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起牀了。”
“馬上。”
賈平安睜開眼睛,自信的微笑,“又是燦爛的一天。”
他了一下腦袋,“哎呀!”
脖頸劇痛。
“落枕了。”
賈平安只是了一下,脖頸痛的不行。
衛無雙被嚇到了,跑過來看了一眼。
“幫忙。”
賈平安僵的被扶起來,慘不斷。
“阿耶!”
小棉襖來了。
蘇荷進來,見狀不大笑,然後把兜兜扔在牀上,“兜兜快去尋你阿耶玩耍!”
“阿耶!”
兜兜就像是越野賽般的爬過去,賈平安偏頭,馬上慘一聲。
兜兜被嚇到了,愣在那裡,烏溜溜的眼睛定定的看著父親。
“兜兜……”
賈平安手。
落枕太難了。
沒法練,吃早飯都是把碗送到邊,慢慢的刨。
上馬,賈平安說道:“阿寶,穩一些。”
阿寶不愧是四驅車,減震的效果也不錯。
到了百騎,下馬時巨難。
賈平安彆扭的進了值房。
“落枕了?”
明靜乾咳一聲,“我會弄落枕!”
“果真?”
賈平安心中一喜。
“當年我在道觀時和人學過。”明靜一臉自傲,“經我出手,最多半日就好。”
這個有些意思。
“那就試試。”
明靜走到他的後,按住頸椎兩側的,“百騎貸……”
“這個月的免息!”
賈平安豪爽的一塌糊塗。
一番按,你還別說,賈平安轉脖頸,竟然好了大半。
牛!
“武侯。”
包東就像是鼴鼠般的出現了,“許尚書那邊尋你。”
賈平安站起來,脖頸依舊有些扯著痛。
但好的太多了。
“多謝了。”
後,明靜得意的道:“小事一樁。”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比如說明靜就喜歡買買買。
李義府追求什麼?
許敬宗出去了,把空間留給了賈平安和李義府。
這竟然是個見面會。
李義府笑的如十里桃花,賈平安笑的如同是十佳年上臺領獎。
這個老賊尋我作甚?
李義府從此會開始一段紅得發紫的宦途。
但人不能太火,火了之後最好蟄伏一下。
這是賈師傅的經驗。
李義府含笑道:“老夫的祖父原先爲,老夫跟著遷居蜀地。但老夫靠的並非是萌蔭。老夫的文章被人讚頌,隨即劍南道巡查大使李公舉薦老夫進京爲。那也只是門下省的典儀。”
“後來老夫的文章被多人誇讚,一步步就這麼上來了,並跟著當時還是太子的陛下……”
老鬼說這些做什麼?
“老夫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老夫並非是那等靠著阿諛奉承上位的佞。”
李義府神坦然,“老夫投靠了陛下和皇后,有人因此說老夫是佞,可老夫若是不如此,長孫無忌就會對老夫下毒手……”
這個時代實際上和後世的宋明沒什麼區別,但凡爲皇帝心腹的都會被主流社會斥之爲佞。
李義府譏誚的道:“帝王的心腹爲何被斥爲佞?皆因那些人把帝王看做是對頭,想和帝王爭奪權力罷了。”
李貓果然不愧是李貓。
李義府笑道:“武侯以爲如何?”
這番話堪稱是場籍,一下就點穿了爲之道。
“世家門閥傳家的學問中,這番話是必有的。”
這是在示好。
但他低看了賈平安。
“大唐分爲三個部分。”賈平安覺得自己可以反向給李貓上一課。
你知曉世家門閥的這等籍又如何?
你可知曉後世屠龍大者的看法嗎?
賈平安笑的很是雲淡風輕,“其一爲帝王;其二爲羣臣權貴,以及豪強地主;其三爲普通百姓。”
屠龍告訴我們,階級不同,就別指他們爲你的利益說話。
許敬宗就在外面。
他擔心賈平安被李義府給忽悠了,準備關鍵時刻衝進去一聲斷喝。
但聽到這裡,他不忘卻了初衷。
“先帝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誠哉斯言!”賈平安先來了個政治正確,把自己的一番言論和先帝掛鉤,“那些人一心就想攫奪更多的權力和利益,向上把帝王視爲對手,關鍵是向下,他們會巧取豪奪……”
外面許敬宗,裡面李義府,外加一個賈平安。
若是長孫無忌在此,定然會說羣魔舞。
“李相只看到了那些人和帝王爭奪權力,可看到他們向下巧取豪奪的壞嗎?”
李義府並未浪得虛名,“你是說……那些人魚百姓,天長日久,民不聊生,隨即……”
“李相何必震驚?”賈平安笑道:“你並非不知道……”
李義府愕然,“這話何意?”
賈平安說道:“你只是並未把百姓當回事罷了。”
誰不知道民不聊生的後果,可爲何都視而不見?
萬般理由匯攏在一起:百姓不就是牛馬嗎?
李義府微微瞇眼,覺得眼前的年輕人需要重新審視一番了。
“老夫今日來此,只是想和武侯說說心裡話。”
笑裡藏刀的說心裡話,賈平安真想看看他的手中是否握著刀子。
“李相請說。”
賈平安就看不到半點慎重的模樣。
“老夫爲陛下腹心,武侯也是如此,所謂合則兩利,武侯以爲如何?”
這是來求和?
不對。
這是做姿態!
賈平安想到了阿姐。
李貓啊李貓!
李義府此舉定然是做給阿姐看的,所以纔會尋了許敬宗來做中人。
他這番話一出,賈平安若是拒絕,那就是不識好歹。
賈平安微笑道:“道不同,不相爲謀。”
咱們不是一條道上的人!
