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昆之前聽說過草原很大,但從沒想過這麼大。
單單拿出錫林郭勒盟,就比冀州還要大。
地方一大,建築一,天就顯得開闊,草原更是一無垠。
藍天白雲,矮山連綿。
路上沒見過幾次牛羊,想象中牛羊羣的畫面目前還沒領略,不過戈壁破路倒是見了幾。
從昨日下午,到早上睡醒,再到中午,秦昆總算接近了目的地。
他現在唯一後悔的是沒有把地址問清楚。
“秦爺,犬子開車載你去,我們在縣裡等你。”
秦昆要去哪裡是他的私事,聽他說的含糊,似乎有難言之,古順子也不想打聽,派個啞兒子當司機,不過分吧?
誰知道秦昆就不知道地方。
古功的車從麪包換了吉普,副駕坐的秦昆在不斷指路。
“那邊看看……”
“可能是這邊……”
“嗯……我想想,應該離縣城有段距離……”
“該死啊,到底在哪?”
古功倒是不厭其煩,跟著秦昆指的路拐,從中午到下午,縣城周圍幾乎轉了一圈。
系統中午就發出提示:【階段任務一完】
這起碼代表著李崇已經到了,而且畢勒貢答應庇護他們。
這是好事。
可問題是……
我怎麼和他們匯合?
秦昆兩眼一抹黑,頭一次會到天眼的方便。
後座,一直不說話的殭忽然道:“會不會是那邊?”
秦昆納悶。
殭指的地方是一片山巒,環境倒是不錯,但不像有村莊的樣子。
秦昆不解。
殭頓了頓道:“我聞到牲口味了,很多很多。”
一眼去,都沒有,秦昆將信將疑地讓古功開過去看看。
草不茂盛,子明顯被啃食過,這裡應該是一片牧區,車沒有打,行駛的不慢,離得近了,幾人纔看見山巒中間有個豁口。
風從豁口裡吹來,殭篤定道:“就在那邊,很多很多牲口!”
車進了山口,沒一會一更大的牧區出現在眼前,數不清的牛羊,錯落有致的蒙古包,另外還有數不清的糞便。
還真是這裡……
大老遠,吉普車便朝著蒙古包開去,旁邊忽然多了兩個騎手。執鞭駕馬,一左一右夾住了吉普車。
一串聽不懂的話吐出,將秦昆一車沒反應,換了不太標準的普通話。
“幾位遠道而來的客人,你們是誰?來我們阿速部做什麼?”
阿速?
後人以祖上名號建族羣居,並不見,聽到這個親切的名字,秦昆心中石頭放下。
“我們是阿古拉的朋友,這次前來訪友。”
“阿古拉傷了,部裡不見外客,請回吧!”
兩匹馬卡在吉普前方,開始秦昆他們的車速。
古功急忙減速,這時候把對方撞了,那就是挑釁。在草原上挑釁這羣人絕對不是什麼明智的舉,而且這兩個騎手揹著弓箭和飛石索。
吉普不斷減速,然後被停,秦昆下車,看見兩個騎手擋在車前,居高臨下,寸步不讓。
“兩位大哥,我們之前的朋友已經到了,你應該見過的……咱們自己人啊。”
秦昆不想留下很壞的印象,出笑容。
可是不提還好,一提後秦昆忽然發現兩個飛石索甩了過來!
一牛皮繩,兩端綁著石頭,旋轉後扔來將秦昆上和雙腳捆了個結識!這兩位騎手用力非常老道,石頭綁住秦昆後恰好力道盡消,沒有傷害秦昆分毫。
只聽爲首的長髮騎手道:“原來是那兩個賊人的同夥!”
賊人?
秦昆覺得他們似乎誤會了什麼,系統提示李崇和韓淼已經到畢勒貢庇護了,怎麼還是賊人?
關係崩了?
“他們把阿古拉帶回來的時候阿古拉已經傷昏迷,我們原本很激,可是他們卻不說份的名字。這不是心裡有鬼是什麼?!”
