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
尉遲恭笑道:“年輕人沉不住氣,幾杯酒下肚就看著言又止。有事說話,能辦就辦,不能辦讓循毓陪著你鬧騰,被打死了活該。”
尉遲循毓在邊上,聞言不苦笑。
賈平安斟酌了一下,“諸位老帥從前隋廝殺到了如今,乃是大唐的定海神針……”
“馬屁就罷了。”尉遲恭淡淡的道:“當年老夫跋扈,就是被吹噓多了。”
可你竟然這般會得罪人,你自己知道不?
賈平安發現尉遲恭和李敬業竟然有些異曲同工。
都是得罪人的大師。
“可老帥們之後……”賈平安指指李敬業,“敬業與我同兄弟,可看著敬業如今只是在千牛衛廝混,這還算是好的。”
尉遲恭瞇眼,“老夫的兒孫……不爭氣。”
老夫把你的潛臺詞說了,你還想說什麼?
果然是得罪人的祖宗。
但賈平安卻毫不,“如今天下太平,自然該富貴,可富貴難過三代。”
“你想說老夫英雄,兒孫只能裝孫子?”
樑建方直言不諱。
“這是現狀。”
帝王的猜忌纔是那些權二代沒落的真正原因。
比如說尉遲寶琳,比如說程默等人,看似風,實則都是馬屎外面,得不到重用。
老帥們在軍中、在大唐的威太高了,子孫若是再得重用……皇帝怕是晚上睡覺都會睜隻眼。
“這也無可奈何。”程知節指指外面,賈平安說道:“盧公放心,外面有人把手,隔壁兩邊都沒人。”
“小子穩妥。”程知節低了聲音,“其實,老夫如今只求兒孫安樂。”
尉遲恭搖頭,“若是太過安樂,不出五十年,子孫就會淪爲廢人,到了那個時候,頂著一個爵位……實則就是廝混。老夫的子孫便是如此。”
賈平安認真的道:“長安是個樂之地……”
這些老帥們心知肚明自家兒孫沒落的緣故,但卻想不到辦法。
帝王會猜忌,這是慣例。至李治並沒有學前漢的帝王大殺功臣。
賈平安知曉還有另一個緣由。
——這些老帥的子孫都被人放在顯微鏡下盯著,但凡言行不妥就會被彈劾。
這也是程知節和李勣謹小慎微,尉遲恭躲在家中不出門的緣故。
“諸位,長安是個漩渦,也是個安樂窩,一旦慣了,誰會想著去冒險廝殺?”
賈平安毫不客氣的揭開了另一層傷疤,“朝中如今正準備經營安西,那裡將會大唐的貿易之都……那錢掙的無比輕鬆。”
他輕輕說了一個名字,“諸葛家族。”
好了,你們自行領會。
這是何意?
樑建方和蘇定方不解。
可李勣和程知節卻若有所思。
尉遲恭猛地一拍案幾,“狡兔三窟!”
蘇定方猛地想起了一事,低聲和樑建方說道:“漢末時,諸葛家族分爲三,魏蜀吳各有人,如此,三國不管如何,諸葛家族依舊能延續。”
現在不是漢末,但這些家族的況有些像是漢末。
“咱們的子孫在長安漸漸泯然衆人矣。”程知節嘆息,“安西乃是大唐面對西域、吐蕃、突厥的前沿。
長安多人才,老夫的子孫在長安看不到機會,若是能去安西……就算是從頭做起,從一個府兵做起,有老夫征戰多年的兵法傳授,他若是不能材,那便是天意。
若是從軍不,去做生意也能賺的盆滿鉢滿,至是個富家翁。”
尉遲恭看了賈平安一眼,“襲爵的留在長安,從下面再挑選人去安西,從此便是分枝,和本家不相干。”
只要不是犯下被牽累的大罪,那麼不管哪邊倒黴,另一邊都會存在。
這便是狡兔三窟的手段!
尉遲恭突然拍了尉遲循毓一掌,“你跟著武侯學了許久,可學會了這等本事?”
尉遲學渣愧的低頭。
尉遲恭看著賈平安,良久嘆道:“此子一番話讓老夫恍然大悟。若是子孫能有你的才幹,老夫此刻閉眼都安心了。”
李勣的角微微翹起。
衆人看著李敬業,都知曉了他得意的來由。
李敬業憨直,李勣爲此憂心忡忡。可自從和賈平安好後,李敬業的人生軌跡就發生了變化,從平緩往下變了不斷向上。
蘇定方讚道:“生子當如此子!”
……
第二日,雍州州廨。
“願意移民的昨日來了幾個?”
負責移民事宜的州司馬常濤問道。
幾個小吏面面相覷,其中一人說道:“常司馬,昨日移民的就來了十餘人。”
常濤黑著臉,“李侍郎那邊怎麼說?”
“李侍郎……”小吏一臉膈應,“那邊的人沒來了,說是換了武侯來置此事。”
“荒唐!”
常濤冷著臉,“此事李義府做的差了,便順手扔給了武侯。武侯不知天高地厚,也敢招攬此事……”
小吏放低聲音,“說是李貓早就挖了坑,就等著武侯往下跳。這武侯按理也不傻,卻不知迴避。”
“這是自作孽!”事停滯不前,常濤只覺得憋氣,“武侯來了再老夫。”
“哎!”
外面有人喊,“有人沒有?”
常濤心不好,不耐煩的道:“做什麼的?”
“移民的!”
常濤擡頭看著進來的衆人,傻眼了。
“盧國公家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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