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強盜叔叔住到家裡之後,雲昭的活範圍就大了很多,以前去玉山都要千叮嚀萬囑咐,現在,只要跟著雲猛,去哪裡母親都不問。
一羣孩子騎著驢子隨著雲猛,雲福去東湯峪洗澡,路途不遠,也就三十里地。
雲氏驢子多,所以,除過雲昭,雲猛,福伯一人騎著一頭驢,其餘的孩子們通通都是兩人騎一頭。
即便如此,十來匹驢子的隊伍也足以讓路人側目。
雲昭騎的是一頭白母驢,後面還跟著一頭小驢,母驢的最是溫和不過,小驢也對這場遠行充滿了興趣,一會跑到前頭,一會跑到後面,有時候還會鑽到母親肚皮下面嘗試著喝兩口。
雲家莊子在玉山腳下,繞著玉山走一個半圈就到了東湯峪。
東湯峪自古以來就是湯池沐浴的好地方,大明國力強盛的時候,有錢人家在這裡修建了無數別業,作爲消暑,沐浴的好地方,後來盜賊多了,發生了很多次綁架,屠殺案件之後,這裡也就難以避免的被荒廢了。
近些年,更是了盜賊盤踞的地方。
雲氏以前之所以放棄了東湯峪,就是因爲秦王府在這裡的別業依舊存在,七八年前,秦王府的王妃差點被盜賊一隻耳禍禍了之後,秦王府也就放棄了這裡,當然,一隻耳也就是因爲這事丟了一隻耳朵,才造這傢伙聲名遠播。
一道清亮亮的山泉水沿著山谷奔騰而下,水量不算大,卻也不算小。
水裡沒有游魚,也看不見別的小蟲,石頭上滿是硫磺留下的暗黑痕跡。
又往前走了兩裡地,山腳下就出現了一個不大的水潭,水潭裡微微有煮的味道,雲昭很想轉過頭嘔吐一下,見雲猛,雲福都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也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了。
雲昭見到一隻耳的時候,只看到了一副的骨骼,他的才被湯池煮化,骨骼自然是新鮮的,湯池裡的硫磺讓骨骼變得更加潔白,除過骨骼頭腳微微有些泛黃這點瑕疵之外,整件骨骼如同一件完的藝品。
除過一隻耳的骨骼之外,這裡面還有三十幾人骨骼,最深的是最早放進去的人,潔白的是才放進去的。
“咱家就放了七個!”
雲猛指著湯池裡的骨骼對雲昭道。
“每一個都罪有應得,至於別的,都是一隻耳放進去的,你不知道啊,一隻耳被放進去的時候哭得就像是一個月子裡的娃。
他以前放人進去的時候膽子可大的很哪。”
“我們不會在這裡洗吧?”
雲楊說話的時候都開始磕了。
雲猛笑道:“這裡的池子不乾淨,自然不能在這裡洗,往裡走五里地就到了秦王府早年修建的別業,那裡的湯池纔是最好的。”
過了頭道湯,湯峪裡的景就變得好了起來,青松翠柏層層疊疊,奇峰怪石也一樣不缺,即便是道路,也是剝下來的頁巖鋪就的,除過落葉多了一些,沒有別的病。
“有錢人家都是傻子啊,一個個玩命的往城裡鑽,卻不知道,一旦城池被賊寇攻破,他們就是甕中之鱉!”
雲昭看了東湯峪的地形之後由衷的哀嘆一聲。
雲猛瞅著侄子道:“就你聰明,有錢人一個個家大業大的,你以爲就能隨意到跑?
荒山野嶺的地方,有錢人就像是一蠟燭一樣,早就落在好漢們的眼中了,在這裡安家,好漢們不用攻城就能劫奪,更方便一些。”
“我是說在這裡建城就是了。”
“胡說八道,在這裡建城,跟長安城有什麼區別,除非幾十上百年的打基,秦王府都沒有這個念頭,你指那些有錢人?
沒了東湯峪,了不起了一消遣的地方,驪山的溫泉更好一些,沒必要豁出人力,財力,在這裡建城。”
雲昭嘿嘿笑道:“就是因爲有你這種想法的人太多,陝西纔會這個樣子。
以後,這些人會知道,城裡的家產終究會爲別人的口中食,到時候想要後悔也晚了。”
“這麼說,你不願意進城?大嫂正在安排你進城的事呢。”
“短時間走一遭沒什麼,長久的住在城裡我心不安。”
“咦?怎麼跟我一個想法,你六叔是強盜,有這樣的心思不稀奇,你一個清白人家的孩子擔心什麼?”
“清白?我六個叔伯都是賊寇,還有五個當賊寇當的過世了,你在說我是清白人家的孩子,就不怕別人笑話?”
