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千葉提氣縱，手持纜繩，自船頭一躍而下，飄落水面，足尖疾點，“啪啪啪”浪花飛濺中居然又跑出十多米去，這才氣勢一盡，向下沉去，但這時已縱那個大大的漩渦中去。

船頭上，衆人張地看著，墨白焰很想抱怨幾句，就算你要救人，一聲吩咐下去，自有人捨生忘死，何必親涉險？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抓起一條繩索，張地觀注著，一旦楊千葉有險，便要縱跳下船去。

楊千葉陷水中，再嘩地一聲鑽出水面，馬上踩水向李魚探近。

這時，楊千葉才意識到，李魚既然有本事不沉下水去，何以不遊向岸邊。那漩渦自船上看去，既緩慢又龐大，但一旦涉其中，卻能覺到一巨大的力量，攪拌著水流緩緩行轉。

試想，黃河水滾滾東去，居然在此形一個自轉的大漩渦，其下的力量該有多大？絕不似船上看去時，顯得那麼微弱。

好在楊千葉此時是順著漩渦的力道往裡遊，反而事半功倍。楊千葉繞著李魚轉了一圈半，已經接近了他，楊千葉大呼道：“抓住我的手！”

李魚直地豎在水中，雙目閉，臉煞白，不言亦不。

楊千葉心中一急，急急向前又一涌，手一把抓住李魚肩頭，這時才覺到他整個人似乎都僵了。

楊千葉急促地呼吸著，將纜繩繞著李魚纏了幾圈，和自己綁在一起。墨白焰在船頭看得分明，馬上大道：“快！拉纜繩！”

這時那船並未停下，在楊千葉纏李魚的當口，船已順流而下，衆人已人前變了後。墨白焰一聲令下，曠老大等人立即飛快地拉纜繩，將楊千葉和李魚拽出了漩渦。

“嗵！”

楊千葉和李魚倒在甲板上，楊千葉這時才覺就只剛纔一番掙扎，竟已耗盡了的力量，此時癱在甲板上，幾乎一也不想。

李魚仍舊直的，一也不。

墨白焰手去扶楊千葉，本不理李魚死活，反是楊千葉息地道：“看看他，怎樣了？”

曠老大一探李魚的鼻息，道：“應該是凍嗆的暈過去了，還有呼吸。”

楊千葉鬆了口氣，由墨白焰攙扶著乏力地站起。是公主之，金枝玉葉，平素裡沒有男人近，也只有墨白焰這樣的侍才能攙扶。

“把他扶進船艙。”

楊千葉吩咐一聲，曠大曠二幾個人便七手八腳地把李魚擡進了船艙。

“姑娘，他們救治吧。姑娘快去換服，免得著涼。”墨白焰急急說著，因爲這船上還是有些商賈和旅客的，雖然他們此時未在近前，墨白焰仍舊小心，只以姑娘相稱，並不稱殿下。

楊千葉不想表現的太過在乎李魚，便點點頭，由墨白焰扶著去了。

等楊千葉沖洗一番，換了乾淨服出來，就見曠大等人正圍著李魚，李魚已被去袍，曠老三與他形相仿，便把自己的袍給他換了一。

楊千葉故作淡定，問道：“他怎麼樣了？”

曠老大道：“他是嗆了水，又因水中過於寒冷，待得太久，失溫凍暈過去了，若再耽擱一陣兒，難免就要送了命。幸虧救的及時，眼下雖還未醒，卻無命之礙。”

曠二道：“我等見他直立於水中，竟爾不沉，著實覺得奇怪。還以爲他有神明護佑呢，誰知道……”

曠二從旁邊拿起一套，那居然梆梆的支起了服架子。曠二道：“姑娘請看，此人袍中居然襯木，他乘船而行，便做了這麼一件東西，倒真是惜命的很。”

楊千葉想起李魚在利州時的神算本領，雖說他後來一再否認自己會算命，但楊千葉哪肯相信他，在楊千葉眼中，這廝就是一屁倆謊兒的傢伙。

此時一瞧此，心中一，便搖搖頭道：“未必是惜命，此人，很有一些占卜吉兇的本領，恐怕他是預見到此行有危險了。”

曠老三道：“不會吧，那他爲何不改走陸路。”

楊千葉道：“命中該有的一劫，避過去了，就會有更大的劫難發生。只能想辦法化大爲小，以此化解，逃避……卻是不行的。”

