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更時分，星河暗淡。

趙戎早早起床，并未晨練早課，一輕裝，悄悄出門，離開莊園，快步趕往京。

京沒有城墻，南北門形同虛設，夜不閉門，終南國道教治國，曾大力推行無為而治，晚上并無宵，這幾年雖然在朝廷一些儒的要求下有了部分類似宵的舉措，但在懶散安逸的京百姓的敷衍下，效果并不明顯，城依舊有通宵達旦的聚會，夜不歸宿，尋歡作樂的百姓。

因此趙戎凌晨進城并沒有想象中那般困難。

趙戎一路穿城而過，來到了南門附近那家租憑了客房的小客棧，推門而，進房換，準備完畢，便悄然離去。

太白山位于京南郊，是這塊平原上的最高峰，即使在終南群山中也是數一數二的高山，趙戎抬頭遠遠凝，太白山頂有一粒“星辰”，大放明。

若有仙人從九天之上俯視，定以為京城的萬家燈火是那墜落星辰潑灑的點點星輝。

那里是沖虛觀觀所在，想必此刻應當亮如白晝。

閑聊時聽林文若說，那是一塊終南深山中孕育出的奇石，白晝天愈亮，它愈暗淡，夜晚黑幕愈深，它芒愈盛。

趙戎輕擰著眉頭，等到他趕到太白山腳，聽到山上鐘聲響起，已經是寅時二刻。

全天分十二個時辰，一個時辰有八刻。寅時是凌晨三點至五點。

而此時是夏日，初升起的早，臨近破曉，天未亮，但山林中已升起蟲鳴。

趙戎踏山腳的集市，發現已經頗為熱鬧，稍稍一打聽，原來今日是京百姓七天一次的休沐日，避開白晝驕，清晨趕來燒香誦經的香客不，大多是一家人共同前來。

趙戎邁步上山，仔細打量，發現邊除了香客，也有不沖虛觀的外觀道士和道一齊上山，想必是剛剛早起。

進外觀，同樣是邁過那道門檻后，心中驟然與某冥冥應，依舊是左側前方，趙戎心里頗安，和上回一樣，在功德箱里投些銀兩，便隨意逛了起來。

旁有一個黑藍帽的道端著食盒肩而過，趙戎心里微，不聲的轉尾隨，不多時，發現那個道將食盒拎進了東南角的某個偏樓之中。

趙戎目一掃，從那偏樓半掩著打開了一只的門扇看去，只能瞧見半張桌椅，有兩個藍道士正坐著閑聊，道進去后笑著言語了幾聲，便掀開食盒，取出了幾只餐盤與碗筷，之后提起食盒走向里，想必樓還有其他人。

此時初已經升起，那偏樓正好在視野開闊的東南角，幾道晨曦越過門框，穿過格子窗，投樓，在了趙戎視野中一個形消瘦的藍道士的側，后者向另一側偏了偏頭，放下碗筷，把凳子往里面推了推，避開晨。

趙戎見狀，輕輕抿，手探晨曦之中，晨微溫，宛若綢覆手，鮮明金黃，輕不熱，趙戎收手，轉出觀，并未張，見前方視野暫時無人，快步拐一偏僻小路。

沖虛觀外觀很大，但太白山更大，山腰除了那一大片宏偉建筑，其它皆是茂山林。

趙戎小心謹慎的向山上索。

在沖虛觀，藍道士是核心道士，是修行中人；黑道士是普通道士，沒有修為；另外聽說還有一種紫道士，是沖虛觀地位最尊貴的那一批人，只是自己沒見過，也不希在儒道之辯前見到。

據剛剛上山所見，普通道士們都是在山下齋堂吃完齋飯后才上山的，不久前那座三層偏樓的藍道士按道理不應當在外觀吃齋飯，他們居住的觀應當也有齋堂。

任何發生過事都會留下蛛馬跡。

這些藍道士早晨要山下道帶飯，那便只有一種可能，他們昨夜是在外觀留宿守夜。并且熬了一宿之人經過了漫長黑夜，大多對線敏，剛剛那個消瘦道士躲避并不溫熱的晨，那便是熬夜的后癥，想必樓其它沒面的道士亦然。

和自己所猜測的一樣，夜晚的沖虛觀守備定然深嚴，山腰外觀雖平常供給香客祈福燒香，但確是上山的必經之路之一，夜晚會被嚴防備，甚至連白天開門迎客之時都應該有人在暗中警戒。

