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的時候,姜艾又在虛生山的金壁下看見了沉英。
他靠著金壁盤坐著,間放著攤開的鬼冊,鬼王燈在他側發出幽幽芒,他把胳膊搭在鬼王燈上,借著燈火認真地看著鬼冊。
沉英這小家伙白天跟著理了一天政務,晚上又讀鬼冊。雖說惡鬼不需要睡眠,但沉英的神似乎太好了,可以連續幾個月連軸轉不休息,令人驚嘆。
姜艾對于這位鬼界儲君最初的印象,是一躺在賀思慕懷里模糊的尸。聽說他只有十四歲,是戰場上萬箭穿心而死的,因為要保護賀思慕和段胥的執念不散而為游魂。賀思慕抱著他尸的手居然在抖,不像是見慣了生死的惡鬼。
沉英的尸被賀思慕葬在了玉周城的后山,在父母的墳墓旁邊。
第二次見到沉英,是在虛生山上,這孩子為惡鬼后去看自己的墳。他站在自己的墓前,俯下認真地打量了很久墓碑,表現得很平靜。
——原來我真的死了。
說完這句話,他轉過頭看向旁邊的賀思慕和段胥,笑著說道——死的時候我還在想,三哥和小小姐姐都杳無音信,你們的愿都還沒有實現。我一定要再見到你們,一定要讓你們的愿真。然后我就真的再見到你們了,真幸運。
那時候這孩子穿著一黑,面蒼白容清秀,神中有介于孩子和人之間的天真和。想不知道這個孩子活著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如果這孩子長大了應該會很好看吧。
萬箭穿心而死,死得這麼痛苦居然還能說出“幸運”二字,果然是個古怪的人,怪不得會變惡鬼。
當時賀思慕便了眼睛去抱住沉英,姜艾發現賀思慕為人之后,似乎變得很容易落淚。
思慕這孩子,終于不再故作強,也被允許擁有自己的弱了。
很為思慕高興。
后來賀思慕讓鬼王燈在姜艾和沉英之間選擇一個為主,鬼王燈居然選擇了沉英。姜艾十分驚訝又松了一口氣,松一口氣是因為并不想當鬼王,驚訝是在于鬼王燈居然選擇沉英這樣一個才惡鬼沒多久,鬼力低微的孩子。
沉英看起來并不像賀思慕這樣天賦異稟。
在這幾年中,姜艾代為監理鬼域,沉英跟以及賀思慕悉鬼域,學習為王之道。慢慢發現沉英確實沒有賀思慕那樣強大的法力天賦,但是若努力可以算是一種天賦,那麼沉英應該也是天才。
沒有見過比沉英還要努力和專注的惡鬼,沉英似乎完全沒有發現他對于自己的要求有多麼嚴苛,甚至仍然不斷地自己,試探自己的極限。
人總有懈怠和厭倦的時候,惡鬼更是如此,沉英卻從未有過。他也并不急躁,只是千百日如一日般,將這種努力持續下去。
金壁法的推行和叛的平定已經讓鬼界趨于穩定階段。按照沉英法力和理政能力進步的速度,在賀思慕有生之年,應該能看到沉英正式掌管鬼界。
姜艾有時候懷疑,這是不是就是沉英這麼努力的目的所在。
賀思慕也有些擔心,不過擔心的不是沉英的能力,擔心的是鬼王之位會不會為沉英的束縛,就像曾經這個位子束縛一樣。賀思慕托姜艾旁敲側擊地問問沉英。
這可實在艱難,姜艾和沉英流時很難有“旁敲側擊”的行為——因為若不是段胥和賀思慕來看沉英,他絕不閑聊,所問所答皆是正事,好像任何雜事都不能從他那里奪去一點時間似的。
姜艾清了清嗓子。
沉英沒聽見,他的心思全在眼前的書上。
姜艾想,該把家那個大喇叭白散行帶出來,準能折騰得沉英看不下去。
“沉英。”走到沉英邊喊他的名字,沉英終于抬起目,看見姜艾便笑著喊了一聲“姜艾姨。”
賀思慕的爹喊姜艾姨,賀思慕喊姜艾姨,如今這個十幾歲的小鬼也喊姜艾姨,看來要把這個姨做到天荒地老了。
姜艾嘆息一聲,走到他邊坐下,道:“又在看鬼冊呢?”
