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崔義玄吃了早飯，老僕說道：“阿郎，還早呢！”

“那就等等。”

崔義玄坐下，老僕把燭臺遞過去。

他閉目凝神，漸漸整個人心無雜念。

鼓聲傳來，崔義玄起上衙！

到了縣廨，吏們來了不，見到他後紛紛行禮。

任何時代都一樣，你要儘量趕在領導之前到達崗位，這會讓領導覺得你勤勉。

黃湖也早早到了，在崔義玄目掃過來時拱手微笑。

他發誓自己只是笑，可崔義玄的目微微一。

崔明府不會以爲我是在嘲笑他吧？

黃湖有些不安。

曹英雄是崔義玄的人，此次被雍州長史蔣翔給抓了現形拿下，崔義玄雖然看不出什麼緒來，可那畢竟是他的邊人。曹英雄被拿下，就代表著崔義玄識人不明。

這堪稱是被打臉了。

我這般一笑，他可會覺得是嘲笑？

黃湖突然一怔，想起自己最近尋的靠山，不想拍自己一掌。

我如今都不靠崔義玄了，還在乎這個作甚？

崔義玄進了值房，大夥兒才一鬨而散。

黃湖看到了王輔，就冷著臉道：“今日你去西市巡查，若是再出事，莫怪本無。”

王輔和曹英雄是一夥兒的，曹英雄被停崗，他一直在等待黃湖的報復，今日終於來了。

我是不是該安靜的走開，還是勇敢留下來……

王輔言又止。

黃湖冷笑。

曹英雄那個老鴇的狂熱好者不在，王輔但凡敢扎刺，他馬上就能手置他。

春明啊！

黃湖心大好。

王輔灰溜溜的走了。

西市巡查人手不夠就是去罪，他就是去罪的。

以往曹英雄得罪黃湖有多深，此刻他就有多慘。

我好慘！

王輔出門，仰頭無聲吶喊。

一羣商人出現了。

“敢問崔明府可在？”

王輔木然，“在！”

商人們拱手，“我等求見崔明府，還請通稟。”

王輔回，可門子去哪了？

他搖搖頭，去尋了崔義玄。

“一羣商人？”

崔義玄皺眉，作爲清河崔，對商人的蔑視那幾乎就是刻在了骨子裡，只是平日裡不會顯出來。

“讓他們來。”

他起出了值房。

十餘商人進來，聲勢不小，吏們紛紛出來查看。

黃湖也在其中，見到商人們他就想到了當年賈平安利用牌匾把那些豪族的捐款拉到長安縣的傳聞，堪稱是傳奇。

崔義玄站在臺階上微微頷首，儀態無可挑剔。

厭惡商人是一回事，公事公辦是一回事，這一點他分的很清楚。

但一個古怪的念頭突然浮起。

老夫厭惡商人，可小賈也經商吧？雖然是和高公主一起，但菜品還是他提供的，老夫爲何不厭惡他？

是了，這便是私心在作祟，可見老夫厭惡商人並非是厭惡這些人，而是厭惡那些猾之輩。

崔義玄出了微笑。

一個商人上前，“見過崔明府，我等今日前來，乃是道謝。”

“何事道謝？”

是誰做了好事不留名？回頭老夫定然嘉獎。

崔義玄的目掃過那些吏，無人應承。

商人說道：“原先有一夥賊人專門搶劫商人錢財，還殺過數人……”

黃湖笑道：“明府，此事下知曉。就是五年前開始的，那夥人陸陸續續的作案十餘起，不過近一年多來卻再沒手。”

這員竟然如此可親？那商人對黃湖拱手，然後說道：“我等同仇敵愾，懸賞五百貫捉拿那些人，可五年下來卻毫無消息。就在昨夜……”

商人嘆道：“崔明府手下的吏果真是人中楷模……”

老夫做什麼了？

崔義玄不解。

“昨夜平康坊突然傳來喊殺聲，我等瑟瑟不安，等晚些才知曉，那夥賊人被尋到了，被圍殺在屋子裡，這對於我等來說便是天大的喜訊吶！”