“對!他們居然還說阿古拉是殭所傷,稽!”
秦昆被捆住,古功嚇得已經開始倒車了,只不過一箭瞄準了車胎,了過去。
噗地一聲,前掉,古功面鐵青,看見對方又搭上一箭瞄準了自己,話都不會說了,舉著手下了車。
古功下了車,殭也下來了,他好奇秦昆的力道怎麼會被這繩索捆住,但並未開口。
秦昆看了看場中局勢,知道有些事在這裡解釋不清的,只好一嘆:“算了,帶我去見畢勒貢前輩可好?”
“你們休想見到老族長!”
“我都被捆住了,你倆怕什麼?!”
“你……”
他們哪是怕,就是不喜歡這種生人。
原本都是好客的漢子,可見到李崇、韓淼後,發現他們又是遮臉又是掩名的,誰知道他們來阿速部有什麼目的!
“你敢報上名字嗎?”
“獨守扶余鎮八荒,不拜三清又何妨,我得無量天尊業,青天不見白骨鄉。扶余山,秦昆。”
這切口都是歷代黑狗未得敕號時的專屬,秦昆沒有報上自己的那句,害怕影響將來,於是拿出陪天狗的傳統切口。
扶余山……
兩個騎手眼神一驚。
其中一個低聲道:“生死道,扶余山?”
“生死道,扶余山!”
秦昆回道。
他們對視一眼,爲首的騎手爲秦昆解開繩索,自言自語起來:“中原的捉鬼師,我第一次見。我吉仁泰,這是我弟弟圖,我們都是巫壇的弟子。我聽過扶余山,那位姓楊的前輩很久前來過部族,不過那時候我還小,後來聽說連老族長都稱他一聲‘雲尊’。”
看見二人敵意消去,秦昆問道:“老族長就是‘狼王’前輩?”
“是。”
秦昆呼了口氣:“麻煩二位引薦,如果不是有難言之,我們自然不會麻煩他老人家的。”
“這……”
“兩位大哥,猶豫什麼,我還能吃了你們狼王不?”
吉仁泰傲然道:“老族長是無敵的!無論馬、箭、還是摔跤、放牧。”
放牧也有無敵一說嗎?
秦昆角一:“那走吧。”
扶余山的大旗果然好使,纔開始還警惕的二人現在倒是打聽起了中原門的故事來,不過大多數以楊慎爲主。
“聽說楊前輩滅掉了關東大薩滿薩哈廉,是真的嗎?”
“聽說楊前輩是剃頭匠?”
“聽說楊前輩沒和佛林寺那位大師手,爲什麼啊?”
“聽說楊前輩……”
在族裡打聽不到的消息,二人便把秦昆當報口,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草原漢子,都崇拜強者,他們是牧人、是騎手不假,但他們也是巫壇的弟子。
他們信奉‘長生天’,這是草原人亙古不變的信仰。
長生天又‘騰格里’,直白點就是老天爺的意思。
在草原,水裡有神,草地有神,牛馬羊狼鷹有神,風雪日夜也有神,神是無不在的,但他們都沒有長生天厲害。
長生天就是至高神。
而巫祝,就是長生天在草原選擇的代言人。
老巫祝是老族長的師兄,老族長原本可以接替爲下一任巫祝的,但他更喜歡放牧,所以老族長還是老族長,但沒人覺得他資格或者實力不夠,只是他尊重他的師兄,不想替代罷了。
所以老族長畢勒貢也是巫祝的實力。
但老族長這位同樣是長生天的代言人,卻要稱楊慎一聲‘雲尊’,那麼楊慎一定也是另一個至高神在人間的代言人,這邏輯錯不了。
他們只是想了解一下,中原那位代言人的故事。
秦昆滿足了他們的好奇心,而且不忘添油加醋,把楊慎猛吹一番。
來到氈房外,吉仁泰好奇心得到滿足。
“秦當家,你可以進去,你的兩個朋友暫時不行。不過我們可以招待他們!”