“嗯,二十四鬼殿近三百年的惡鬼要先悉一遍,也看看世上人都為何為惡鬼。說到這個,我正好有個問題想要請教……”
姜艾只覺得頭大,擺手:“沉英啊咱先不說這個,思慕剛剛傳來消息,要和段胥辦婚禮了。”
沉英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興道:“三哥和小小姐姐終于修正果了!這……要在哪里辦?玉周城嗎?兩邊嘉賓一半惡鬼一半人,這宴席可要好好想想……”
姜艾見沉英臉上見的生神,仿佛整個人都活了過來。他見地放下正事東拉西扯一通后,姜艾撐著下問他:“小沉英啊,你羨不羨慕?”
沉英怔了怔,蒼白的臉上映著藍燈火。
“羨慕什麼?”
“思慕和段胥都為人了,他們有五活得熱烈,可以婚可以白頭偕老。但你死了,還要學這些繁雜的東西把鬼界撐起來。你不羨慕他們嗎?你真的想要做鬼王嗎?”
沉英年輕的臉龐上浮現出驚訝神,他理所當然道:“三哥和小小姐姐為人相守一生,這就是我的愿之一啊。我的愿實現了,要羨慕什麼呢?而且我沒有覺得死了有哪里不好,姐姐和三哥都還在我邊,這個世界有什麼變化?”
頓了頓,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姜艾想問什麼,于是說道:“姐姐說過,王位之上唯有犧牲,但我沒有什麼好犧牲的。在這個世上對于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姐姐和三哥,他們的愿就是我的畢生所愿。三哥已經收復十七州了,而姐姐希維護人界與鬼界的平衡,那為鬼王做好這件事,就是我的愿。”
雖然早已知道沉英的執念是保護賀思慕和段胥,但姜艾這還是頭一次這麼清晰地到這是種“執念”。
皺皺眉:“那你呢?你自己呢?”
“這就是我自己的愿啊。”
“如果思慕和段胥百年之后死了呢?”
“那他們也會有后代,有所珍的人。我會盡力保護他們所在的這個世界。”沉英低頭看著鬼冊,道:“我知道我沒有姐姐和三哥那麼聰明,不知道能不能做好,不過我會努力做的。”
姜艾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發現沉英上有種特質,他把“我”看得很輕,把邊的人看得很重,或許是因為年接連失去了親人的原因,他對后來的親人——賀思慕和段胥有著很深的依。
姜艾想,如果這孩子長大了就會好起來罷,等他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更多的親人,對賀思慕和段胥的執著就會慢慢變淡。
可是沉英并沒有作為一個正常的年,長大的機會。
姜艾沉英的頭,道:“思慕和我都知道你很努力,這世上再找不出比你更努力,更善良的惡鬼了。”
似乎明白了鬼王燈為什麼會選沉英了。
“你應該會為一個好鬼王的。”
沉英笑起來,他把鬼冊收起來提起鬼王燈,歡快道:“我們先去找他們罷!”
