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殷南沒問“你怎麽會在這兒”這種蠢問題,自然也不會說“不好意思”這種毫無真誠的道歉。
隻是把饒梅花酒遞給樂振北,冷淡提醒:“下次注意。”
樂振北含笑接過,抿了一口,笑容亦正亦邪:“所以你來找誰?”
指的樂殷南尋找的南軍接頭人。
南軍人數眾多,左右兩將軍看似一,實則各自為政。
若能搶在樂殷南之前先下手,那麽就可以反將一軍。
“不關你的事。”
樂殷南翻了個白眼,懶得和多費口舌,徑直越過樂振北走向看臺。
這時第一比賽已經開始,槍聲響起,隨著萬馬齊喑的奔騰,看臺一陣喧囂,人聲鼎沸。
“別這樣冷淡嘛,妹妹。”樂振北毫不在意地死皮賴臉跟上。
穿了件裁剪考究的玉接稠衫,手臂搭了間深外罩,舉手投足風流倜儻:“你投的幾號?好歹都在看臺上,我們姐妹倆敘敘舊,稍微聊兩句也沒有什麽的。”
“我和你沒什麽好聊的。”樂殷南冷淡拒絕,但頓了頓,察覺到已經有不人投以注目禮,不想明麵上鬧得很僵,還是回答道,“‘狐狼’。”
樂振北本意隻是想營造一副“姐妹深”的局麵,如今樂殷南就快把“快走”寫在臉上了,自討了個沒趣,也懶得去熱臉的冷屁,語氣淡了下來:“ok,不想聊就不聊,我買的‘流星’,既然這麽討厭我,不如我們直接比比?”
樂殷南沒說話。
但沒有離開,算是默認了接下了樂振北的戰書。
樂殷南目逡巡著策馬的騎師。
為了方便辨認,他們統一穿五彩短衫,胡服左衽,白馬紮進深筒馬靴中,格外顯眼。
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過於刺眼,眼睛微微瞇起,看不心中所想。
“你一定很後悔吧?當初沒有把我殺掉。”
突然的,樂殷南冷不丁地說了一句。
沒看樂振北,但樂振北清楚地知道這是對說的。
一愣,隨即笑笑:“是埃父親說我太優寡斷,如果當時心狠一點,買的不是迷藥,興許現在我就不會這麽如芒在背了。”
樂振北頓了頓,突然話鋒一轉:“你想殺了我嗎?”
樂殷南著琉璃杯,指腹微微:“不知道。”
“哦?”樂振北眉挑起。
這個回答倒是出乎的預料之外。
樂殷南有些煩躁:“我不知道。”
從一開始就沒想對樂振北下殺手。
甚至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樂振北對的敵意沒有那麽深,們的關係或許會同現在截然不同。
樂振北自顧自地和樂殷南了,酒杯發出叮鈴哐當的響:“父親說優寡斷是我的致命弱點,我遲早有天會因此而吃大虧。”
“你已經吃了。”樂殷南一針見地指出。
樂振北低低笑了:“是啊,已經吃了。”
兩人突然沉默。
就在一片沉默中,樂振北酒杯點了點欄桿,指著樓下看臺行走談的達顯貴:“目前聖上最忌憚的無非就是裴左黎右樂中頭,我們樂家不必說,其餘的北方的裴從越,南方黎之杏分別為起義軍的左右兩將,今日裴從越南下來談合作,試圖在朝野外製造一些輿論,現在和他談的恰好就是大周的邦臣,諾,就在這裏。”
看臺總共有四層,們在頂層看臺,樂振北目所指在一個穿黑燕尾服的男beta。
裴之越戴著一個圓形金邊眼鏡,看起來書生氣濃重。
實在很難將他和聲勢浩大的裴左將聯係起來。
“哎,這不是你的小人嗎?”樂振北正介紹著,突然玩味笑道,“對了,還沒問你們怎麽沒在一起?怎麽?吵架了?”
樂殷南搖頭:“沒有。”
嚴笑正在和一個男a談笑風生。
這男a樂殷南有些眼,這是江北一家賣布起家的富商大賈,可以想見他和嚴笑平日裏也多有些往來。
看口型應該是在談些香水方麵的生意。
說著說著,嚴笑突然住侍者,端了杯酒遞給他。
樂殷南麵不善。
“哎喲?吃醋了?”樂振北還是頭一回看到樂殷南這種表,頗覺有趣,“怕別人看到你吃醋覺得不方便?要不要姐姐幫忙出手解決?”
當然不可能。
樂振北和嚴笑接不多。
或者說,看到過太多次嚴笑給自己下毒的手段,所以對嚴笑的一舉一十分敏。
——拿杯子的時候是從上到下的杯腳。
這意味著,哪怕隻有一瞬,嚴笑的手心,不,甚至不用手心,隻需要指腹,乃至一點點指尖,都能將無無香的毒或者藥丸下酒中。
作本來就快,分化s級omega之後還能最大限度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些注意力落在嚴笑眼底,後頸,上,落在嚴笑的的每一個角落,唯獨不會落在拿的“別的東西”。
樂殷南抿。
即便是也在觀察了足足五次後才捕捉到嚴笑的作。
嚴笑閑聊過後很快和那商人分開,雙方紛紛投下一個社對象。
“不用。”
樂殷南盯著男a喝下香檳,深吸一口氣,了侍者換了杯酒。
“真不用?”
