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啪——”
說經臺迎來了開場以來最盛大的掌聲。
鋪天蓋地,振聾發聵。
席上兩千多人中,不姿態隨意、不羈的觀眾都開始筆直腰桿,正襟危坐起來,面嚴肅。
因為。
此刻,在他們眼前的,是百家中的君子!
并且還是幾大顯家之中的道家,含金量極高。
甚至不人都覺有些夢幻。
今日竟然能見到活生生的道家君子?
這在如今的闕洲,百家君子可能是比第七境修士還稀的存在,不到一掌之數。
當然,這可能是因為闕洲太小的原因,這從只有兩座儒家七十二書院就可以看出來了。
圖南洲的那場風暴對于它相隔遙遠的闕洲的影響太小了。
陳牧之面難看,目從臺上移開,轉頭沖林文若苦道:“文若兄,這,這……”
林文若表凝重,閉目深呼吸,睜眼道:“我們還沒輸。”
只是此時的聲音微,語氣中的堅定,宛若暴雨中的一葉扁舟,下一秒便可能被一道野般的海浪拍滅。
他的眼神略微有些暗淡。
君子,在百家中是什麼存在,他估計是場上最了解的人之一。
因為,他是思齊書院的讀書人,他是儒家士子。
縱觀天下讀書人,不說百家,說儒家,只要進不了儒家書院,那便都是庶人。
只有了書院學生,才能擁有士子份,
而在士子之上,就是君子。
表面看去只是寥寥一步之差,但若是想要越它,卻是宛如面對鴻般的深淵天蟄。
這二字的重量,宛若山蠻。
是他所在的思齊書院,全院目前擁有君子頭銜的,只有區區三人而已,一位是書院山長,一位是一個行事低調、潛心教書的經學先生,還有一位就是剛剛不久前被文廟賦予頭銜的師弟。
君子,是百家之中,每個學派的中流砥柱,此頭銜極難獲得,并且它與修為無關,只看學問與品德。
一想起他那個見過幾面的師弟,林文若抿了抿,他知道能為君子之人,有多“可怕”。而現在臺上,與好友面對面即將清談的,就是其中一位。
不遠,數百藍道士的最前方。
藍玉清自剛剛從林氏兄弟上收回目后,就一直面無表,而在那個南華巾老者報出早已知道的份后,忽然有些索然無趣,不只是這場儒道之辯。
此時在暴雨般的掌聲中,沒有按照之前想好的那樣再去嘲諷某人,告訴他這一切都在的算計之中,嗤笑他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謀詭計都是可笑的泡影,只是平靜看著那塊墜地的玉如意,無喜無悲。
“侄不必擔憂。”
清元子瞧了瞧藍玉清的臉,含笑道:“這蘭溪林氏必翻不了天,陶先生不僅是道家君子,還是元嬰境大修士,不管是學識還是閱歷,都是那個連及冠都沒有的黃小子的無數倍,他拿什麼和陶先生比?”
“他從娘胎里出來也就十幾年,就算不吃飯天天讀書,還能讀出個經天緯地不?除非他能和圣人一樣生而知之,呵呵,若不是之前擔心他是書院山長的弟子,第二場貧道就直接選他了,哪里需要勞煩陶先生。”
清元子嘆息一聲;“唉,也不知道陶先生會不會心生芥。”
真正注視某的清凈子,突然冷哼道:“真是便宜那豎子了,竟然能與君子對辯,哼,不久后下地獄,應該死也瞑目了。”
既然不是書院山長的弟子,那便也沒有讓他活著的必要了。
黃紫道士目從某個小狐妖上不舍的離開,偏頭向清元子。
“師兄,可不可以讓陶先生再多留一會,本就是遠道而來的貴客,結果又因為這事麻煩了他,咱們要好好款待一番……而且,咱們觀已經很多年沒有聯系到上宗了,若是陶先生能替咱們言幾句……”
清元子表猶豫,有些為難,“怕是很難,我在稷下學宮拜訪了不上宗的大人,只有陶先生答應來看看祖地,他正好要去太清府任教,我在路上打探了下他的口風,陶先生應該不會逗留太久,至于替咱們說話……要不,等他走之前咱們再問?”
站在二人旁的藍玉清,此時對一切都惘若未聞,微微垂頭,盯著腳下那塊白玉。
白的玉在剛剛墜地的撞擊下,表面竟然完好無損。
但是知道,這塊終南山孕育的玉,里面早已碎了。
忽然,紫子了,一言不發,過玉,穿人群,大步離開,不再回頭。
突然很想去看看那片桂林。
子走后,場上的清談繼續。
說經臺的掌聲漸漸平息。
經歷了區別對待的趙戎也不惱怒,靜靜看著對面的道家君子,心里自嘲,本公子還有一個份說出來怕嚇到你們,贅婿,怕不怕,這可是最近書肆里最流行的那種話本小說里主角的開局份……
六一居士語氣恭敬:“請陶先生選題。”
此時,臨近正午,熾烈而又安靜。
在萬眾矚目之下,那個名為陶淵然的南華巾老者,側頭向右,抬起那只握有念珠的右手,出一指,遙遙指向說經臺外,那南部茫茫群山之中的一奇景。
是那座崖石刻!大風小說
陶淵然微笑道:“就辯這個‘清靜無為’。”
趙戎面平靜,似乎早已了然,只是下一刻,老者說的話,卻讓他眼眸一瞇。
“吾執‘有為’,汝執‘無為’。”
趙戎瞇眼點頭。
有為,還是無為,是儒道二家一直以來的爭執。
但因為清談只是辯論,并不是儒道二家問道,因此趙戎作為一個儒生持“無為”的論點,陶淵然為道家君子持“有為”的論點,也不無不可,只要辯贏對方就行。
而這除了辯才外,也很考驗雙方對儒道二家的典籍的閱讀量與理解程度。
于是在場眾人便見到了這頗為戲劇的一幕。
道家陶淵然率先拋出觀點。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是以君子將有為也。”
儒生趙戎反之。
“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侯王若能守之,萬將自化。化而作,吾將鎮之以無名之樸。無名之樸,夫亦將不。不以靜,天下將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