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戎和柳三變下船后,又去了趟清風居在藏舟浦的商號。
當走出來時,趙戎手中多了一只繡著一座高樓圖案的綢袋子,里面裝著清風居退還的十五枚下品靈石,差不多是一半的船費。
據趙戎所知,在山上,靈石是最流通的貨幣,一枚上品靈石相當于一百枚中品靈石,而一枚中品靈石相當于一百枚下品靈石,至于還有沒有更高階的靈石,趙戎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趙戎現在其實對靈石并沒有多求。
一來他還未正式踏修真之路,并不需要什麼修行資源。
二來他本就是對錢財畢竟淡薄的子,覺得這玩意只要夠用都行,當然了,他是前世還沒接過社會毒打,否則他就會知道這個“夠用”是多難達了。
三來他發現品詩詞在山上似乎價值不菲,還是有價無市的那種,而得益于他曾經的古文好,這類詩詞他腦海中還有很多……
趙戎搖了搖手上錢袋,叮當作響,回頭看了眼商號,掌柜、管事忙的不可開,笑容勉強的安客人,退還船資。
趙戎嘆了口氣,我真不想接這靈石啦,要不我把它給你們,再添點也行,你們帶我去獨幽城?
“三變兄準備去哪?小弟是要去獨幽城,可如今看來,只能山下趕路了,也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到。”
“大魏。”
柳三變言簡意賅,表平淡,沒有趙戎那樣的憂愁,似乎并不急著去那個大魏的地方。
柳三變瞧了眼趙戎的神,想了想,帶著趙戎去了一家商行,買了一幅闕洲北部的山河輿圖。
趙戎看著地圖上麻麻的地名,頗為驚嘆,是世俗王朝都不下百個,更別提那些名山大川了,記錄的極其詳細。
“這輿圖是誰繪制的,如此詳盡,這得花費多力?”
柳三變目盯著輿圖上的某沒有移開。
“這是從玄鼎上臨摹下來的。”
趙戎揚眉,玄鼎?
突然,他記起一事。
那本被他翻爛的《玄黃紀事》上有這樣一行字。
“玄收萬族之兵、九牧之金,鑄九鼎,象九洲,鎮山河。”
當年玄帝帶玄黃人族登頂,收取了萬族的神兵與九洲進貢的金屬,融鑄九只大鼎,各洲一只,用以鎮山河氣運。
所以說九鼎上還繪制了九洲地圖?
“幾萬年前繪制的山河圖,現在不會過時嗎?”
這麼長時間,估計早就桑田滄海了吧。
“嗯?”
柳三變抬頭看了眼趙戎,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柳三變角扯起,面目兇煞起來,趙戎知道他是在笑,但因為長相問題,所以顯得很是瘆人,不過趙戎相久了,也就習慣了,反而還覺得三變兄可的。
誰說面由心生,我三變兄恰恰相反。
“公子這問題……”
“哎,說了多次別我公子,老弟就行了,或者子瑜。”
柳三變有些變扭的喊了句老弟。
“我沒見過本洲玄鼎,因為闕洲除了天涯劍閣外,幾乎沒有人知道這件人族重到底在哪里。”
“不過聽人說,玄鼎上記錄的九洲地圖并不是一不變的,而是會隨山河變遷,歲月流逝自行演化,聽說在此鼎上,一州之,草木沙石、山川河流、萬生靈皆是纖毫畢現。”
“目前流通在山上的闕洲輿圖都是減版本,由天涯劍閣定期更改公布。”
趙戎似有所悟的點頭。
柳三變又低頭尋查了會,用手指了指。
“我們在止水國,和獨幽城隔了十幾個王朝國家,又因為安陵國被司寇府封鎖,估計是不能通過了,還需繞路,又是多出數國的路程,若是單純的靠腳力或馬匹,即使走最近的路,老弟也要不于五年才能抵達。”
趙戎聞言眼皮一跳,好家伙,這黃花菜都涼了,還不如在這等封鎖解除,山上通恢復,再搭船去獨幽城呢,不過聽清風居的人說,封鎖解除估計也要個大半年。
原來古代人很出遠門,這要遠游一趟,估計半輩子都在路上,若是再遇到個兵荒馬,八連家都回不去。
“不過……”柳三變的手指在輿圖上某個描藍之點了點。
“不過什麼?”
“不過老弟運氣不錯,你看這兒,正好有一條由南到北橫穿闕的大,你只要走到這兒,登上一艘大船,順流而下,速度比尋常馬匹能快上數十倍,大概不出一個月就能抵達大海口的獨幽城。”
“我們距離這條大還有幾個國家的路程,不過也很快了,大都是從邊境路過。”
“就我一人登船嗎,三變兄不一起上船?”趙戎好奇。
“止水國與大之間,我能和老弟同行一程,但半路就會抵達大魏。”
柳三變在山河輿圖上幫趙戎標記了一些該注意的點,之后便合起輿圖,遞給了趙戎。
趙戎點頭接過,將它放書箱,心里默算了幾遍,這趟大概有兩三個月的路程,雖然沒有山上渡船快,但已經是目前況下最便捷之法了。
定好了接下來的行程,二人商量著在藏舟浦吃一頓午飯后就立馬出發,不在此逗留,爭取天黑前趕到離藏舟浦最近的那山下城池。
趙戎帶著柳三變去買了些紙墨與書籍,補充一下書箱,之前在船上,趙戎每天練字讀書,早就用和看完了。
此時,他們二人正走在藏舟浦的街上,準備尋一地方吃飯。
因為大量渡船逗留,所以藏舟浦聚集的山上修士極多,街上來來往往很是熱鬧,甚至還有很多人擺起了攤子,販賣一些丹藥、典籍,或不知來歷的小玩意兒,不修士駐足挑揀,試圖撿,幻想著撞到一樁話本小說主角總是遇到的機緣。
突然,柳三變扭頭向后看去。
后方不遠,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嚇得一,急忙蹲在某個地攤旁,左看右看,“認真”挑選起攤上件。
趙戎見狀轉過頭,往后街道看了看,但也沒瞧出什麼異常,便困的看向旁同伴。
柳三變回過頭來,面古怪的看了趙戎一眼,想想,還是沒說什麼。
之后,二人找了一家看起來檔次不低的酒樓,點了一桌酒菜,這次是趙戎搶著要請客,瞥了眼菜譜,大概要花兩枚下品靈石,這還只是點了菜譜的前兩頁。
趙戎有些小驚訝,山上吃飯這麼貴?
