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到了道德坊外面停下,賈平安婉拒了送進去的好意,和高告別。
“哪日我去你家看看食鐵。”高握住他的手臂。
我怕你不是去看食鐵,而是去吃人!
賈平安掙的手,正道:“我家狹窄,接待不了貴人。”
高的眼中多了怒,“你就是……罷了。”
馬車迴轉,賈平安搖搖頭,不準備和這個人有深的關係。
“見過賈郎君!”
進了道德坊,往日那些和他保持距離的街坊鄰居,今日卻異常的親切。
在接了賈家的禮之後,這態度轉變的毫無痕跡。
所謂拿人手短就是這個意思。
姜融也在附近轉悠,後還跟著兩個坊卒,笑著拱手道:“賈文書今日倒是回來的早,正好某這裡有個難事……”
“何事?”賈平安知道和地頭蛇保持關係的好,所以也很是親切。
姜融和他並肩,走出十餘步,邊無人後,才說道:“咱們坊裡的楊松被抓了……”
這是請託?
楊松是誰賈平安不知道,問道:“爲何?”
“和人鬥毆,他被打的最慘,手的那人卻當即被放走了,只是抓走了他。”
“此事確實?”賈平安已經看到了自家表兄,此刻他正在田間轉悠,不時賊兮兮的看一眼那幾個,目就是奔著背後去的。
大屁的執念啊!
“那人認識州府的人。”姜融苦笑道:“於是就把他弄了進去,他家裡的老母掛念兒子,家裡的妻兒也等著他去掙錢養家……哎!若非如此,某也無來求賈文書。”
“你跟某來。”
賈平安徑直回家,晚些拿著一份書信出來,“你可送至許敬宗許公家,就說是賈平安的書信。”
姜融應了,然後小跑著出去。
在坊,坊正就是天,可這個天現在卻歡天喜地的往外跑,和孩子似的。
而賈平安剛想回,後傳來一個聲音,“平安哥……”
“大娘啊!”後就是大娘,黝黑的臉上全是赧,還福行禮。
“別弄這個。”賈平安笑道:“咱們是鄰居,沒得弄了一堆禮節,生分。”
裡面傳來了一聲得意的低笑。
接著一個年輕人衝了出來,卻是王大娘的兄長王大錘。
依舊是黝黑的臉,可見王學友傳基因的強大。
王大錘糾結的看了妹妹一眼,然後就跑了。
——這是要給妹妹創造機會?
可賈平安分明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一告誡……
別欺負我妹妹!
這小夥不錯,至知道心疼妹妹。
至於裡面得意低笑的那人,多半就是‘賣求榮’的趙賢惠。
賈平安進家,站在門等了一下。
“看看我說了什麼?我就說賈平安就怕這等堵他,看看,這不就說別生分了。”趙賢惠得意的聲音中,還夾雜著王學友不滿的嘀咕聲。
哎!
這樣的日子,真的很枯燥無趣啊!
“平安!”
表兄回來了,上還掛著阿福。
嚶嚶嚶!
見到爸爸後,阿福就爬了下來。
賈平安抱起它,“阿福又重了些。”
“平安,某看到一個屁大的,只是穿著子,看不真切,明日某尋機……”
楊德利一臉的得意,賈平安覺得自己不出聲的話,這位表兄遲早會被那些的父兄打死。
“人的屁和老虎屁一樣,不得!”
“大不了被毒打一頓。不弄清楚某心中不安,若那屁是假的,某對不住姑母。”楊德利信誓旦旦的說道。
這年頭難道還有?表兄的智商堪憂啊!賈平安:“……”
阿福抓住賈平安的肩膀,一陣搖晃。
盪鞦韆啊盪鞦韆……
……
姜融一路飛奔,到了許家外面時,發現心跳的厲害。
這可是皇帝的心腹家,而且老許最近的名聲很好,他一個坊正,哪裡有資格來求見?
想到了這些,他敲門的手都在抖。
雍州刺史,就相當於首都的長。這等職務,一個普通的小坊正,當真不堪威。但來過一次之後,以後他也能吹噓自己和許使君有,這樣上也會對他好些。
“誰?”
門子開門,神漠然。宰相的門子三品,老許家的門子卻是在裝比。
老許以前名聲極臭,沒啥客人上門。這不隨著老許不斷逆襲,客人漸漸多了,門子也跟著膨脹了。
姜融拿出書信,“某是道德坊的坊正姜融……”
“說重點!”門子顯然對什麼坊正沒興趣,繼續膨脹。
自作多的姜融吸吸鼻子,“這是賈文書託某送給許使君的書信。”
“賈文書……”門子的面微變,神有些古怪。
臥槽!
被賈平安騙了!
