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建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老人做崔鑫,在長安爲,見他醒來,就聲道:“老夫在長安聽聞你的事之後,憂心如焚,就急匆匆的趕來。此事關隴那些人都在傳,取笑崔氏的子弟無恥,老夫心急,就一子……”
無辜捱了一子的崔建躺在牀上,額頭上一個包在作痛,目有些渙散,“二叔,這是個圈套。”
“是。”崔鑫苦笑著,眼中卻有閃過,“那些人構陷你,此事崔氏不會忘記。”
“所有人都以爲是真的。”崔建的淚水從眼旁落,哽咽了起來。
“是。”崔鑫有些愧,“連老夫都以爲你確實是做下了這等醜事。”
“二叔!”崔建抹去淚水,“當時某真是絕了,覺著自己再無翻的機會。可那賈平安卻從一開始就覺著此事不對。”
“老夫慚愧!”崔鑫老臉一紅,“他是怎麼說的?”
“他說崔氏的門風不至於此。”
崔鑫默然。崔氏的人不信自家人,反而是一個外人力崔氏的門風,丟人啊!
“所有人都不信某,就他……”全世界都覺得你是壞人,唯有一人堅定的說你是好人的覺,讓崔建心中之極,真想再度握住賈平安的手,和他親近一番。
崔鑫嘆息道,“老夫在長安聽聞掃把星能克人,心想以後見到他定然要敬而遠之,可沒想到此人竟然這般目敏銳,對三郎你這般信任,哎!”
“此事定然是關隴那夥人的手筆。”崔建眼中多了恨意,“可他們再多的謀劃,都被那年一眼看穿,這便是天意!那不是掃把星,而是某的,不,是崔氏的福星!”
崔鑫點頭,淡淡的道:“此事家裡會謝他,不過要提防他藉此來要好,提要求。老夫見識過許多這等人,一聽是崔氏,滿腦子都是算計……”
外面來了個小吏,“明府,那賈文書等人要走了。”
崔建看了二叔一眼,眼中有不滿的緒,猛地一下坐起來,然後下牀,“快!快!攔住他!攔住他!”
崔鑫老臉一紅,也吩咐道:“攔住他,老夫去準備些謝禮,馬上就到。”
可等他們帶著禮出來時,賈平安已經走了。
“賈文書說江湖不遠,若是有緣自然能再聚。”小吏一臉崇敬之,老鼠須一翹一翹的,“他真是親切,還給了某一串錢,說什麼跑路費。”
崔鑫嘆息一聲,“老夫卻看錯了他。”
“他這般高風亮節,某心中過意不去。”崔健上馬,一路疾馳。
他一路追著,當追到一險地時,下面是水,邊上是山,一條路就從山水之間蜿蜒而上,很是險峻。
他仰頭,看到了山路上的三騎。
“賈文書,一路順風。”崔健拱手。
山上的賈平安拱手,長笑一聲。
“多謝崔明府相送。”
下面的崔建嘆道:“不居功,不得意,這等年,某當誠懇和他結。”
山上,包東彎腰隔靴摳了幾下腳丫,又爽又痛,“賈文書,咱們明明可以晚些再回去的,急什麼?”
賈平安當然可以晚些再走,可他既然想讓崔氏對自己生出好來,最好的辦法卻是保持距離。
就像是追求人一樣,若是不討厭你,許多時候你和保持距離反而不失爲一種吸引關注的方式。
而猛烈的追求固然好,但容易被視爲狗。狗……一無所有,被人看低。
賈師傅把前世追求人的招數用在了崔氏的上,果然奏效。
看看崔建,這般急匆匆的追趕而來,分明就是被了,覺得賈師傅可。
哈哈哈!
賈平安笑了幾聲,隨後正道:“做事要麻利,既然事結束了,那就該及時回去。你懶,他懶,我懶,最後百騎的事誰去做?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萬事蹉跎。做事,要講良心!”
