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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仍舊當先而行,胡氏一家三口跟在后面,夾在中間的趙然旁則多了一個宮裝的姐姐。此時已近黎明,眼見天際已經發白,但折騰了一宿,趙然確實困倦已極。他強打著神和邊的姐姐說話,一邊打聽“聞香谷”名字的由來,一邊埋怨大半夜趕路不能休息,說是晚上不睡覺違背天時自然,對皮也不好,逗得這位姐姐不住輕笑。
姐姐說,想知道此地為何名喚“聞香谷”是麼,很簡單……只見手指輕拂,趙然頓覺滿香撲鼻,眼皮子漸漸耷拉下來。就在他睡過去之前,只聽前面的老沒好氣的說了一句:“什麼姐姐?小道士真是沒上沒下!我師妹姓朱,嗯,你以后稱‘七姑’……”
趙然醒過來的時候,仍舊騎在老驢背上,老仍舊打頭前行,姐姐也依舊在他側,胡氏一家也同樣跟在后頭。
“醒了?”
“啊……嗯,哈哈,不好意思啊,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讓姐姐,唔,讓七姑見笑了。”他忽然想起老說過的話,沒好意思再什麼“姐姐”,趕忙改了稱呼。人家郎哥哥就在前面,昨晚是為了科打諢搞活氣氛,今天再這麼下去未免有些不敬。
朱七姑沖趙然眨了眨眼,也不見皮子,趙然耳旁就傳來輕笑:“小道士,當外人面可以我七姑,回頭私下里還是‘姐姐’,這個稱號不錯。”Μ.166xs.cc
趙然大喜,聽朱七姑的意思,好像不把自己當“外人”了,于是加意討好,故作嘆息道:“七姑,你這手本事是什麼千里傳音吧?當真是高人啊,高山仰止的高!唉,也不知我有沒有機會學到手……”
朱七姑抿一笑:“什麼千里傳音,我哪兒有那本事,也就傳個十來丈遠近,不值一提。”
趙然拍著大贊:“七姑謙虛了,就算傳得不遠,對于我這樣的凡夫俗子而言,那也是可而不可及的神仙法!恐怕我這輩子都不用想嘍。”
朱七姑道:“你這小道士,資質不差,卻無骨,當真可惜。”
趙然自家知道自家事,被朱七姑話頭一挑,于是心里更加熱切了起來,只盼著早日得個機緣,寶貝亮出本事來,也好給自己的技能欄里將這一項空白填補上。
這位朱七姑其實有著很開朗的子,和昨夜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現大相徑庭,那種覺,就好像來自于趙然穿越那個時代,說起話來一點沒有年歲上的代,更沒有修道人和凡俗人之間的隔閡,跟閑聊不久,趙然就完全放開了。
趙然旁敲側聽下來,也漸漸了解到朱七姑的一些事。朱七姑的背景還是相當嚇人的,這位竟然是前朝武宗皇帝的嫡,出生于正德年間,算下來,乃是今上的堂姐,堂堂的長公主份!
但這位長公主只在宮里生活不了不到五年,就因為修道上的天份,被道門接走了。只不過這位長公主天不得人管束,長大后便離開了道門,后來又拜在楚門下,了楚大煉師的記名弟子。
朱七姑對趙然進道門的經歷非常興趣,催著他又詳細講述了一遍,邊聽邊笑,偶爾還夸獎兩句,令趙然心非常舒暢,著前頭老的背影,心下暗道這才投緣嘛!