姜融見狀心中涼了半截,擔心會被趕出去。
門子皺眉:“等著。”
一路進去,遇到老許的兒子時,門子說了此事。
“去吧。”
賈師傅上次轉述了老許的話,讓老許的家眷準備捐獻九家產,弄的一家子把他恨慘了。
門子也是後癥,所以神纔有些古怪,卻讓姜融誤會了。
老許躺在牀上,屋子裡擺放著兩盆冰,奢侈的一塌糊塗。
“啊……水。”他‘虛弱的’的擡起手,專門來伺候他、知曉此事底細的醫木然送上冰水。
從那日開始,他就是老許的特護,吃喝拉撒都是他一人收拾,還得保。
“阿郎,賈文書送了書信來。”外面來了門子。
“拿來。”老許一個小激,就敏捷的坐了起來。
“咳咳!”醫乾咳提醒他別浪,可老許不理。
他的小智囊來信,這多半是好事。
接過書信,許敬宗先看了封口,那裡有一條細微的墨痕,不仔細看沒法發現。這是賈平安和他的約定,一旦信被拆開,就代表來人不可靠,當即拿下。
那條線依舊筆直,許敬宗知道沒問題。
信裡賈平安分析了目前的局勢,一句話,老許最好儘快回到工作崗位上去,把住雍州刺史這個職位。否則一旦被別人拿走了,皇帝會有些被。而他主‘帶傷上班’,‘重傷不下火線’的行徑,自然能加分不。
老許瞇眼,“老夫覺著有些神了,想著……要不回去視事?”
醫想死,覺得他是在辱自己的專業能力。
“這等傷,沒有一兩個月好不了。”你見過誰的心脈傷後,沒多久就活蹦跳去上班的?
“那就用門板擡著去。”老許很堅定,他迫不及待的想去刷分了,順帶還能刷刷皇帝的好。
至於書信後面賈平安隨口提及的楊松鬥毆之事,老許沒當回事,“告訴來人,此事老夫知曉了,自然會秉公置。”
門子出去回話,把姜融激的……
回到道德坊後,姜融去了賈家,把事說了,最後激的道:“某竟然能和許使君說話,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這年頭百姓遇到大還能殘留些平常心,因爲大對他們沒用。而姜融這等低階吏面對大佬時,節反而沒有下限。
“小事。”
賈平安沒當回事,姜融去給楊松家裡傳話,楊松的老母非得要來磕頭,賈平安哪裡能,板著臉說道:“再這般,某就不管了。”
第二天賈平安特地起早,阿福掛在他的上嚶嚶嚶,兩個爪子習慣的抓住了他的前兩點。
“某要去上衙掙錢,給你買竹子吃!”賈平安把阿福丟給表兄,一溜煙就跑了。
鼓聲起,坊門開。
賈平安騎馬第一個衝了出去,兩個子急的坊民就罵道:“急著去投胎呢?”
啪啪!
這二人一人捱了一掌,剛想發怒,卻看到手的是姜融。
“禍出口出,滾蛋!”
二人跑出去,納悶的道:“這坊正怎麼開始維護賈平安了?”
賈師傅也聽到了那話,若是往日他定然要回頭收拾人,可今日卻沒工夫。
他一路往老許家去,半路上就看到了一扇門板。
臥槽!
爲啥不是馬車?
一扇門板上,許敬宗靜靜的躺著,四個僕役換擡著,緩步前行。
周圍的行人默默看著。
“這是誰?”
“許使君。”
“他上次爲百姓請命,拆除了那些碾磑,被刺殺。如今他傷還沒好就出來了,還穿了服,多半是要去上衙。”
“他不要命了?”
“許公……哎!好人吶!”
“不,是清!”
許敬宗就這麼被擡著去了州府,吏們見了也大吃一驚。
“老夫……”老許‘虛弱的’道:“食君之祿,就得做事,每日……每日在家歇著,老夫心中不安,就來了。”
有人的落淚,有人茫然……
這是臣許?
今年的敬業福就是老許的了!
“提了楊松來問話。”
一諾千金四個大字在老許的頭頂上盪漾著。
他就斜靠在座位上,後兩個小吏含淚扶著他,彷彿他下一刻就會倒下,永不醒來。
老許看看周圍的反應,知道自己這一波算是圓滿了,此後州府的吏大多會視他爲忠臣。
這一波……值了!
……
賈平安知道老許這一波鐵定功,就放心的回了百騎。
“見過賈文書。”
守門的百騎竟然拱手行禮,以往他們對這些文書都是理不理的,這是給賈平安的待遇升級了!
賈平安覺得有趣,就轉回去。
這是要早退?
兩個百騎有些好奇。
稍後賈平安又來了,二人拱手:“見過賈文書。”
賈平安頷首示意,緩緩進去。
他驗了一番做的味道,覺得確實過癮,就再來一次。
這季節熱,也就是早上涼爽些。
包東就坐在值房外面的石板臺階上,邊放著一個打開的油紙包,裡面是幾張胡餅。
他翹著二郎,左腳丫赤果,雙手在指間來回的著,裡還嘶嘶有聲,一臉銷魂模樣。
“哦……”
“大清早就!”賈平安真心不了他這個。
包東用力了幾次,然後嗅嗅手指頭,這才穿上子,拿起胡餅吃。
這廝竟然不洗手……
唐旭來了,大概是來得及,沒吃早飯,就說道:“給某一張餅。”
這話說的頗有些‘老子當年在城裡吃瓜都不要錢’的氣概。
但凡胃口大的人都有個習慣,那就是護食。
包東不捨的翻著幾張餅,找了一張最小的給唐旭。
“吝嗇的沒出息!”唐旭接過,大口的吃著。
“噴香!”
賈平安乾嘔了一下。
“賈文書!”
外面有人喊,賈平安出去,卻是個小吏。
“某是州府的,許使君令某前來,有要事請賈文書去一趟。”
……
謝書友“聚寶山千戶所千戶”的盟主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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