這已經算很給面子了,殭纔不想見什麼狼王,一聽招待,口水又涌出:“有羊生嗎?牛生也行!”
驚訝於這位蒙面大漢的口味,吉仁泰笑道:“自然有,還有好酒!”
吉仁泰帶著殭、古功走了,他已經迫不及待去同伴那裡吹牛了,氈房外,秦昆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氈房有兩間,還分外屋和裡屋,秦昆覺得很新鮮。
進去後是普通的擺設用度,裡屋卻傳來一陣聲音。
“那葛戰,太不把狼王前輩放在眼裡了,他說過論近戰,沒人是他對手,包括畢勒貢!”
“還有,更過分的是,他不僅親自來,還出殭追殺我們!”
“怕是過不了多久,葛戰就會來草原的。唉,大威天龍的名頭還是有些響……我怕狼王前輩頂不住啊。”
“不過不要,到時候把我們出去就是了……”
“葛戰是個武夫,前輩你也不要怕……當然,能幫一下也幫一下我們……”
“最不濟,我們這就跑,還前輩別打聽我們名字和份了,要不是真有不能說的苦衷,我一定告訴你們……”
李崇喋喋不休地說著,秦昆都聽愣了。
爲了保命這廝臉都不要了,瞎比編理由啊。
想想是自己下的命令,秦昆便釋然了。
“各位,想我了嗎?”
掀開簾子,秦昆走了進去。
先前一羣人都聽見外面來人了,但沒曾想,來的是秦昆!
李崇一把抱住秦昆,打量了一番發現他沒事,激地錘了秦昆一下,咧道:“就知道你沒問題!”
韓淼也湊來,可憐地著秦昆:“我喝了十二碗羊了,實在喝不了,你替我喝一碗吧……”
韓淼戴著蒙面布,他知道這可能是變相供,被迫出面容,不過發現這是個普通人,帳篷的主人也沒多大興趣,只是一個勁的給他倒羊喝,比起招待更像是懲罰。
秦昆端起羊一飲而盡,著角的漬,看到帳篷裡有兩個人。
一個老態龍鍾,皮鶴髮。
一個七十多歲。
老態龍鍾的男人滿掛著骨串,應該是阿速部的老巫祝。
那七十多歲的男子,一雙藍眼睛非常引人注目,只不過他穿著有些特殊,紅黃相間,一點也不像草原風格,更像是喇嘛的服。
好像……草原人信喇嘛的。
秦昆心裡自語。
“晚輩秦昆,見過二位前輩!”
秦昆朝著二人行禮,李崇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報出名字,他無所謂。
老巫祝似乎有些耳背,沒聽見秦昆的見禮,在旁邊流著口水打著盹。
倒是那個老喇嘛和悅一笑:“他給我說了。而且說了你的份。”
他指著李崇。
李崇雖然沒提自己名字,但是爲了求對方庇護,提了秦昆。
秦昆說過東韓村的人不能知道他們三個來過,但沒囑咐別人不能知道。李崇覺得秦昆在三十年前都和景老虎、楚老仙、餘黑臉打過照面,多幾個道上的人認識也無妨。
關鍵是……當時再不點份,會被部落裡年輕漢子打死的啊。
誰會庇護一個不臉面、不說名字的陌生人?
除非那個陌生人和扶余山有關係。
秦昆頷首一笑:“原來是這樣,讓前輩見笑了。”
然後,很鄭重道:“獨守扶余鎮八荒,不拜三清又何妨,我得無量天尊業,青天不見白骨鄉。扶余山秦昆,見過前輩。”
那老喇嘛也正經回禮:“十相自在,日月慧尖。白螺蓮座,轉經聽絃。四魔山,平措贊普。”
空氣靜止。
哪裡好像不太對。
一秒。
五秒。
半分鐘。
秦昆愕然擡著頭,又僵地轉向旁邊的李崇。
李崇訕笑道:“畢老爺放羊去了……這位爺……是另一位老爺……”
秦昆將視線慢慢轉了回來,發現自己有些失禮,於是深吸一口氣:“見過……‘白螺活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