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誥命夫人裏，有兒的不在數。

們大多欣賞顧覺非，也看得出這是個前途無量的，若能把自己兒嫁進顧家，那就是等著當誥命福的。

年紀大一些，有什麽關係？

也不看看年紀比顧覺非小的，有幾個長得比他好看！

所以大紀氏這一番話，簡直都跟罵到們上來了一樣。

眾人心裏可舒服不起來。

偏偏大紀氏地位在那兒擺著，背後有太後撐腰，誰也不敢說什麽。

唯有唐氏一個做東道的，不得不出來開口，替這個跟並不親厚的繼子辯解：“薑家姑娘的事，本就沒有父母之命妁之言，大公子更不心儀，本沒什麽錯。至於久不親，那是大公子有誌於學，不願因此分了心，這不才能高中探花嗎？”

至於後頭的那六年，實也沒什麽好說的。

人居在大昭寺雪翠頂，誰還能他娶親不？

唐氏這話，自然有一番道理。

可裏況，實也知道：定國公夫人的評價，其實沒錯。

顧覺非看人的眼，高到了天上！

不是沒塞幾個貌丫鬟，他好歹收用了當個通房，等娶了正妻以後當個小妾也是好的。

可以那幾個丫鬟的本事，竟沒一個爬床功的！

他但們鋪紙磨墨，當片添香的紅袖，偶跟們說上三兩句詩書，就把人給迷了個神魂顛倒，倒個個都想當才了！

一直等到顧覺非上山，唐氏才知道這事兒沒指了。

那幾個容貌出眾的丫鬟，終被陸續配了些好人家，嫁了出去。

因為這件事，唐氏曾有一段時日，很懷疑自己看人的眼。

如今定國公夫人說的每一句，其實都非常讚同，隻是到底礙於份，不能表罷了。

這些宅之中的事，自也是不能對人吐。

眼一掃，心知不能在這個話題上多轉悠，便連忙道：“這些事，都是年輕人的事。大公子遲早也是要回來的，他二十九歲的年紀，還要娶妻，屆時得勞煩諸位幫忙相看著，下留留麵呢。”

定國公夫人冷哼了一聲。

家也是有姑娘的，今年才十四呢，昨兒夜裏竟也不知從哪裏聽了一耳朵閑言碎語，跑來跟問什麽顧覺非。

今日聽了外頭那些家小姐說話，才有這樣大的火氣。

如今又聽唐氏把這茬兒明正大地說起來，於是回頭一看，隻見諸人神浮，倒好像都有幾分心思似的，一時竟忍不住想笑。

罷了罷了。

罵他幾句也解不了氣，還是今兒回去了，好生教訓教訓孫才是。

這樣想著，定國公夫人便不說話了。

屋裏的氣氛，也終於融洽了起來。

顧覺非的話題，打到為止。

眾人極有默契地開始聊一些別的閑話，什麽鬆江出了一條大鯉魚，朝廷議和，過上一段時日便有匈奴的使臣要來，還有誰家跟誰家的親事也定下了……

陸錦惜一麵喝著茶，一麵吃著盤裏的一些點心，聽了滿耳朵的八卦。

若談到好奇的話題，也不裝自己是個明人，偶爾上一兩句話，倒跟幾個一品夫人和國公夫人說得很投意。

等到中午擺宴的時候，有幾個跟坐一起，已經是滿眼的親近。

其中，便有英國公夫人塗氏，也就是世子夫人葉氏的婆婆。

因為兩家是鄰居，前陣子羅定方與薛遲的事，塗氏很清楚。

那一日英國公回來，問過了事理的法子，晚間歇息的時候，倒跟把陸錦惜給誇了好一頓。

塗氏哪裏不知道？

這老家夥就是重自己的麵子，而陸錦惜就全了他這一份麵子，所以格外高看人一眼。

如今在這裏遇到了，塗氏自然對陸錦惜和言細語。

幾個人一起了席。

上來的彩，都有個吉祥如意的菜名。

倒也不一味都是山珍海味，更多的菜，是把普通食材做出了別樣的口，既不顯得鋪張浪費，又讓眾人覺得新鮮。

就是陸錦惜，也多夾了兩筷子。

在飯後用茶的時候，諸人便把唐氏給誇上了天。

一應事宜都是唐氏辦，雖知眾人恭維的分不，可臉上也有了彩。

隻道：“你們喜歡就好，我隻擔心招待不周呢。現在用過飯，吃過茶，下午也備了幾場小戲，半個時辰後，在花園那邊的影竹樓上演。咱們不如先過去了，道上也散散步，賞賞園子。”

下午的天氣，已經有些轉暖。

太師府的花園，自然是致。

眾人一聽，都沒拒絕，倒三三兩兩地，一起出了這宴客廳，穿過幾道圓門，一起去了花園。

這時節，已經有些綠意了。

各式的花木都堆了起來，被園丁們修剪得極為致，假山也疊得更高了一些，更遠一些竟然還有一座小湖，上頭修著石頭築的長道。

影竹樓便在花園當中，周遭栽了好些翠竹，兩側則連著貫穿花園的長廊。

貴婦人們，甚至還有先前外間陸錦惜沒見過的普通命婦和家小姐們，便都前前後後，走在長廊上，或者走下去，去看那些開了或者沒開的花兒。

一時是人們都在花間，聲語，好看又好聽。

陸錦惜與英國公夫人塗氏一道，都隻隨意地走著。

因為還有半個時辰才開戲，們也不想去樓裏幹坐著，便下了長廊，順著臺階進到花園裏，一麵賞景，一麵說話。

“定方那孩子，一早就說自己傷好了，要去上學。我那兒媳，是怎麽也攔不住，到底還是讓他去了。”