穿過山谷,前方是片開滿野花的斜坡,朱七姑道了聲:“歇會兒!”當先下了梅花鹿,朝斜坡走去。
老這個當師兄的在朱七姑這位做師妹的面前,當真是一點威嚴也擺不出來,一面都不存在,朱七姑說歇息就歇息,本不和老商量。老無奈,只得帶轉馬頭回來,剛一下馬,又被朱七姑指使去打些山山兔之類的野味,總之不讓他閑著。老嘟囔了幾句,卻不得不拄著那漆漆的木杖,鉆進斜坡旁的小樹林里去了。
趙然早看出來了,似老和朱七姑這等人,兒不需要休息,或者說這一夜趕路的辛苦,對他們來說還不到需要休息的地步,人家完全就是為了自己和胡氏才在此停留,當下激道:“多謝七姑諒!”
朱七姑一擺手示意趙然不用那麼多講究,尋了塊橫臥著的巨石坐了上去,坐姿相當隨,兩條斜搭在一起,一手抱膝,另一只手摘著旁的野花,不停在指尖。這幅坐姿與大明朝當下的習俗不容,但趙然卻看著極為親切,差點忍不住開口詢問對方是從哪疙瘩穿越來的。
朱七姑小沖旁一呶,招呼趙然:“小道士,過來陪姐姐說話。”
趙然忙走過去坐在朱七姑旁,側著頭欣賞這位姐姐的音容笑貌,只覺一切都太符合自己的審觀了,無論是材、相貌,還是份、背景,都是上上之選,再加上格極其可親,以及雖然沒見識過但卻可以預料到的強大本事,簡直完之極!
“小道士,看什麼?我好看麼?”
“簡直無法用語言可以形容,我不想去描述姐姐的容貌,再好的詞語對您來說都是,最重要的是,我覺得跟您在一起,說不出的高興和開心,同時又很輕松,就好像跟自己的親人在一起,什麼都不用顧及……您就真的像我姐姐一樣,雖然我沒有姐姐,但我想,如果我有姐姐的話,可能就是這個樣子了,可以放心的睡覺,不用害怕外面的風風雨雨,可以毫無顧忌的說話,不用費神費力的猜測別人的……我忽然想起了過世的父母……”
這手親牌一打出來,頓時擊中朱七姑的肋,怔怔著趙然,手在他后腦勺上順了順,又將他頭頂稍顯歪斜的道髻輕輕扶正,聲道:“以后我就是你姐了。”
“姐,”趙然順桿子就上:“你到底多大啊?我怎麼看著比我還小呢?”
朱七姑吃吃一笑,在趙然額上打了個栗子:“小真甜!”
趙然猛地一陣恍惚,忍不住問:“姐,你是穿越來的麼?”
“什麼?”
“就是,呃,怎麼說呢,本來不屬于這個世界,忽然間就來到了這里……”
朱七姑盯著趙然,奇道:“怎麼會有這個想法?”
“我覺得姐不屬于這個世界。”
朱七姑愣了愣,繼而掩笑道:“小弟弟,你真會哄姐姐開心,哎呀呀,我太喜歡了!”
一聲“小弟弟”,得趙然滿頭黑線。
朱七姑雙臂撐住子,兩條長一晃一晃的翹著,仰頭天:“嗯,你就是道經看傻了。三十三天外,三千世界,無數人孜孜以求,卻不知有幾個能去的。有人為此皓首窮經,求索真奧,卻躲不過歲月侵蝕,終究一坯塵土;有人為此破家滅門,希圖以力證道,卻避不開因果糾纏,只落得劫后灰灰;還有人寄托神,以求外化,卻難免意識淪喪,自我泯滅;更有人去走那太上忘之路,以斬因果,卻不知忘非無,說是看破卻真個沒有看破……你說,我們在修的哪門子道?”
這個話題有點沉重,趙然接不下來,只能安:“能道者,都是絕世人,應該怎麼說來著,嗯,五百年孕育,五百年而生,五百年出世,五百年飛升!像我這樣的小人,道經上說是‘螻蟻’,也就只想著好好過完自己的百年作罷,不必奢求太多,嗯,只顧眼下,這就是我的道。”
朱七姑掌道:“說得很好,只顧眼下!覺得什麼好,就去求取什麼,哪管百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