崔義玄聽到現在也明白了大半，“誰抓的人？”

黃湖不自在的想著各種可能。

“是長安縣錄事曹英雄！”

崔義玄一怔，旋即納悶。

“曹英雄？”

那個專睡老鴇的奇葩不是被老夫弄回家去避風頭了嗎？

而黃湖面僵，強笑道：“那曹英雄犯下大錯，在家等候置……莫非是弄錯了？”

商人們面面相覷，說話的商人嘆息，“缺失如此啊！我等親眼所見那曹錄事帶著一夥人，上全是。曹錄事還生擒一人。”

“去，把曹英雄來。”

商人們乾笑著，心想難道事不對？

曹英雄到時，上還帶著脂味。

終於到了我曹英雄逆襲的那一刻了嗎？

曹英雄暗自激。

“昨夜你去捕殺了賊人？”

曹英雄詫異，“明府竟然知曉此事？”

做好事不留名！

這不就是我曹英雄的招牌嗎？

崔義玄鬆了一口氣，“說說。”

這廝怕是要回來了！

黃湖沒想到曹英雄竟然在這等絕境下還能翻盤，不暗恨不已。

“其實，下一直在追索那羣人。”曹英雄誠懇的道：“自從得知了那些案子之後，下就被那些賊人的殘忍激怒了，一心只想抓住他們。去年開始，下就察覺到了些蹤跡，於是頻頻出去追索……”

瞬間，曹英雄的形象無比高大！

老夫竟然錯失了這等良才？

崔義玄暗歎。

他在吹牛筆！黃湖面發紅，恨不能去把曹英雄這個喜歡睡老鴇的人渣的麪皮揭開。

“就在元日過了沒多久，下就發現其中一個嫌犯頻繁出現在清揚寺附近，下就帶著人去尋索，只是賊人狡猾，數次皆無功而返……”

原來他去清揚寺竟然是爲了追索賊人的線索？

瞬間在場的吏們大多肅然起敬。

連崔義玄都微微頷首，覺得這等堅毅的下屬就該重用。

黃湖咬牙切齒的，心想這多半是謊言！

“下聽聞其中一人喜歡去青樓，下這幾日就出沒於青樓之中……”

說到這裡，曹英雄難過的道：“下其實不喜歡睡老鴇，可要想打探消息，唯有老鴇最靈通。下這是……忍辱負重吶！”

他吸吸鼻子，“昨夜下就得了消息，隨即出了青樓，尋到了那些人的蹤跡。可下一人難敵那些兇徒，下就去尋了一夥惡，之以，曉之以理，帶著他們圍殺了那些賊人。”

崔義玄深吸一口氣，“好一個曹英雄！”

那些商人齊齊拱手，“多謝曹錄事！”

黃湖只覺得心底發寒，眼的看著崔義玄。

那曹英雄竟然能把這個案子給辦了，消息傳上去，雍州那邊都會嘉獎。

蔣翔是長史，可上頭還有刺史。

崔義玄看了黃湖一眼，“你任職縣尉以來，做的還不錯，不過老夫在想，長安縣有縣尉六人，各有長。正好有人升職……”

曹英雄竟然要升做縣尉，和我平起平坐了？

黃湖只覺得心如刀絞。

“如此你便去接手他的差事。”

這是部調整職能。

黃湖心中一怔，“是。”

可崔義玄這是何意？

崔義玄走下來，拍拍曹英雄的肩膀，“曹英雄從進了長安縣以來，做事勤勉，特別是此次老夫還冤枉了他，可他卻以公事爲重，率人拿下重犯，此等人若是不得重用，那是老夫的過失。如此，老夫當舉薦他爲縣尉。”

“多謝明府！”

我竟然要縣尉了？

曹英雄心中爽的不行，但卻在強撐著。

縣尉必然要過吏部，但別忘記了，崔義玄的族侄崔建就在吏部。

“恭喜恭喜！”