樂振北看到樂殷南放下的酒杯,甚至可以看到上麵過於用力而留下的指紋,以及樂殷南泛白的指尖。
“或許我們的姐妹可以從這件事上開始進展。”
樂殷南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忽然把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樂振北,不要讓我殺心。”
就在樂殷南話音落下不久,第一小組比賽結束。
隨著主持人聲嘶力竭的喊聲,樂殷南角勾起一抹笑。
孤狼勝出。
“看來是我贏了。”
揚了揚手上的票,衝樂振北拉了拉帽簷,大步流星轉離去。
“抱歉,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隨著第二場小組賽的開始,樂殷南迅速消失在視線中。
‘不要殺心麽……’
樂振北握著彩票,怔愣些許,忽而低笑一聲,神迅速嚴肅,大步逆向人群尋找裴從越。
樂殷南一路下樓來到馬場後場養馬區。
第一比賽結束,落敗的騎師有的垂頭喪氣地抱著馬匹失聲痛哭,有的唉聲歎氣,將馬匹牽回馬廄拆解馬進行護理,不工作人員上前幫忙。
一路無人阻攔。
“抱歉,非工作人員不得。”
樂殷南試圖從大門進的時候卻在口被工作人員攔下。
一愣,無意惹人注目,立即回避。
樂殷南改道從側門進時偶遇一些工作人員將退役老馬牽到旁道連著的大街上,麻利地給馬脖子上掛了售價牌。
很快就有人前來問詢。
工作人員立即答道:“這都是退役傷的老馬,跑是跑不快了,但買回去拉個車還能彈的。”
樂殷南定睛一看,這裏麵吃的穿的用的賣什麽的都有。
甚至賣馬邊上就有個奴隸販子賣奴隸。
沒想到這裏還存在一個奴隸易市常
“大人,看看這孩子,別看現在細胳膊細的,算命先生可說了,將來是要分化人中之龍的人,阿爾法呀!一看老爺您就是闊氣的,買回去養了日後看家護院頂頂好用!要不……”
回過神來時,樂殷南已經不自地湊到跟前。
那奴隸販子缺了一口大黃牙,見樂殷南沒什麽表,立即上下一張,扯了另一個小孩出來:“瞧我這眼睛,您是alpha吧?這小姑娘日後可是要分化歐米茄的,買回去做個玩也好,您若不滿意這長相,這小男孩——”
他胳膊一扯一拉,又拉出個半大的小鬼頭來:“——模樣也生得俊俏,回去洗洗打扮就好。”
被他拉出來的ao比旁的要幹淨些,但大多目呆滯,唯唯諾諾的,對樂殷南的視線避而不看。
樂殷南眼皮一跳。
出一塊銀元,奴隸販子眼都綠了:“您瞧中哪個?”
“我不是來買奴隸的。”樂殷南忽地把手一收,“打聽件事。”
“您說,您說。”那人咽了口吐沫,眼睛不時地往樂殷南手心裏瞧。
“五年前老金被殺,你知道這事嗎?”
老金原名不詳,是之前江北最大的奴隸販子,也是將樂殷南曾經的“主人”。
十八歲那年樂殷南通過訓練,終於為樂行檢親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老金。
那奴隸販子愣了愣。
老金都死了多年了?怎麽還有人惦記?
看上去也不常買奴隸,怎麽會認識老金?
“知道。”半晌,奴隸販子才按捺住心中的猜測回答道。
“老金死,他手底下的奴隸要麽逃了,要麽被其他人瓜分了,但你們不都有本記載奴隸去的賬簿嗎?你找到賬簿,找到當年奴隸的去,你就能得到尾款。”
樂殷南將銀錢抵在奴隸販子額前,本不是一副商量的語氣,而是幹脆直接的命令。
“十日後我會再來這裏,要麽活著拿了尾款滾,要麽死了,拿命來差。”
奴隸販子笑容僵在臉上。
本以為是個天降喜事,沒想到降下來個催命鬼。
“明白?”
“明白,明白。”
奴隸販子哆哆嗦嗦發問:“能冒昧問一句……您是老金人嗎?”
看這打扮,卻要賬簿,奴隸販子隻能想到樂殷南可能要賣契之類的東西。
可老金都死了那麽多年了,他到哪裏去找他?
奴隸販子心裏暗罵了聲晦氣,早知道今天就不該出攤做生意。
“我找人。”
樂殷南冷的視線掃過一旁瑟瑟發抖的小奴隸們,聲音微冷。
“那群奴隸裏,有我要找的人。”
不知為什麽,嚴笑那日在馬車的請求反複出現在腦海裏。
說來奇怪,應該對無於衷的。
樂殷南本來也不打算管。
但腦海裏混的思緒卻反複打擾到日常思考,以至樂殷南不得不空來理一下這件“小事”。
或許因為這些混還勾連著更小的時候,被綁在籠子裏供來往人群觀賞的難堪至極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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