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寇5——高如嶽
高如嶽停下手中長刀,站直了腰,這才覺得全都痠痛不堪,膝蓋一,跪倒在了黃土中。
汗水雨點般的;落在黃沙地上,很快就形了一個個漂亮的泥盞。
眼睛模糊的厲害,汗水進之後造的酸,讓他幾乎放棄了所有的抵抗。
也就在這一刻,他很想躺下來休息片刻,至於馬賊們手上的刀子,他一點都不想理會。
一柄連枷帶著風聲向他的後腦奔襲過來,高如嶽撲倒在地上,連枷的鐵球從他的後背劃過,鐵球上的尖刺在他的後背上犁出兩條深深地痕。
高如嶽哀嚎一聲,在地上翻滾兩圈,將手中的長刀橫著斬了出去,咔嚓一聲響,接著一聲淒厲的慘聲在他的邊響起,一個頭大漢噗通一聲栽倒在他的邊。
高如嶽雙手死死的掐住頭大漢的脖子,張大了死死的咬在頭大漢的頭皮上……
他不敢鬆手,也不敢鬆口,只記得如果不弄死這個該死的馬賊,馬賊就會弄死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涼風吹過,高如嶽緩緩睜開眼睛,倒在他下的頭大漢已經沒了聲息。
他著氣想要直起子,他的雙手卻牢牢地卡在馬賊的脖子上,他的依舊啃咬在馬賊的頭上……腥撲鼻。
向一邊倒去,這讓他的離開了馬賊的腦袋,也讓他的手離開了馬賊的脖子。
他劇烈的息著,口如同波浪一般起伏不定,嗓子如同剛剛吞了一塊火炭,火辣辣的痛,焦的幾乎要冒煙了。
眼角的餘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公車,車上的羊袋子完好如初,高如嶽終於鬆了口氣。
翻滾著來到公車邊上,巍巍的探出手一下羊袋子,袋子鼓鼓的,很是讓人安心。
背靠著公車坐了起來,雙手無力地垂在地上,裡的腥味越發的濃重,在他不遠的地方躺著四。
那個頭大漢的禿腦殼上還鑲嵌著他的一顆牙齒。
一粒指頭大小的鹽塊從公車上跌落下來,最終落在黃土上,高如嶽俯用叼住那個鹽塊,不敢用舌頭去舐,鹽,貴,浪費不得。
整整在地上枯坐了半個時辰,高如嶽這纔有力氣站起來,踉踉蹌蹌的來到那個頭馬賊邊,先是從他懷裡掏出來了一些散碎銀錢,沒有發現別的財之後,他就剝下了馬賊上的皮襖。
子用不了,馬賊的被他砍斷了,鮮已經把子浸了。
一一的檢視了被他殺死的四個馬賊,瞅著收集上來的那一小堆銀錢,高如嶽嘆口氣道:“這年頭,連馬賊都沒錢啊。”
他很希找到馬賊們代步的馬匹,可惜,這四個馬賊是沒有坐騎的馬賊,從他們磨得爛糟糟的鞋子來看,他們的坐騎就是他們的雙。
將四拖到路邊的壕裡,用力踩踏一下壕邊緣,鬆的黃土就把四掩埋掉了。
只是崩落的壕邊緣又出來了一白骨,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死掉的人。
世里人不如狗,高如嶽也沒有什麼心替這個死人冤,又踩塌了一些黃土,將這骨重新掩埋上。
黃土堪堪掩埋住了,他在黃土上用力的踩踏幾下,算是爲這些死人盡了最後一份心力。
道路中間大片的漬已經變得烏黑,粘稠的讓黃土微微蜷起,形了一個個烏黑的黃泥卷,高如嶽踩碎了這些黃泥卷,那四個馬賊在世上最後一存在的證據也就被風吹散了。
重新推起公車,高如嶽的心終於變好了,一想到這一百斤鹽販賣之後會讓家裡好過一年,他的腳步就輕快了很多。
出了山,眼前終於有了些許人煙,高如嶽高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販賣私鹽自古以來就是大罪,這一點高如嶽知道的很清楚,因此,才選擇了走山小路。
這一遭也算是九死一生,膽大如高如嶽者,此時回到安塞縣,也有一種逃出生天的覺。
回到平原,高如嶽將長刀背在背上,將關中刀客常用的氈帽戴好,他相信,有這兩樣,附近村莊裡的地們會自覺地退避三舍。
在衆目睽睽之下走了將近二十里地,殘破的安塞縣城近在眼前。
當高如嶽推著公車走到城門口的時候,卻被兩個軍漢給攔住了。
“高蠻子,這一次又上哪裡發財去了?怎麼不見你販馬了?”