包東肅然拱手,“某錯了。”
雷洪也愧的道:“某就是想懶,賈文書一番話讓某愧難當,某以後定然努力做事。”
二人換一個眼,等賈平安打馬前行時,包東低聲道:“這賈文書隨口就是一首詩,某雖然不大懂,但……就覺著厲害。”
“是啊!”雷洪看了前方的賈平安一眼,拉了一下脣上的濃須,“長安城那些人作詩都要等許久,可賈文書是想作就作,說來就來……這等大才竟然是我等的同僚,真是做夢一般。”
……
長安。
李治剛和一位刺史談完話,記錄了一些當地的風土人,以及施政的手段和反饋,覺得收穫不小。
他不是先帝,沒有那等見識。但他有自己的辦法,那就是召集下面的刺史們來詢問下面的況,連他們施政的手法都問,包括效果。
如此再三的琢磨,整個大唐就會在他的腦海裡形一個廓,漸漸的就會越發的悉了。
這就是他的學習手段。
“陛下。”王忠良來了,“李義府來了。”
“讓他進來。”李治把自己整理的資料收攏,在上面寫清楚是哪個州的,刺史何人……然後收起來。
李義府進來,行禮,然後恭謹的道:“陛下,有人彈劾崔義玄。”
“爲何?”李治眸微冷,手中的卷宗被捲了起來,“崔義玄乃是韓王府長史,彈劾他就是在彈劾韓王。”
李義府擡頭,崇敬的道:“陛下英明。”
這條狗!連奉迎都沒老許的自然。
王忠良在邊上旁觀著,把李義府和許敬宗二人作了個比較,覺得老許是個好人,李義府是個人。
李治顯然也覺得李義府的馬屁沒老許的自然,沉聲問道:“爲何彈劾?”
李義府的主觀能不夠啊!
王忠良覺得此人做事不夠主,若是老許在,早就把自己的分析說出來了。
“說他舉薦過藍田縣令崔建,當初說崔建人品高潔,可崔建卻毫無廉恥,公然與有夫之婦廝混,道德敗壞……”
李治的眼中看不到一點溫度,“這是想借著崔建之事讓崔氏灰頭土臉,誰能做出這等事來?”
李義府抖了一下,放低了聲音,“陛下,唯有……那些人。”
所謂那些人,指的就是目前如日中天的關隴小圈子。
李治最近誇讚了幾個山東士族的員,其中有崔氏二人,沒想到纔將過了沒幾日,崔建的事就發作了。
“他們接著就彈劾崔義玄,這是要給崔氏,給山東世家一掌……”李治有些惱火,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發作,否則舅舅和褚遂良等人聯手就能讓他深陷泥沼。
小圈子不只是控制了朝堂,在軍中他們同樣實力強大。這是從多年前就形的格局,在幫助楊堅稱帝時,這些軍中的力量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在幫助老李家造反時,這些力量同樣是舉足輕重。
但現在天下承平,這樣龐大的勢力讓帝王如芒在背,不能安枕。
“拖!”李治淡淡的道:“先拖住再說。”
他纔將向山東世家投以友好的一瞥,若是馬上就被小圈子一掌,他這個帝王的臉面真的掛不住了。
山東世家的人會覺得他靠不住,隨後就會拋棄他,另外尋找合作的夥伴。
這做皇帝,真是難啊!
王忠良搶在李義府的前面說道:“百騎的人已經在路上了,要不了多久就能趕到。”
李治沉了一下,“讓太史令來旁觀。”
過了一會兒,有人來稟告。
“陛下,長孫相公求見。”
李治的先是一,接著放鬆,含笑道:“快讓舅舅來。”
他手中的卷宗已經被了一團,然後鬆開手,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時,一個的年輕人就出現了。
長孫無忌進來,行禮後,關切的問道:“陛下的可還好?”