其實修士在扶搖境后已經辟谷了,但是還是有很多山上人保持吃飯的習慣,之前趙戎所在的渡船也是提供一天三餐的。
除了因為有些山上仙家食材頗為玄妙,制作出的佳肴可以裨益修士修行外;還因為大道漫長,在修士諸多凡人開始寡淡的況下,口舌之是難得的幾個能長久維持下來的。
這也給漫漫修真路增添了一煙火氣。
什麼?你說山上修行不是應該摒棄煙火,追求仙氣嗎?這種說法太過片面,它是屬于崇尚道家的那一類修士,甚至更極端一些的太上忘的修行之道也只是山上一小部分人的大道。
大道萬千,席卷玄黃修真界的百家之爭更是給了初修行的山上修士更多的選擇。
山上山下雖有界限,但二者卻牽扯極多。
你可以做一個墨家游俠行俠仗義;可以當個意氣儒生積極世;可以加縱橫家,合縱連橫,游戲凡間諸國;可以歸靈山福地,為清凈無為的道家,出世修仙;也可以和很多山上人一樣,冷眼旁觀百家諸子,只遵循自己本心修道,隨心所做出取舍。
大道不該如此之小。
趙戎用茶水漱了漱,嘗了口貌侍端上來的仙家食,覺也沒比靖南公爵府的廚子做的菜好到哪里去,而且油水還了些。
他看了眼桌上的菜,很好,兩枚靈石沒了,這是一頓飯。
不過,來這吃飯也不枉此行,至打聽清楚了安陵國到底發生了何種變故,竟然使得司寇府如此嚴肅,封鎖周圍數國之地。
酒樓,茶余飯后,眾多客人討論的熱火朝天。
“那安陵國葵巷郡趙氏,不僅在多國廟堂上世代皆有子弟為公卿,并且安陵國那座仙家渡口冠城,有一半地產都是他們的。但如此族,卻一夜之間被大妖洗,全族上下一個不剩,流河。”
“嘶,真狠啦,我聽說那只作案大妖好像有摘星境修為,真的假的,從哪冒出來的?”
“呵,我看不止,像金丹境修士,趙府又不是沒有,但還是毫無反擊之力,被那畜牲滅族,我估著,應該有化神。”
“化神!”
“話說,我記得前些年闕西南部也有一起滅門,好像也是姓趙,不過那次聽人說好像是仇家尋仇,怎麼那次司寇府沒管,這次卻如此興師眾?”
“前幾年安陵國趙氏有個小子被送進了劍閣修行,你忘了?聽說他在里面混得不錯,而且這次聽說他正好回來……”
“哦,我記起來了,你是說那……”
趙戎豎起耳朵聽著旁邊一桌人的“小聲”討論,心底大概勾勒出事的原委,嘆息一口,為自己這遠房親戚一家默哀了一會。
不多時,旁邊那一桌人話鋒一轉,又變了一個話題,說起不久前,某座渡船上,有個手無縛之力的二愣子書生,氣方剛,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的戲碼,在司寇府那位閻王爺手下救了一只千百的小狐妖,后來小狐妖見恩公相貌平平無奇,只匆匆留下一句“妾下輩子定會做牛做馬報答公子”就跑了,最后留那書生一人在原地黯然神傷。
趙戎聞言差點把里的飯噴出來,這都傳了什麼東西?那個二愣子和氣方剛暫且不提,“恩公相貌平平無奇”是什麼鬼?本公子哪里相貌平平無奇了!
好吧,有一點,但是本公子氣質不俗……吧?
趙戎角搐的聽著旁邊那桌人的哄笑聲,搖了搖頭,尷尬但不留痕跡地瞥了眼柳三變,見他面如常的吃著菜,仿佛什麼都沒聽到,心里松了口氣,也不以為意起來。
但正在這時。
突然走來一個侍,手里端著一瓶看瓶就覺價格不菲的酒,擱在了趙戎手旁,緩緩施了一福,聲道:
“那兒有一位貴客贈送了公子一瓶醉劍仙,托奴婢送來,公子勿要推辭。”
趙戎二人循著侍示意的方向去,是不遠角落里,一個獨自悶頭豪飲的須髯漢子。
趙戎仔細看了看,有些印象,早晨在渡船上,自己救“蘇大黃”時,他好像就在周圍的人群中,當時手里似乎是提著一只酒葫蘆在飲酒,所以自己對他印象稍微深刻些。
須髯漢子見趙戎與柳三變看來,咧一笑,舉起酒壺。
趙戎不莞爾,看了眼那壺之前他在菜譜上見過標價極高的醉劍仙。
此時,柳三變已經微笑著提起了它,給自己和趙戎滿上。
三人舉杯。
無言痛飲。
人生樂在相知心,
相逢有酒且教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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