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敬宗怒了,臉微紅,“連陛下都對那些碾磑無可奈何,你讓老夫進言……可若是老夫不能,那些人會說老夫欺騙了陛下,這是大罪,你以後再見老夫就只能去嶺南了。”
“嶺南好,能吃荔枝。”賈平安想到了以後李隆基的寵妻日常,其中一件就是從南方快馬運送新鮮的荔枝給妃用。
後世那些空運和這個相比都差遠了。
許敬宗瞪著他,真想一刀剁了這個坑貨,“就算是了,那些權貴也要弄死老夫!”
敗都是死啊!
老許想掩面而泣,可這裡是長安城,他不能哭,否則名聲會掉。
老許進步了。
賈平安很是欣,“許公,此事某已經有了謀劃……”
……
晚些許敬宗去陛見,賈平安回到百騎,請見了邵鵬。
“小賈!”從一首紅豆爲百騎爭之後,賈平安在百騎的地位就有了顯著提升,這不,連稱呼都變了。
“邵中。”
賈平安笑嘻嘻的道:“某這裡有個事,想請邵中相助……”
……
邵鵬聽完,神驟然一變,冷冰冰的道:“此事風險太大。”
狗太監,你答應的一件事呢?
賈平安依舊是笑瞇瞇的,“邵中……”
“不能!”原則就是邵鵬的生命。
這是給臉不要?
老許回長安之後,賈平安也算是有了一個靠山,他認真的道:“那一日在五香樓,你說過,爲某做一事……”
他看著邵鵬。
老許回來了啊!那老東西是陛下的心腹,若是他在陛下的面前給咱進個讒言……邵鵬低頭,住些許心虛,“咱一諾千金……”
呵!老許纔是一諾千金,你這個算逑!
賈平安出微笑,“多謝邵中。”
邵鵬冷著臉,食指輕釦案幾,“若是失敗,咱也會跟著倒黴。”
“不會失敗。”賈平安自信滿滿。
……
——雍州,前隋時爲京兆郡,大唐改爲雍州,下轄長安各縣。以後李隆基那個敗家仔又改名爲京兆府。
他來了!
許敬宗進了州府,後跟著幾個百騎,這是李治擔心他會被人幹掉,特地派來保護他的人,其中當然不了老許的老搭檔賈師傅。
他步伐堅定(實則有些發),神堅毅(實則小心肝從今早起牀後就沒停止抖過。)
“人來。”老許的聲音很平靜。
頃,雍州但凡有些臉面的吏都出現了。
冒險開始了……許敬宗的眼皮子跳了一下,堅定的道:“碾磑害民,更是有水患之憂,如今老夫執掌雍州,定然要爲百姓除此大害!”
吏們已經知曉新任刺史的豪言壯語了,都以爲他會徐徐圖之。
可在上任的第一日,老許就開炮了。
賈平安在側面看著老許,覺得他有一種‘弄死我’的悲壯。
“老夫已經調集了千餘將士,州府的人手盡出,把長安周邊的碾磑全數拆除了。”
臥槽!
吏們都瞪大了眼睛,覺得老許莫不是瘋了?那麼多權貴啊!你得罪得起嗎?
“全拆除了?”
大哥,拆一些應付差事就是了,你全拆除了,這是要和那些權貴們爲敵嗎?
這是大家的心聲,希老許能聽取一二。
許敬宗看著這人,冷冷的道:“老夫做事需要你教?”
呃!
這臉打的清脆。
“誰敢不盡力,誰敢通風報信,誰敢奉違,老夫就剁了他!”
嗆啷!
老許今日可是佩刀來的。
長刀出鞘,許敬宗怒吼道:“出發!”
一羣人出了州府,就見外面站著千餘將士。
賈平安低聲道:“許公,該弄些高調的話了。”
會做事,還得要會宣傳,否則那不是白乾了嗎。
許敬宗心中瞭然,走上前去說道:“今日老夫帶著你等去拆除碾磑,若是有萬般罪過,都歸於老夫,與你等無關。”
那些私設碾磑的權貴裡,軍方的大佬也不,所以將士們都有些心虛,老許一下就大包大攬了,讓人不暗自讚歎。
好漢子!
十餘路過的吃瓜衆也驚歎不已,“這是許敬宗?”
“他們說是臣許,可你看看,爲了百姓他竟然敢去拆除那些碾磑。”
“嘖嘖!怕是要被弄死吧。”
“出發!”
千餘將士在雍州吏的帶領下出發了。
宮中,李治在等待著。
長孫無忌等人也在等待著。
“陛下,許使君帶著人馬出發了。”
老許此舉堪稱是自,膽略驚人,不,無人可比。
許卿是個好人吶!李治有些傷,良久說道:“許卿……忠心耿耿!”
……
值房裡,長孫無忌苦笑道:“許敬宗瘋了,這樣的瘋子,罷了。此事老夫不管了。”
褚遂良也嘆道:“老夫從未想過許敬宗竟然有此擔當!”
誰不知道碾磑害民,順帶還禍害長安城,可誰敢去拆除那些碾磑?