“恭喜曹錄事了！”

衆人紛紛道喜。

黃湖木然。

英雄竟然是縣尉了，那我憋屈了這麼久……

王輔拱手，“黃縣尉也算是高升了，恭喜。”

這是明晃晃的譏諷。

平日裡看著膽小怕事的王輔此刻堪稱是揚眉吐氣了。

曹英雄拱手，“諸位安心，事定下來曹某請客，不醉不歸。”，他眼睛，“不盡不歸。”

衆人不轟然大笑。

……

“阿耶，阿孃，我出去了！”

“早點回來！”

蔣氏嘟囔著，“二郎該親了。”

蘇尚蹲在廚房外面，“爲夫知道，可還得看二郎讀書能讀出個什麼來再說。”

蔣氏一邊著竈臺，一邊憧憬的道：“若是二郎能考中科舉，那說得尋個員家的小娘子吧？”

蘇香也是這麼想的。

今日春明，同窗們相約在曲江池聚會，喝酒作樂。關鍵是有啊！

蘇家以前家境普通，蘇荷後來進宮後，蘇尚很是頹廢了一陣子。蘇能一咬牙就去做了惡，家裡竟然還好了些。

但再好，去青樓是不可能的。

蘇能去過青樓，但那是業務需要。蘇香是家中的乖乖男，但凡敢提這等事兒，不等蘇能手，蔣氏就能捶死他！

但這是同窗花錢請的，我不說就是了啊！

啊！

作爲竇初開的男兒，蘇香做夢都想和人親近。可他是老二，在父母兄長，甚至是阿妹蘇荷的眼中都是一個很膽小害的年輕人。

去青樓……大概一家子都會覺得眼珠子落了。

可我爲什麼非得要這個名聲呢？

蘇香覺得可以考慮一下轉變形象，比如說轉爲豪放型人設，但想想爹孃和阿兄，他覺得被打斷的機率比較大。

罷了罷了！

今日明，雖然氣溫不高，但曬在上很是愜意。

曲江池遊人不，蘇香見到了一些人，不都沒戴羃䍦……

到了約定的地方時，已經到了十餘同窗，竟然有三個。

“蘇香！”

左擁右抱的是陳文，他右邊的眉從尾部突然斷掉，看著一長一短，並未覺稽，反而格外的兇悍。

蘇香拱手，“我來晚了。”

衆人大笑，材高大的錢華衝著蘇香獰笑，“蘇香，想不想睡人？”

睡人……怎麼睡？

雖然不知道怎麼睡，但蘇香本能的覺得嗓子眼發乾，發熱。而且錢華是他的對頭，以前打過架，蘇香打不過，最後靠著一招逃，“不……不想！”

這就是個菜鳥。

錢華低聲對陳文說道：“給他一下！”

陳文微微頷首，大笑，“作詩，誰第一，三個任由他選，但有賞有罰，最後一個……下水游到對岸去！”

我沒戲！

蘇香有些沮喪。

他坐在邊上，春風吹來，帶來了水汽，也帶來了脂味。

這就是人的味道？

晚些作詩，蘇香覺得自己於中游，沒戲，但也不至於下水。

他沒看到錢華在那些同窗周圍轉悠，悄然說了些什麼。

最後點評。

“蘇香最後一名。”

蘇香正在憾失去了第一次親接人的機會，聞言愕然，“我的不差呀！”

錢華笑道：“你問問大夥兒。”

三人說蘇香的不差，其他人都含糊以對，不得罪人，順帶看熱鬧。

“就你最差，還不下水？”

蘇香面漲紅，“這說到哪去都不是我最差。”

錢華今日就是要存心弄他，“有幾人說你好？”

蘇香指指那三人。

錢華使個眼，五人開口。

“蘇香你就認了吧。”

不該啊！

難道我的審能力已經這麼孤僻了？

蘇香堅定搖頭。

錢華冷笑道：“想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