值此儒道之辯前夕，沖虛觀與文若暗中斗法不斷，雙方都不敢有些毫松懈，十分警覺，都在全力防備和尋找對方破綻。

凡事都有利弊兩面。

此事弊顯而易見，如此嚴的看守，自己要拿走那只霆霓紫金爐，難度極大，且外觀一只“普通香爐”消失后，很有可能會引起他們重視，為這件小事投來目。Μ.166xs.cc

但利也有，他們此時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蘭溪林氏上，觀遭竊，他們第一個懷疑的絕對是蘭溪林氏，至于為何林文若會來竊一只“普通香爐”，估計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只會延出很多錯誤的答案，分散他們的力，影響他們的判斷，這有利于自己一方的儒道之辯。

當然，最好的結果是他們并沒有注意到這只“普通香爐”的失竊，外觀每日人流如此之多，這麼多年來，想必也有失竊之。所以，自己就要誤導他們，主給他們提供一個較為合理的失竊理由。

聯系剛剛這些思路，如此說來，自己最好是在白晝下手，因為白晝戒備絕對沒有夜晚嚴，且白晝雖然料到了他們會有換防，不可能會讓熬了一夜的守衛道士繼續盯守，但新來的道士因為前任已經平安經過了最危險的黑夜，便會心生懈怠。

且按照正常邏輯，白天他們應該分為暗衛和明衛，前者是躲在不可知的暗蹲守，而后者是外觀各個大殿白日開門后，在里面一邊誦經解簽一邊駐守的藍道士，嗯，還有在外觀四走的那些。

而因為思維慣，暗中藏的道士和明面上的道士都會因為知道對方的存在而生出依賴之心，將希寄托在對方上。

這便是白晝下手的好，但巨大的收益也伴隨著同等的難度與危險，這也是今后幾天要去解決的問題。

最后，如果有選擇，最好選一個香客極多的日子，給他們一個香爐失竊的大致合理的緣由，人都是喜歡找借口的，只有實在找不到借口了，才會去考慮那些超出常規的因素。另外再布置一些障眼法，混淆他們的判斷，不能讓他們輕易就推測出事真相。

如此一來大致思路便已確定，剩下要做的就是完善方案與實施計劃。

謀定而后，知止而有得。

趙戎一路登山，專挑偏僻無人的險路，攀巖過泉，越石踏木。他雖仍舊卡在登天境金石期，但走武夫路子，魄已經被柳三變錘煉的異于凡人，不再是當初的文弱書生，每天走數百遍的《負山帙》拳樁，雖還未學殺人技，但也不是山下王朝的尋常江湖俠客可以比擬的了。

不多時，趙戎驟然停步，止于樹下，前三米是一片青瓦紅墻，過零零碎碎的樹葉間隙，仰頭看去，圍墻高約三十尺，一橫排的青黛瓦與晴空相，共長天一，左右顧，紅墻不知延多里，竟看不見盡頭。

這道紅墻隔斷了山腰與山頂，亦是沖虛觀外觀之界，不準外人隨意闖。

忽然，墻后傳來陣陣鐘聲，趙戎細聽，心中默數。

寅時七刻。

再有一刻鐘便到了早晨五點。

這座鐘樓在墻后，山頂又離得太遠，看不清楚山腰景。可以不用擔心，安心潛伏在山腰外觀附近的高，蹲守觀察沖虛觀外觀中的景，收集必要的信息。

趙戎手按了按前紅墻，隨即轉，原路返回，一路上將自己留下的痕跡一一抹去。

及至沖虛觀外觀附近山林，趙戎仔細尋找，在外觀東北方山坡上，特意挑了一沒有鳥棲息的幽深樹林蔽起來。

輕輕掀開樹葉，側頭瞭，視線不是很好，但能看清外觀除了東北角外的大部分區域，包括名為尹祖殿的正中主殿、名曰觀星樓的那東南角三層高樓，最后就是自己最關注的霆霓紫金爐所在的左側偏殿，靈殿。

趙戎頷首，豎立枝頭，一邊仔細記憶地形，一邊從懷中掏出兩塊烙餅，啃了起來，有些干。這是之前出城是順手在一開張極早的早點攤買的。

趙戎一邊咀嚼，一邊觀察，目一瞥，看見外觀東北角比自己所位置還高出些許的觀星樓，陸續走出了十幾個藍道士，趙戎好奇轉頭，目微抬，忽然發現觀星樓頂部閣樓的鏤空木窗有點明暗閃爍，似乎有影在其中走遮擋了線。

這外觀最高的閣樓可以縱觀四面八方！包括此！趙戎悚然一驚，手中烙餅墜地。糟了，怎麼忘了那有暗哨的高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