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時節,春雷驚百蟲,一場春雨,萬萌。
清晨,小雨依舊。
趙戎拎著一把油紙傘漫步在公爵府的幽靜曲廊中。
雨打芭蕉,燕銜紅泥。
他微微側目,思緒游離。
趙靈妃走了。
在昨日老太君的壽宴之后。
隨一起離去的除了芊兒,還有兩個隨從。
一個高大老者和一個抱劍漢子。
趙戎都認識。
前者原來是四房的管家,府上人都喊他昆叔,后來一直跟隨趙靈妃,負責理雜事。
后面那個抱劍漢子名字很有意思,姓李名白,李白。
趙戎以前喜歡喊他小白。他和自己母親一樣,是四房的供奉,聽說都是當初跟著趙靈妃的母親一起來到靖南公爵府的。
昨日,趙戎剛趕到府上正廳,就被老太君去跟前,那時趙靈妃也在旁邊,只是側著子在傾聽芊兒說話,沒有看他。
老太君問他愿不愿意去接手公爵府在乾京的一些產業,頓了頓又笑著說若是嫌忙也可以在趙氏家塾當個清閑的教書先生。
趙戎歉意的以孝道為由回絕了,說自己想回家鄉探一下,他與母親多年在外,也不知家父大人是否安康。
反正雙方都已經心知肚明了,還不如直接坦白。
之后的壽宴發生了兩件有意思的事。
壽宴進行到一半,來了一行七人,皆是俊男靚,風姿卓越。
七人服制式相同,只是后面六人皆是白,為首那人卻一紫。
紫男子顯得格外耀目,面貌俊,神采英拔,頭系四方巾,手持一把折扇,腰佩玉與香囊。
男子面帶笑意的向老太君道明來意,說他是代表紫氣閣來向老夫人祝壽的,同時,還為靈妃師妹賀生辰,并送來了閣主大人親手準備的兩份重禮。
趙戎當時正坐著吃糕點,聞言有些微怔,這紫氣閣不是周圍數國范圍勢力最大的山上仙家嗎?靖南公爵府面子這麼大?
還有,趙靈妃今日也是生辰日?他聞言后,不看向旁一直為他取點心和吃食的芊兒。
你們三都湊到一天了?
小丫頭眨著眼,輕咳了一聲,突然,像是為了轉移話題,又抬起尖巧的下,小臉寫滿了驕傲的和趙戎說,小姐和現在是太清四府的府生,特別是小姐,十六歲就進了逍遙府,紫氣閣閣主一直著小姐和從太清四府結業后回到紫氣閣呢……
那個紫男子在和老太君寒暄了一會兒后,抬目,環視四周。
男子的視線在趙戎和眾多賓客上一掃而過,并無停滯,獨獨只停駐在了趙靈妃和芊兒上,俊面上,笑容逐漸燦爛,語氣溫的喚了聲靈妃師妹、芊兒師妹。
趙靈妃聲線平淡的回了句葉師兄,而芊兒卻是偏頭沒去理他,并且還小一撇不輕不重的嘀咕了句癩蛤蟆。
紫男子依舊笑容溫暖,只是一張俊臉上出了約莫三分無奈、七分寵溺的神。
當時,趙戎一邊吃著糕點一邊饒有興趣地看著那位葉師兄表演,只覺得今日真是大開眼界。
隨后,府外突然傳來一聲‘圣旨到’。
接著便是接連進來了一大群外人,不過大多都留步在了大堂外,只有為首的那一個蟒袍太監步了壽堂。
尖聲細語地宣讀楚皇圣旨,賜了趙府一大堆壽禮。
反正那一長串禮名趙戎當時一個都沒聽懂,那位公公的腔調太奇怪了。
是時,滿堂賓客皆忙著下跪接旨,但也并不是全部。
趙靈妃一襲青站在原地毫未,只是彎腰攙扶著微微想要謝恩的老太君。
紫氣閣那行人更是沒有靜,一個個臉或淡漠或戲謔。
至于趙戎,就沒有尊卑有序的觀念,哪里會下跪,并且這麼多人不跪,他又不是唯一一個,因此便還是老神在在地坐在那,旁站著同樣俏立不的芊兒。
那位葉師兄悠悠來了句,“看來項師弟做了楚皇以后,還是惦記著靈妃師妹啊”。
話語一落,葉師兄突然轉頭,遙遙向了趙戎,笑容溫和。
趙戎當時淡定的放下了手中的糕點,抬手從懷里扯出一方手帕,了,之后揚起角,抬頭與他對視。
喜歡裝對吧?
只是,讓人始料不及的是,芊兒突然走了他手里的白手帕,慌慌忙忙的收了起來,之后小臉微紅的看著他,眼神古怪。
與此同時,趙戎還到了……一道吃人的目,循著覺去,只見此前一直清冷孤傲、不正眼看他的趙靈妃,此刻正滿臉紅暈的瞪著他……
想到昨天的那件事,趙戎現在都還覺得有些尷尬。
他出一只手接了些房檐流下的雨滴,雨水微涼,醒了醒清晨的困意。
芊兒后來聲若蚊蠅的告訴趙戎,那是白喜帕。
他愣了愣,突然意會了。
誰知道手帕竟然還有那種用途?我還是太單純了……
當初房第二天,趙戎在婚床上看見它時,還以為是汗用的。
話說誰會在白喜帕上繡上兩只鴨子啦,額,應該是鴨子吧?
不過一想到那位葉師兄到走之前都還沒搞清楚自己和趙靈妃之間的“眉來眼去”是怎麼回事,笑容都開始變得有些僵,他就很開心。
葉師兄,裝不下去了吧?
趙戎走出了靖南公爵府,雨水稀稀疏疏,漸漸停下。
他收起紙傘,離開長安街,向夫子廟走去。
剛來還沒幾天,就喜提兩枚敵,一個紫氣閣的紫弟子,一個當今楚皇。
呵,做趙靈妃的夫君真是太危險了。
趙戎自嘲一笑。
他今日準備去拜訪下國子監的師長,特別是自己的那位授業恩師方先生。
方先生名方士儒,不是大楚人氏,聽方先生說他家鄉是一個獨尊儒教的大王朝,他曾經三次科舉落榜,后來一路遠游,來到了大楚。
方先生曾在趙氏家塾任教,他也是趙戎小時候的啟蒙老師。
后來大楚先皇在現任國師的推下定儒學為國學,那位國師就是位大儒,聽說來自于儒家七十二書院之一,他創建了國子監,廣招儒士,培育儒家門生。
于是方先生便去往了國子監,擔任太學博士。
后來趙戎年滿了十四歲,便在方先生的舉薦下,進了國子監太學讀書。
雨停之后,夫子廟開始熱鬧起來。
街上開始行人如織。
販夫走卒匆匆穿行,商賈牙郎沿街賣,肆井小民人生百態。
趙戎滿眼好奇的看著這繁華街景,這應該算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次外出。
循著記憶中的路線,他很快便看見了國子監大門——集賢門。
國子監建筑坐北朝南,規模宏大,延袤十里,盛況空前。
趙戎步集賢門,經過琉璃牌坊,途中被人停,詢問他贅之事,之后不免又伴隨一陣嘲笑。
這事估計同門都傳遍了。
趙戎淡然自若,不以為意。
拱手告辭,便繼續向太學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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