塗氏歎著氣，不過臉上都是笑紋，顯得很慈祥。

陸錦惜聽了，頓時樂了：“這可巧。遲哥兒已經念叨了二公子好多遍，就盼著他上學去呢。傷若好得差不多，書看顧一些，應該也不會出事。”

“是啊。這不就專了兩個得力的小子，跟著他一塊去了嗎？”塗氏跟上了的腳步，“我知道他為什麽要去，所以也沒攔著。”

這一位英國公夫人，倒是通達理的。

陸錦惜聽著，也微笑點頭，眼角餘一掃，便瞧見前麵不遠幾株梅花樹下，立著幾個娉婷嫋娜的姑娘，正湊在一起說話。

“太師府的花園，也真是夠大的。”

“那可不，連著好幾代攢下來的呢。就這樣，還是分過一些給族裏其他人建了居所之後留下的。”

“是啊，若論底蘊，滿京城，也就衛氏能一比了。也不知道，誰有這樣好的福氣，回頭能嫁進來呢。”

說著說著，其中一個，便壞笑著看向了站在最中間的同伴。

這也是眾人之中最出挑的一個。

沉香織金對襟襖，有幾分尊貴氣，配一條合繡百蝶穿花的宮錦寬襴，又多增添一些豔。

瓜子臉，杏仁眼，用花香調的口脂點過，眉則以波斯來的螺子黛輕描。

眉心上點了一朵梅花，乃是近日裏京中正時興的“落梅妝”。

看人的時候，眼底含著幾分驕矜的傲氣。

聽得同伴說那一個“嫁”字，邊的笑意便深了一些，隻是又不好表，隻半真半假道：“你們可別拿話來打趣我，都是年紀輕輕還沒出閣的姑娘，談這些也不害臊！”

“不過談談，又沒真做什麽，有什麽可害臊的？”

那同伴倒也有趣，臉盤子圓圓，穿著一淺，喜慶可，隻掩揶揄，向眾人道：“你們看看，咱們的大人，這還害起來了。”

“誰不知道侯夫人與太師夫人是閨中的好友？”

“論這父母之命妁之言，你已領先旁人許多去了。”

“再說了，滿京城的家小姐，也找不出比你更漂亮的。顧大公子若連你也瞧不上，那可真是眼高到九重天上，要真進廟裏當和尚了！”

說著，眾人全都在一塊笑起來。

謝襄鈴臉頰上飛了幾片紅雲，倒比塗上的胭脂還要豔幾分，心裏高興，心湖漾，可麵上卻有些惱了，隻道一聲：“好啊，今兒你們就是來編排我了！看我不撕了你們的！”

“哎呀，生氣了！”

“快跑快跑！”

幾個姑娘見狀，便立時都朝著四麵躲開。

那小圓臉跑得尤其快，一麵跑還一麵回頭逗：“我就編排了，你要撕我，那也得你抓得住啊！”

說著，笑得越發暢快了起來。

隻是顧著看後麵，也沒留意前麵的路，倒被道上鑲嵌著的小石子，一下就絆住了：“哎喲！”

“砰！”

陸錦惜隻見眼前一片淺，一下就撲在了麵前三尺遠的地麵上，摔了個結結實實。

竟是剛才那個得意的小圓臉，一跤絆了下去！

這可真是太意想不到了。

陸錦惜跟英國公夫人塗氏，都一下沒反應過來，全都愣了一下。

“慧慧！”

後頭謝襄鈴提著角已追到近前，眼見著就要抓到小圓臉了，也是沒想到忽然就摔了，驚得喊了一聲。

立時就要上前去扶人，可沒想到，一抬眼就瞧見了道這頭的陸錦惜。

那一瞬間，便愣住了。

腦海裏孫慧慧剛才那一句“滿京城的家小姐，也找不出比你更漂亮的”，此時竟似山嶽崩毀，坍塌一空。

眼底，難以克製地生出了一種抵與敵意。

謝襄鈴站在原地，竟忘了要去扶孫慧慧。

陸錦惜已是微微皺眉，眼見這姑娘似乎摔得狠了，忙白鷺青雀：“快些扶一下，這摔得……”

也真是夠慘的。

白鷺青雀忙上前去，把人給扶了起來。

孫慧慧早就摔暈了頭，也看不清眼前是誰，胡便道了謝，可兩隻眼睛已經淚嘩嘩地，哭道：“嗚嗚，還好我摔的時候先捂了臉，不然就要破相了，嗚嗚……”

這倒是個機靈鬼！

陸錦惜原見很慘，還有幾分同，聽得這一句，差點沒笑出聲來，隻道：“臉摔了還能治，可千萬別把上摔著了。白鷺青雀，給看看，摔著哪兒了沒。”

說著，眼角餘一轉，才瞧見了謝襄鈴。

那一刻，謝襄鈴險些打了個激靈。

站在那頭的陸錦惜，人似空穀蘭，孤山月，那眼眸卻清澈又亮，坦而從容，藏著十分的慧，圓融且通達。

看著人的時候，隻覺得充滿了善意和溫。

心底那些兒家的小心思，也不知為什麽，一下就散了個幹淨。

也許是因為螢火不敢日月爭輝，也許是因為……

這眼神，太仁善、太？

謝襄鈴心裏自欺欺人地覺得，應該是後者原因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