高如嶽放下公車拱手道:“販馬收不到錢!”
其中一個軍卒用長矛刺破了公車上的羊口袋,從破口取了一粒鹽道:“販馬收不到錢,販運私鹽就能收到錢了?”
高如嶽面不改,笑瞇瞇的從懷裡掏出一把散碎銀錢放在軍卒手裡道:“求一口飯吃,兩位兄長擡擡手,改日小弟邀請兩位哥哥來家裡飲酒!”
軍卒笑瞇瞇的將銀錢收進懷裡,然後臉一變,高聲道:“爺爺們平日裡都不把門,今日裡就是聽說你高如嶽要發大財了,特意來這裡等你的。
怎麼,三兩個銅子就想打發我們?”
高如嶽見狀,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冷笑道:“張庭槐,張庭鬆,你們兄弟要幹什麼?”
張庭槐懷抱長矛冷笑道:“分一半私鹽給我兄弟,否則你就等著坐牢殺頭吧。”
高如嶽推著公車往城門裡面走,邊走邊道:“張廷槐,你是什麼貨爺爺知道的一清二楚,敢壞了爺爺的好事,先要問問爺爺手裡的刀子。”
張庭鬆兄弟眼瞅著高如嶽進了縣城也不阻攔,只是在後面冷笑連連。
高如嶽將私鹽送回了家,見妻子梁氏喜笑開的模樣就打趣道:“你要的鐲子這一次可以拿到手了。”
梁氏一邊幫丈夫外,一邊笑道:“你回來了,我這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地了,沒了鐲子能活,要是沒了你,讓我怎麼活?”
高如嶽洗了一把臉,癱坐在屋檐下拍著口道:“這一遭還真是兇險,沒想到山裡的馬賊居然如此的兇悍,以後再走這條路,就要多帶些人。”
梁氏發愁道:“新來的縣老爺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你總是不答應參加鄉勇,這麼下去,他會拿你做娃樣子給別人看。”
高如嶽嘆口氣道:“當鄉勇頭子就要當糧長,你看看這大旱的年月誰家還能繳納起糧?
我要是當了糧長,天知道會死多條人命,這些老爺,剿匪不力,斷案不明,催糧撈錢倒是一把好手。
我聽說新來的這個姓韓的縣令上任之初,就打造了百十口大箱子,看樣子不把這些箱子裝滿他是不會滿意的。”
梁氏見羊口袋上有一個,就指著那個惋惜的道:“袋子破了你也沒發現?這一路上該灑掉多鹽啊。”
高如嶽哼了一聲道:“本來沒破,是張庭槐兄弟兩乾的好事,就他們這兩個狗孃養的,也敢勒索老子,此事定不與他干休!”
梁氏道:“你不在的時候,張氏兄弟進了鄉勇,聽說很縣令看重,人小小心些,能不得罪他們就不要得罪。
一會啊,妾拿上兩斤鹽去他們家裡走一遭,緩緩關係,鄉里鄉親的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大事。”
高如嶽搖搖頭道:“沒有那麼簡單,平日裡這兩兄弟見了我連大氣都不敢出,今天敢主勒索我,一定是有人背後支持,爺爺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子敢跟我高如嶽爭鬥。”
夫妻二人正在家裡說著話,就聽牆外一陣喧鬧,接著自家的大門就被人從外邊踢開。
高如嶽霍然起,出長刀就迎著進門的人走路過去,剛剛進門的張庭槐猛地見高如嶽提著刀子過來,一個虎跳就竄出門外,高聲道:“高蠻子你聽著,奉縣太爺口令,捉拿你這個私鹽販子!快快出來束手就擒!“
高如嶽笑著從家裡出來,用刀子指著張庭槐道:“如果你真心想拿我,城門口就是好地方,只是見我不願意被你勒索,這才暗地裡壞我好事是吧?”