“有勞舅舅掛念,還好。”李治目溫潤,笑道:“舅舅也要保重纔是,回頭朕讓醫去府上看看,若是可以,讓醫流在舅舅家中看著,朕才放心。”
“這不合規矩!”長孫無忌很是欣的婉拒了這個好意,然後肅然道:“陛下,那崔建與有夫之婦有染,長安各議論紛紛,老臣以爲當及早出手懲治,要嚴懲纔是!”
李治笑的很是靦腆,“舅舅說的是,只是那崔建如何……朕派了人去查,且等人回來了再說。”
他的責任就是拖延一陣子,剩下的就是崔氏自己的事兒了。崔氏若是保不住崔建,那也不能怪他坐視不管。
長孫無忌看著他,突然走近一步,那有些胖的軀看著就像是一座小山般的,讓人覺得抑。
李治微笑,甚至還了一下手,有些難爲,但力隨之而散。
長孫無忌止步,嘆息一聲,“雉奴……崔氏靠不住!這等世家的眼中只有自己,並無旁的。不管天下如何變幻,他們永遠不變,所以……老臣以爲,當馬上手,拿下崔建。崔義玄當年舉薦崔建,同樣有錯,當貶謫!”
他目炯炯,志在必得!
王忠良握雙拳,真想衝上去給長孫無忌一拳。
舅舅,你真當朕不知道你的心思?不過是你們覺著山東士族是個大對頭,不斷的想削弱他們罷了。
李治依舊在微笑,如同鄰家年一般,“舅舅此言甚是……容朕細細想來,可好?”
長孫無忌哈哈一笑,剛想再說話,外面有人來了,稟告道:“陛下,百騎的人從藍田回來了,正在宮外請見。”
李治想拖延,可百騎的人卻來了,他們必然帶來了崔建的消息。
長孫無忌想笑外甥的稚,但想想還是忍住了。
“讓他們來。”
晚些,賈平安三人出現在了殿外。
“跟著咱來。”王忠良面凝重,帶著他們進去。
長孫無忌含笑站在邊上,看著格外的穩重。
李治同樣是含笑,很是親切。
“說吧。”他語氣平靜。
“臣領命之後去了藍田,隨後查證了多地方,也詢問了多個人證……陛下。”賈平安知曉這個消息對於李治的作用,所以他的語氣就激了些,“這是一起構陷!”
“什麼?”李治猛地一驚,坐直了,甚至還前俯了些,彷彿想一把抓住賈師傅問話。
長孫無忌微微皺眉,“此事可有證據?”
“當然。”賈平安看著有些懼怕長孫無忌,“臣令人查探了那個房間,發現門栓被換了新的。”
李治的眼睛一亮,好奇的問道:“爲何要換門栓?”
“那日崔建就喝了一杯酒,隨後昏昏沉沉的,酒樓說有空房間,就帶著他去歇息。他確定自己上了門栓,那麼要進去,只能用小刀撥弄,但如此門栓上就會留下痕跡。
他們以爲此事萬無一失,所以大大咧咧的就換了個新的門栓。隨後臣令人拿下了當事的那對夫婦,並未用刑,他們就代了此事的源,最後……”
賈平安看了長孫無忌一眼,“最後查出,此事乃是藍田縣尉喬榛構陷上。”
李治的又坐了回去,含笑道:“你這個年,做事這般有靈氣,倒是不錯。”
他想笑,但舅舅在,只能忍著。但那子緒啊!怎麼都不住,於是就用力的嘆息了一聲。
“舅舅……”他含笑看著長孫無忌,忍著懟他一把的念頭。
長孫無忌低頭拱手,“老臣失察了。”
李治笑道:“舅舅何必說這個,朕也想不到會是如此。若非是這個小小的文書,朕和舅舅一般,也會被矇在鼓裡。”
目頓時全部集中在了賈平安的上。
看我做啥?
賈師傅一臉茫然,心中卻很是歡喜。
某挫敗了關隴小圈子的一次謀劃,皇帝的好+1,山東士族的好+1.
收穫滿滿……
再這樣下去,他有信心能逆轉掃把星的負面作用,一路逆襲!
……
昨晚差點發布晚了,今日發個大章。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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