說到這裡，楊千葉心中又是一，想起了黃河大堤上那位神的仙人對所說的話。

緣在對岸？

對岸……對岸當時上千號人，但楊千葉想到能做自己良人的，就只有一個他，本不曾有過第二個設想。

真的是他？

如果這是我的命，我是不是也避不過？

他當了將軍，我坐我的船，本來已經是毫不相干了，這也能讓他上了我的船，這……

一想到不可抗的天命機緣，楊千葉不心如麻。

這時李魚一聲，子一，角又汩汩地流出一些清水。

楊千葉心中一慌，急忙轉就走，吩咐道：“且莫說出我來，就說是你們救了他！”

李魚微微睜開眼，視線中一片模糊。模糊中似乎有一道悉的倩影，是誰？怎麼像？

李魚眨眨眼，想再看清晰些，那倩影卻不見了，面前出現了一件白的袍，曠老三笑嘻嘻地道：“將軍真有遠見，乘船遠行，居然就做了這麼一件袍子，看來一定家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嘛。”

幻覺！

剛剛一定是幻覺！

起死還生之際，幻覺中的人竟然不是自己的妻妾，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

李魚覺得很疚。

他定神看了看咧著，有些嘲諷意味的曠老三，虛弱地道：“多謝……救命之恩。咳咳！在下只是掐指一算，此行當有水上一劫，故而預做了些準備。”

李魚只是一句遮的話，曠老三聽了卻是大敬畏。

畢敬楊千葉剛剛說過此人有未卜先知的本領，而曠老三對殿下的話崇信不疑，當即不敢再訕笑，而是頗顯敬畏了。

“將軍竟有如此本領，佩服、佩服！”

李魚乾笑兩聲，道：“不敢，只是在長安時，跟著袁天罡、李淳風兩位仙長，學過一點皮。”

辛家、曠家幾個人一聽是跟那兩位據說能通天界的神人學的本事，頓時對他未卜先知的本事也是信之不疑了。

李魚息了幾下，問道：“前方的兵船呢？勞煩諸位，若是見到，送我過去。”

曠老大道：“好說，將軍且在這商船上歇息一下，我們還不曾看見他們的船影，若是遇到，定把將軍安全送過去。”

這時有人端了一碗薑湯水來，曠二忙扶著李魚坐起，把薑湯給他灌了下去。

船過了最險要的一段，前邊就平緩多了

但是船到了下一個碼頭時，卻依舊沒有到兵船，倒是當地坊正里長們組織的打撈隊伍正準備溯流上下，尋找李總管的骸，一見他還活著，那些鄉賢十分歡喜，忙上船來，把形對他說了一遍。

李魚本來對隊伍不顧他死活有些不滿，聽他們一說，也就理解了。

在這樣的況下，像他這樣大難不死的人，當真是絕無僅有，兵船停下來等他，也確實沒有必要。因爲他是死是活，確實是聽天命了，想盡人力都沒辦法。

兵船既沒必要停下，又負有重要使命，當然就得一路下去了。如今他既不死，當地鄉坊小吏就放了心，但要說派人去通報軍方，實也大可不必。因爲那商船就是去的，和李魚同一目的地，他乘此船過去，比當時鄉坊再派人去還要快的多。

船在碼頭小作停留，便繼續東向了。李魚既在船上，楊千葉和墨白焰這兩位便躲在艙中再不出來，李魚本不知道自己住就與楊千葉只一壁之隔。

船在碼頭小做停留，其實主要目的是爲了查找曠雀兒的下落。因爲這裡距已近，本不需要在此做什麼補給，可是曠雀兒卻音訊全無，他們又沒能力驅當地鄉坊出人幫著搜尋打撈，只得黯然上路，只是默默祈禱，希在曠雀兒上也能產生奇蹟。

奇蹟，有時候真的會發生。

一艘貨船渡過最可怕的鬼門關，所有的人都送了口氣。原本躲在船艙裡默默祈禱的人，都歡欣鼓舞地涌上甲板，這時候，有人發現波滔起伏中，似乎有個人，正隨著浪頭，一起一伏的遊向岸邊。

那發現的人馬上指給其他人看，但是船已順流直下，河上浪頭起伏，其他人再想看時，已經看不到了，便只當是那人眼花。其實就算證明不是那人眼花，他們也做不了什麼。

在這裡，他們只能把命運給這既給了他們財富，又給了他們無盡危險的大河，什麼都做不了。

那人並沒有眼花，大浪起伏中，確實有人正艱難地遊向岸邊，不過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曠雀兒和~~~羅霸道。

