麪鐵鷹餘秋冷餘先生……你知道的，蕾月也是剛剛拜的這個宗門……”

“餘先生好！”

方元打著招呼，笑得非常憨厚。

“哼！果然是深山野民，不知禮儀，我等來了半天，連杯茶都沒有！”

餘秋冷哼哼著道，看來若不是旁邊的林員外拉著，他早就要好好教訓一個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了。

“抱歉，寒舍簡陋，怠慢貴客了……”

對於這，方元眉一挑，不冷不熱得回了句，又看向林員外：“林叔這次來，所爲何事？”

“這個……那個……”

林員外有些躊躇，半天之後，才紅著臉道：“蕾月拜了歸靈宗，這可是方圓百里之數一數二的大宗門，有著武宗坐鎮的，那宗主大人見了蕾月資質，很是喜歡，並且還收爲親傳弟子，只是習練宗主一脈武技，必須是純之質，因此……你與蕾月的婚事……”

“哼！”

這時候，餘秋冷直接開口：“蕾月姑娘是我宗主大人的高徒，資質過人，日後說不得都能衝擊武宗之境……”

接下來雖然沒說出口，但癩蛤蟆與天鵝的比喻還是呼之出。

“哦！原來如此！”

方元聽了，沉了下，卻是緩緩道：“兩位稍等！”

直接起，轉裡屋。

“咦？”

這姿態，卻令林員外有些意外了。

他自問縱然自己年青之時，若是遇到這種事，也絕對無法保持如此平靜的。

‘莫非是暗怒在心，要魚死網破？’

林員外有些心寒，又看了看旁邊的餘秋冷，對方卻是老神在在地投了一個眼過來，意思非常之明顯。

縱然那年要狗急跳牆，也必不是這位冷麪鐵鷹的對手。

“林叔！”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方元的影走了出來，手上捧著一個木盒：“這是我與蕾月姑娘的婚書，自訂婚後，小侄也思慮過幾次，自覺配不上蕾月姑娘，今日林叔能來，也實在是了卻了我的一樁心事。”

“嗯？”

林員外怔怔接過，打開之後，就看到了之前的婚書，不是假的。

想不到事如此順利，令他一下子怔在那裡。

倒是餘秋冷，帶著‘你小子還算知識趣’的目，站起就要走。

“唉……方賢侄，我其它話就不多說了，你與蕾月，實在是有緣無份……這裡一點微薄心意，還請千萬收下！”

林員外紅著臉，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包裹遞過。

“既是長者所賜，那小侄就卻之不恭了！”

方元也不看裡面是什麼東西，直接接到手裡。

“甚好！甚好！”

他越是如此平淡以對，林員外卻越發無地自容，直接拉著餘秋冷，飛快走了。

……

“嗯，是整個幽谷的地契，居然能打通關節，搞到這個，林員外還算大方，有門路的麼？”

等到他們走後，方元打開包裹，就見到裡面是一張地契，幾塊金銀，還有一個玉瓶，不由笑了。

他自然曉得，這位林員外當初之所以要將自己與蕾月定下婚事，完全是因爲師父問心居士妙手回春，救了他的一條小命，再加上有攀附之心，這才定下。

現在自己靠山倒了，對方兒又攀上高枝，能客客氣氣地商議解婚，而不是直接打上門來，就已經是比較剋制的了。

自己實際上沒有多選擇餘地。

收下賠禮，也是爲了此故，否則就是心懷怨恨，容易招致麻煩。

“要是不答應，難道還要喊幾句莫欺年窮，再被斬草除，以絕後患麼？”

方元苦笑著，喃喃了一句。

好在他天幸豁達樂觀，與那林蕾月也只是見過幾次，並沒有什麼慕之，倒也不怎麼氣悶。

至於侮辱、名聲什麼的等等……

對於他這個居深山的閒人而言，難道那些山野兔，還能嘲笑他丟了面子不？

是以只要自己不當回事，外界的譭譽，當真就是清風拂面一般。

既然不怕丟面子，方的賠償，那真是不拿白不拿的了。

“咦？紅玉稻種？”

當他一一清點，打開玉瓶之後，卻是有些驚喜地了出口。

在玉瓶當中，是一粒粒晶瑩如玉，渾圓碩大，外包紅的稻穀，又帶著一火辣之氣，勾人饞涎。

這可是靈種，十分珍惜，方元找了很久，也曾經拜託過林員外，這次終於一併送了過來。

“嗯，這紅玉米本份屬，卻需在時種下，今夜就在那新開闢的地上將它們種下去吧……”

方元掂了掂玉瓶，臉上帶著喜。

…………

谷外。

“唉……”

林員外長嘆一聲，縱然早已下定決心，但今日見到方元舉止有度，不卑不的姿態，還是有些惋惜。

“怎麼？林員外有著擔心？”

餘秋冷在旁邊笑道：“婚書已退，又收了賠禮，縱然他日後要鬧，也是自己理虧……當然，若你還不放心，老夫也可以再次迴轉，順手除了這禍害。”

“不不！”

林員外雙手搖：“我只是看方元這小夥子人真不錯，可惜了蕾月……”

“哼，你那兒日後若就武宗，什麼青年才俊不是任憑挑選，何必對一個山野窮小子不忘？”

餘秋冷神戲謔：“當然，若你還是不捨，完全可以再嫁一個兒過去嘛！反正只要不是蕾月姑娘，我們宗主一概不管的。”

“唉……都出了此事，我哪裡還有老臉提啊……”

林員外嘆息一聲，加快腳步。

兩人越走越遠，轉眼間消失在羣山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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