姜艾看著沉英哼著歌往山下走,月下并沒有他拔修長形的影子。也笑起來,搖搖頭。
前前鬼王賀憶城是世立法之主,前鬼王賀思慕是治世推法之主,而后來的鬼王薛沉英,是盛世擁法之主。
后來在他的手上,鬼界和人界和仙門之間,存續了上千年的和平。
太遙遠的事且按下不表,新和五年岱州府城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紅妝隊伍長龍般看不到頭,車邊隨從向街邊百姓撒的居然是珍珠銀幣,鑼鼓喧天鞭炮響徹云霄,整座城飄滿了紅紙屑,如同一場紅大雪。
宴席大擺三天,驚了整個岱州。
誰也沒想到,畫中名手賀思慕姑娘居然有萬貫家財,豪擲千金招婿。岱州百姓時隔幾年后都還在討論那場婚禮,有人說早知如此我也要做賀家的上門婿,又有人說你可別做夢了,你是沒見過賀姑娘的新郎。
那時夏日燦爛,新郎一紅金繡,笑意盈盈從街上打馬走過,任誰看了都要說一句,世上再沒有比他更俊俏的郎君了。
以至于數十年后齊州刺史趙興造反稱帝,攻克南都,建立新朝,北遷都城,拜前朝已故方姓大儒為帝師,為前朝大將段舜息樹碑立傳,種種傳奇不勝枚舉。可岱州百姓回憶往昔,還是津津樂道那場盛大婚禮,還有早已離開了岱州城的賀思慕和的夫君。
這似乎已經才是數十年間,岱州城最為人稱道的傳奇。
——全書完——
某日,某女不要命告白某男,“王爺,繡娘仰慕你。” 某男冷眸睥睨,挑起蘇錦繡的下巴,諷刺道,“仰慕本王的女人多了去了,你?還不夠格!” 某女含眸淺笑,“那就等著吧,總有一天,你會哭著求我仰慕你的。” 某日,某男躺在床上,賤賤笑道,“娘子,床已暖好,請妻入甕。” 某女揪著某男耳朵,“不是說我還不夠格?啪啪打臉疼不疼?” 復仇刀刀見血,權謀步步為營,腹黑辣手嫡女和心機妖孽王爺共謀天下。
束玉綰是家中嫡幼女,自幼受父母兄長疼愛,母親為她精挑細選了上京品性出眾的貴公子作為夫婿。婚後夫妻二人雖不能說是如膠似漆,卻也能稱得上一句相敬如賓。卻不想,她懷有身孕之際,夫君竟說遇到了令他驚為天人的奇女子,要與她和離,娶那女子。她不願,夫家亦不允,夫君便帶著摯愛在外不歸,一走便是七年。隨著五皇子登基,夫君手握從龍之功,帶著摯愛歸來。她與七歲的女兒處境尷尬。本想和離帶著女兒回娘家,卻聽聞她那好夫君帶人抄了束府,父母兄弟,盡數被流放。束玉綰從此一病不起,尚未等到女兒及竿,便撒手人寰。卻直到死的那一刻,仍然睜著眼。女兒尚不能自保,父母兄弟還在流放之地受苦。她如何甘心就此死去,然而這具身體已然熬的油盡燈枯。重新睜眼。她喜極,有些人,該棄就棄了。
太子嬴風假模假樣替三弟搜救未婚妻顧家嫡女,結果一無所獲。 遂冷冰冰蓋棺定論:顧今月“已死”。 事後,一向冷血恣睢的太子殿下破天荒地寬慰傷心的三弟:“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 顧今月重傷後失憶,她的夫君嬴風說會幫她想起一切。 “你從前眼裏只有我一人。” “無論我做什麼,你從不推卻。” “唯我是從。” 她紅着臉結巴道:“真、真的麼?” 嬴風握緊她的手,笑得意味深長。 當晚嬴風坐在顧今月床頭,黑瞳貪婪地描摹着毫無防備的睡顏。 驀地俯身湊到她耳邊低笑道:“假的,我也會變成真的。” 顧今月毫無所覺。 直到某夜她從夢中驚醒,記起一切。 她不是他的妻,而是他三弟曾經的未婚妻。 【小劇場】 顧今月捂住懷胎三月的小腹,一隻腳還沒來得及逃出大門。 身後傳來嬴風漫不經心的笑聲。 “嬌嬌,你方向走反了,我在這兒呢。” 忽然被人攔腰抱起送進裏屋,她聽見了刺耳的落鎖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