羅霸道的水很一般，曠雀兒的水卻很好。但即便以曠雀兒的好水，在如此的大風浪中，也很難自保，更不要說還要拉上一個水不好的人。

兩個人在風浪中涌了很久，卻因波浪滾滾，一邊順流而下，一邊努力地向岸邊撲騰，卻很難發揮作用。

這時候，羅霸道在起伏的濁浪中，發現了一塊破碎的甲板。

羅霸道立即鬆開曠雀兒，猛地向前一撲，一把抓住了碎甲板。

“快拉住……”

“我”字還沒出口，羅霸道往甲板上猛地一撲，使得那甲板一沉，水便要嗆進裡，所以他趕閉了。

曠雀兒大喜，趕向前遊，抓住了羅霸道的腳，飛快地扯近了他的邊。

甲板不規則，也不是很大，兩個人並排趴在上面很困難，不過因爲浪頭的涌，那甲板的浮力倒是足以讓二人較節省力地浮在水上。

因爲甲板面積有限，而且邊緣參差不齊，似乎是被撞碎的，刺鉤許多，無法抓扶，曠雀兒只能趴在羅霸道上。

羅霸道雙手抓著碎甲板，只能雙腳撲騰，曠雀兒伏在羅霸道的上，雙手倒是可以間歇地運用劃水。這時也顧不得男之防了，伏在羅霸道上，藉著浪的一起一伏，還不時腰部助力，產生涌向岸邊的力量。

曠雀兒一撲上去，就覺到羅霸道的有些僵，只當他是因爲害怕，但他的太過僵，就容易抵消曠雀兒顛腰部產生的能，曠雀兒向他吼了幾聲放鬆，但效果也不大，氣惱之下，只能加大顛腰部的力量。

兩人一上一下地著手，漸漸在向下遊流的同時，漸漸靠向了岸邊，岸邊的水流比河中心要平靜的多，這時劃的力量明顯就大多了，也不知用了多久，當曠雀兒也覺力盡的時候，兩人終於劃到了岸邊，雙腳可以到水下的地面。

曠雀兒鬆了口氣，放開羅霸道，趟著冰冷的河水，踉蹌地趟上岸去，一頭仆倒在地，大力地著。而羅霸道，卻仍抱著那塊甲板……

曠雀兒氣惱地道：“快放了甲板，水不深了，快上來。”

就見羅霸道很笨拙、很緩慢地彈了一下，雙腳落了地，慢慢從水中站了起來，而他懷中，仍舊抱著那塊甲板。

有些溺水將死的人，哪怕是一段枯枝，都會抓住。曠雀兒倒不是沒聽說過這種事，但是既然神智清醒，明知道雙腳已經可以落地了，居然還抱著碎木板不放，曠雀兒不有些好笑。

瞪著羅霸道，眼看著羅霸道像抱寶貝似的抱著那塊木板慢慢地趟上岸，正沒好氣地想罵他兩句，忽然發現……

那溼的下襟上，似乎有紅的迅速浸染開來。

曠雀兒吃了一驚：“你傷了？”

羅霸道抱著木板，子一轉，仰面倒在沙灘上，懷裡依舊抱著那塊碎木板。

唔……這塊被他寶貝似的抱在懷裡的碎木板，其實就是李魚那般兵船上之前被繃斷了纜繩的拋石機撞碎的艙壁，其中一塊艙壁飛濺出去，拋進了水中，隨著大大小小的浪頭和漩渦在水中起伏，最終卻救了羅霸道和曠雀兒的命。

一飲一啄，世事奇妙。

曠雀兒掙扎地坐起來，挪到羅霸道邊，想拿開他懷裡的木板，查看他的傷勢。可手抓木板剛剛一，羅霸道便是一聲悶吭：“別，痛……”

曠雀兒吃了一驚，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那塊木板裡拗外撅的，似乎被什麼重撞擊過，倒刺和尖銳不僅邊緣有，中間兩側也都有，羅員外抱著兩端，中間的尖刺部位就抵在他的腹部。

本來他一個人抓著這塊木板，還能和有相當的距離以策安全，可是因爲上又伏了，而且還在羅員外的上不停地做“鯉魚打“的作……

羅員外的雙手和腹部都被尖銳的木刺扎爛了，而且那不是一次的扎刺，是在的顛下反覆地扎刺，只看他雙手一片模糊，就可以想見，他腹該是何等的悽慘。

這個男人……

曠雀兒想罵他，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想罵他。可話到了邊，卻被抖的脣給消磨了，只剩下鼻尖兒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