李義府臉上的笑容依舊掛著,起頷首,“如此老夫知曉了。”
他推開門出去,看到外面聽的許敬宗後驚訝的道:“許尚書你……”
老許尷尬的道:“老夫忘記了東西,剛想回來拿。”
看看,李義府明明知曉許敬宗定然就在外面聽,卻一臉震驚的模樣。
這演技槓槓的。
而許敬宗卻尷尬的想鑽進地裡去。
演技太差了,應對太差了。
不過想到許敬宗乾的那些奇葩事兒,賈平安就覺得這一切都是浮雲。
李義府微微頷首,瀟灑而去。
許敬宗進來就埋怨,“李義府如今進了朝堂爲相,紅得發紫,你不和他同流合污也就罷了,何必說什麼道不同不相爲謀的話,這是撕破臉了!”
賈平安笑道:“許公,李義府笑裡藏刀之人,行事只問利益,毫無底線,此等人我與他爲伍……死後無去見祖宗。”
“你啊你!”許敬宗嘟囔道:“他定然會去皇后那裡說你的壞話。”
……
李義府隨即進宮。
“武侯說道不同,不相爲謀。”
武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李義府旋即出宮。
回到值房,他對心腹說道:“賈平安頗有才,眼獨到。”
李義府頗爲自傲,所以心腹覺得古怪,“相公竟然誇讚他?”
“他一番話把大唐諸人劃分開來,更晦指出了百姓不能指權貴豪強,只能指皇帝。而皇帝也不能指這些人,只能指百姓的支持。可中間卻隔著權貴豪強,兩邊相,卻無法聯手。”
心腹震驚。
李義府笑道:“是個有才的年輕人,可卻不知好歹。”
心腹低聲道:“要不把這番話放出去?”
“權貴豪強本就是帝王的對頭,從許久之前便是,說出去……徒惹人笑罷了。”
……
邵鵬出宮了。
“爲何拒絕了李義府?”
“因爲他是個爛人。”賈平安甩出了這個答案。
呃!
這話很有道理,但邵鵬卻嗤之以鼻,“你看看那些員和仇人都能共事,你虛與委蛇不就是了?”
賈平安不笑了,“我擔心自己會忍不住弄他。”
罷了。
這個態度沒得談。
邵鵬回宮稟告。
“平安還有這等脾氣?”武突然默然。
“阿孃!”
李弘來了。
武笑道:“下學了?”
“是。”
李弘行禮,然後看看武的神,“阿孃不高興嗎?”
武驚喜,“五郎如何知曉?”
李弘走近,“阿孃不高興的時候,看著冷冰冰的,就算是笑也是冷冰冰的……”
武回頭,“五郎孝順。”
邵鵬心中歡喜,“殿下純孝,昨日還問皇后吃飯可香。”
“阿孃,爲何不高興?”
李弘很認真的問。
武本想哄他,可轉念一想,覺得這樣不妥,“武侯不肯和人聯手,阿孃不高興。”
覺得李弘大概會想不明白此事,然後再給他分析一番。
這是太子,也想讓他活的輕鬆自在,可前方無數挑戰,不學習這些怎麼行?
李弘迷了一瞬,武心中暗笑。
“阿孃,那人是好人還是壞人?”
呃!
武發現自己無從回答。
李義府是好人還是壞人?
從帝王和的角度來說,李義府是個好人。
可若是從世俗道德的角度去看,李義府就是個壞人。
帝王眼中無好壞,這話是李治說的。
我該告訴他哪一個答案?
武沉著。
良久,說道:“你是太子……”
李弘皺眉,“阿孃,你上次說我先是你和阿耶的孩子。”
瞬間武就被這句話擊中了,招手把他攬在懷裡,“那人不是個好人。”
李弘就昂首道:“那爲何要與壞人聯手?”
武第一次讓人看到了尷尬的緒,李治剛好準備進來,見狀覺得好笑,就止步。
“那個……因爲壞人能幫你啊!”
李弘搖頭,“阿孃,這不對。”
“哪裡不對?”
現在的武更像是一個普通人家的人,和自己的兒較勁。
李治不含笑。
李弘擡頭,一本正經的道:“要人幫助,爲何不去尋好人?”
李治悄然轉出去,王忠良威脅道:“別說陛下來過。”
在李弘那純淨的眼神注視下,武鬼使神差般的說道:“是啊!該和好人聯手。”
可好人做事的能力多半也有問題。許多時候上位者需要人來幹髒事,好人有自己的道德觀,不肯去做,壞人卻甘之如醴。
李弘笑了,“阿孃有錯就改,是君子。”
武啼笑皆非,“你還能給阿孃說道理了?”
邵鵬等人鬨然大笑。
還未遠去的李治聽到了笑聲,微笑道:“五郎純真。”
王忠良也覺得太子很好。
“陛下,李義府求見。”
李治淡淡的道:“是想說和賈平安的事?”
“不知。”
“此事……”
李治本想召見,可卻想到了那句話,“就說朕沒空。”
——要人幫助,爲何不去尋好人?
他是帝王,知曉帝王邊必須要有幹髒活的人,比如說李義府。
但面對孩子那純真的眼神……
“朕偶爾也該放縱自己一次。”
晚些,皇帝那邊來人,賞賜了太子幾道菜。
“阿耶爲何賞賜了菜?”
李弘有些好奇。
來人笑道:“陛下說殿下最近學業不錯。”
於是李弘就心安理得的開始吃飯。
吃完飯就該回去準備睡覺了。
躺在牀上,李弘心滿意足的進了夢鄉。
不知何時,他聽到了哭泣聲。
年人半夜聽到哭泣聲,大概會嚇得躲在被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