張庭鬆連忙道:“胡說八道!”
高如嶽瞅瞅周圍拿著鐵尺,鎖鏈的衙役們溫言道:“諸位哥哥也是舊相識,你們今日也跟著來爲難我不?”
爲首的一個老衙役推開張庭槐,張庭鬆兄弟拱手道:“高兄弟,非是我們一干老兄弟要拿你,只是縣太爺有令,不得不來。
販運私鹽在我們邊地也算不得什麼大罪,平日裡誰不是哈哈一笑了之,可是呢,一旦縣太爺認真起來,販運私鹽可就是掉腦袋的大罪了。
我聽說縣太爺希高兄弟進鄉勇當頭領,高兄弟一直不願意,如果高兄弟改了主意,當了這鄉勇頭目,這張氏兄弟不過是你手下的兩個鄉勇,扁了,圓了還不是憑藉高兄弟的心意?
至於販運私鹽,不過是一場笑話罷了。“
老衙役的一番話,說的張氏兄弟一陣陣膽寒,如果高如嶽真的狠下心當了鄉勇頭目,他們兄弟哪裡會有好日子過。
不等高如嶽搭話,張庭鬆直了長矛就向高如嶽刺了過去,張庭槐也將手中長矛掄圓了向高如嶽當頭砸了下去。
高如嶽大怒,閃躲過刺來的長矛,有探手捉住劈下來的長矛桿子,發一聲喊,竟然將張庭槐的長矛奪了過來,擡一腳將張庭鬆踹翻在地。
張庭槐轉就跑,一邊跑一邊大喊道:“造反了,造反了,高如嶽造反了!”
安塞縣不過是千把人小城,平日裡就盜匪不絕,殺造反之事時有發生,此時見張庭槐穿著鄉勇號狼狽逃竄,頓時信以爲真,家家閉門,更有甚者跳牆之後就向場外跑。
高如嶽長刀在手,威風凜凜的站在街道中間,瞅著戰戰兢兢的老衙役道:“糧長我是不做的!”
老衙役瞅瞅已經燒起來的狼煙,無奈的擺擺手道:“現在你想做都晚了,看在平日的分上,你走吧!”
高如嶽怒目環睜揮長刀道:“爺爺這就了反賊是嗎?”
老衙役警惕的瞅著如同瘋虎一般的高如嶽,緩緩後退道:“事已至此,奈何?”
高如嶽大笑一聲道:“既然爺爺已經了反賊,不妨坐定了這個反賊的名頭。”
說罷搶步上前,將剛剛爬起來準備溜掉的張庭鬆一腳踹翻,腕子一翻,長刀就從張庭鬆的脖子上抹過,一道迸,張庭鬆的倒地,雙手抱著冒的脖子不斷翻滾。
老衙役見高如嶽起了兇,知道不是高如嶽的對手,也不上前捉拿,高聲道:“高如嶽,鄉勇馬上就要合圍,你還不快走更待何時!”
高如嶽吐了一口帶的唾沫,衝著衙役們道:“就你們這羣狗賊,也配合圍你家爺爺。
老狗,今天不殺你,回去告訴姓韓的,遲早有一天,爺爺把他的腦袋砍下來當球踢。“
說罷,將奪過來的長矛在地上,轉進了家門。
正要告訴妻子收拾細離開,就看見妻子梁氏已經抱著一個花布包袱乖乖的坐在公車上。
高如嶽長嘆一聲,將長刀背在背上,推著公車出了家門。
小心的鎖好了門,就在衙役們遠遠地監視下,推著公車向城門口走去。
他能到有無數的目正過門板隙瞅著他,只是沒有任何聲息,只有公車軲轆發出吱嘎,吱嘎的枯燥之音。
城門口一個人都沒有,遠的烽火臺上,傳來張廷槐得意的大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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