大夥兒裝瘋賣傻,最後卻是被他們稱爲臣的許敬宗站了出來。
朝中百聞訊都沉默了。
許敬宗此人,第一次讓他們認真的思索著,什麼是爲之道。
宮中同樣得了消息,據聞王氏訝然,蕭氏說許敬宗是重臣……
躲在屋子裡的衛無雙仰頭,噸噸噸……
……
鄭國渠,春秋戰國時著名的坑爹計劃,最終全了秦國霸主事業的工程,此刻依舊在爲大唐發揮作用。
水流……很緩慢。
而且還淺。
一隻腳踩在岸邊,隨後無數雙腳跟著前進。
前方就是個堤壩,有碾磑正在運轉。
渠水就被攔截在了上面。
“去看看!”許敬宗帶著人去了左邊的田地。
“使君!”
那些百姓已經得知了老許要自的消息,此刻都聚集在一起。
有老農帶著許敬宗去看了莊稼。
“使君,你看看我等的麥子……都沒水了呀!”
許敬宗蹲下來,認真的看著。
賈平安的話迴盪在他的腦海裡:要誠懇,要把百姓當做是自己的孩子看待。
他當時說做不到,若是把百姓當做是自己的孩子,他擔心自己戲太深,會手打人。
賈師傅當時一臉便,然後說道:若是做不到,那就幻想,把百姓當做是你的父母。
小賈就喜歡坑老夫!許敬宗手了一把麥子,咬牙切齒的罵道:“那些賤狗奴!”
他起問道:“可去問過那些人?”
老農點頭,“問過,可那些豪奴在,我等若是去放水就會被打回來。”
民風彪悍是一回事,權貴兇狠是另一回事。你人再多,權貴一聲吆喝,吏就會如狼似虎的來收拾你。
民心似鐵,法如爐,而老許就是來給他們的心升級的,升到熔點更高的不鏽鋼這個級別。
老許已經戲了,罵道:“都是畜生,你等無需前去,只等老夫拆除了碾磑,你等再去放水!”
這是擔心百姓去了被豪奴報復。
多好的許使君吶!
老農不老淚縱橫,跪下嚎哭道:“從未有人爲我等做主,我等以爲這是老天的懲罰,誰知今日來了個許使君,我等……激不盡。”
黑的跪了一片人。
這些都是老夫的父母啊!戲太深的許敬宗面鐵青,趕跪下還禮,然後點頭道:“老夫知曉了。”
他帶著人衝了過去。
“哪來的?”
有豪奴拎著子出來,見數百人衝了過來,不傻眼了,喊道:“來人吶!”
幾個豪奴拎著子衝出來,見到吏和將士後也傻眼了。
許敬宗說要拆除碾磑,可誰能想到他才接任就手。
這便是新上任三把火!
許敬宗猶豫了一瞬。
賈平安的話浮現腦海:許公,若是要手就得果斷,不可有毫猶豫。
許敬宗拔出長刀喝到道:“今日誰敢阻攔老夫拆除碾磑,殺了無罪!”
“手!”賈平安覺得老許真是帥呆了,就吆喝了一聲。
衆人蜂擁而上,那幾個豪奴馬上丟棄了子,跪在那裡都不敢一下。
“拆了!都拆了!”許敬宗揮舞著長刀,氣吁吁的喊道。
沿著鄭國渠,一行人見到碾磑就拆,順帶摧毀堤壩,直至兩邊再無田地。
這個行延續了十餘日。
轟了。
老許帶著人走到哪裡,哪裡的百姓都自發帶著飲水食來勞。
這節奏不對吧?
賈平安見老許一臉正氣,就知道他此刻心中在嘚瑟。
可這是食簞漿壺啊!
在這個時候,只有迎戰外敵時,纔會出現這等場景。
可那些權貴是外敵嗎?
老許,莫要嘚瑟。
興許是到了賈平安的目,老許淡淡的道:“百姓不易,咱們帶了乾糧飲水,一概不取!”
可一概不取,這是啥意思?
不拿百姓的一針一線?
尼瑪!
賈平安覺得麻爪了。
他沒想到百姓竟然會這般熱。
一行人功德圓滿了,轉打道回府。
鄭國渠邊綠水悠悠,一行人走到了道路狹窄,左邊是流水,右邊是山。許敬宗當先緩緩而行,邊就是賈平安,後面有幾名百騎。再遠些就是那些將士和吏。
“到了沒?”老許看著正經,可一雙眼睛卻在四瞟,張的一塌糊塗。
“還沒到,別擔心,淡定!淡定!”賈平安在安著他,目卻在右邊的山上轉悠。
當看到一棵‘消息樹’緩緩倒下時,賈平安退後了些,把左邊的許敬宗暴出來,然後低聲道:“許公……”
許敬宗側對著賈平安,也就是對著山,笑道:“老夫哪裡會擔心這個,老夫豪氣……只是小賈,你莫要再坑老夫了……”
話音未落,一支箭矢飛來,正中許敬宗的膛。
瞬間,賈平安就撲倒了許敬宗。
“有人行刺。”
賈平安握住沒頭箭,幾個百騎擋住後方的視線,飛快的把一支箭矢遞過去,和他換。
許敬宗躺在地上,剛纔被賈平安推倒時摔到了背好痛。他忍著疼痛,有些張的把眼睛睜開了一條。
賈平安舉起那支完整的箭矢,捅進了他的口裡。
噗!
一緩緩流淌出來。
“使君中箭了!”
許敬宗抖了幾下,然後寂然不。
“許公!”
悲愴的呼喊聲迴盪在山水之間……
……
老許躺下了,眼睛睜開一條,“沒有推薦票,老夫起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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