雲猛聞言哈哈大笑,笑了好長時間之後拍拍雲昭的肩膀道:“雲氏族譜上可沒有當強盜的人,每一個都沒有。”
雲昭嘆口氣道:“墳墓全在山裡呢,我見過。”
雲猛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瞅著雲福等解釋。
雲福慢悠悠的道:“是他們自己發現的,與我無關,當初一羣死孩子沿著瀑布上了平臺找到墓的時候,我都吃了一驚。”
雲昭撇撇道:“以後祭祀的時候,要一起祭祀了。”
雲猛沉默片刻,無奈的道:“既然發現了,那就算了,以後莫要從後面鑽進去,那裡總是掉石頭不周全,回去之後我就帶你走一趟前門。
你說的沒錯,本家跟族只剩下你一個男娃,祭祀祖宗的事當然要給你。
以後啊,說雲氏世代簪纓也好,世代盜賊也罷,總歸是要合二爲一的,咱家沒的選擇了。
你將來娶親之後要多生幾個娃,好把再給分開,混一堆容易被人家一鍋端。”
說話的功夫,山坳裡跑出幾個人來,遠遠地就朝雲猛打招呼。
在雲昭的注視下,雲猛這個憨厚的農家漢子,在一瞬間就變了一個鷙,兇狠的巨寇。
即便是騎在驢子上沒有什麼威勢,那雙圓潤的象眼,卻立刻變了三角眼,而且白眼仁多,黒眼仁。
跑過來的漢子單膝跪在地上向雲猛請安,雲猛僅僅哼了一聲,就很自覺的催驢子走在最前面。
雲昭朝這幾個好奇的強盜笑了一下,指著雲猛地後背道:“我六叔,親的。”
盜賊臉上兇神惡煞一般的模樣立刻不見了,立刻就換上了雲氏長工見到主家的模樣,有些自卑,還有些怯。
“見過爺!”
雲昭從驢背上的袋子裡取出一小罈子酒丟給爲首的那個頭目道:“嚐嚐,家裡拿來的燒酒。”
說罷,也不等這些人阿諛之詞出口,就催驢子跟上雲猛繼續往山裡走。
在一座破敗的大殿裡,雲昭見到了三條彪形大漢跟一個瘦峭的如同骷髏的人。
沒說的,都是長輩,雲猛還沒開口,就一腳踹在雲昭的彎上,然後他就直的跪在青石板上,面前除過一隻被啃的溜溜的豬骨頭外,別無他。
“你侄子,變聰明瞭,我已經確認過,是思源大哥的種,秦氏很守規矩,沒壞了雲氏家風。”
“我聽說這孩子是野豬變的!”
一個鬍鬚幾乎把臉都遮蔽了的彪形大漢著下狐疑的瞅著直的跪在地上的雲昭。
“你是老虎變的?明明蠢的像豬,挲著下就能變聰明?”
安頓好雲楊一干人的福伯慢慢從外面進來,才進門就開始喝罵。
骷髏一樣乾瘦的男子推開這個彪形大漢,笑著道:“雲虎,你仔細些,莫要把這個娃娃給弄散架了,我們幾個還指著他給我們披麻戴孝呢。”
“我就是你霄叔,滿臉鬍鬚的那個是你虎叔,總喜歡側著臉看人的那個是你豹叔,不喜歡說話的那個是你蛟叔。
今天人來的全,你一次認清楚了,莫要忘記,免得以後了一個你都記不得他們長的什麼樣子。”
雲霄說著話,就把雲昭從地上拖起來,仔細看著雲昭的眉眼嘆口氣道:“眉眼裡還有你父親的模樣,就是這張臉跟隨了你母親。
你父親待我們如同親兄弟,你母親不太待見我們,不知你害怕不害怕?”
說實話,雲霄淡黃的瞳孔裡沒有任何人的,別看他說話說得熱,語氣裡卻沒有起伏波,如同雲昭聽過的電子音,說不害怕是不真實的。
“本來害怕,聽宵叔說這裡的人都是我的至親,立刻就不害怕了。”
雲昭的話音剛落,大殿裡就響起此起彼伏的怪笑聲。
矮小壯的雲蛟,兩手夾著雲昭就把他舉了起來,嘿嘿怪笑道:“男娃,到底是男娃,確實比閨們膽子大,明天就跟著蛟叔走一遭拽湖鎮,夏收了,那裡的羊應該多起來了,以後多走幾遭,雲氏又多了一條好漢!”
雲猛冷哼一聲道:“大嫂指這孩子考狀元當相公呢!”
“當狗屁的相公,爺爺這幾年殺的相公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哪一個拎在手裡不是弱的像?
還沒等我殺呢,就屁滾尿流的連老孃都恨不得獻出來讓爺爺糟蹋,這樣的相公當了沒的丟了雲氏祖宗的臉!”
雲猛嘆口氣道:“沒法子,這孩子是個讀書的好苗子。”
雲蛟愣了一下道:“比思源還好些?”
雲猛苦笑道:“聽人說,咱家這孩子有過目不忘之能。”
雲蛟看看衝著他傻笑的雲昭嘆口氣道:“細皮的還真是一個讀書的料……可是,我們這一攤子怎麼辦?”
總之一句話,張大少爺確實是一位非常非常難得的好人,謙謙君子,絕對算得上大明朝的道德楷模!當然了,不遭人妒是庸才,張大少爺兼張大探花再是好人,總有一批心胸狹窄、心理變態、居心叵測、缺乏教養的宵小鼠輩對他是百般詆毀、萬般污衊——至少建奴們和包衣奴才們就沒一個能看張大少爺順眼的。為什麼呢?因為咱們的張大少爺活生生的毀了大清天朝入主中原!赤果果的毀了康乾盛世!惡狠狠的毀了被包衣奴才無比吹捧大清十二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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