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離火城時，城門盤查嚴厲，見到李青麟率隊而返，城衛均是單膝行禮，人人神都極爲嚴峻。

本該繁華熱鬧的離火城，此時卻是極度肅斂，四白幡，到都有軍隊在盤查路人。行人匆匆而過，不敢高聲言語。

一個國家死了太子，實在是很嚴重的政治事件，足以讓整座都城風聲鶴唳。

秦弈忽然覺得，還好事發之時李青麟不在京，而且公主能作證他們在山里本沒有遙控的餘地，否則的話此時他就是第一嫌疑，而眼下自然不是問題。

沒誰那麼心大，謀刺哥哥的同時自己居然跑山裡好幾天，連過問都不過問的，萬一謀刺不，連善後屁遮掩線索的事都不作？沒人這麼作死，更別提李青麟這麼縝的人。所以李青麟此刻沒有嫌疑，他順理章的要做太子了。

李家兄妹城的第一件事也不是安置秦弈，而是直奔王宮。李青麟只是給了秦弈一塊腰牌，很歉意地表示：“抱歉秦兄，此時我兄妹必須立刻宮，無法耽擱。秦兄持我腰牌去我府上，必將待爲上賓。愚兄怠慢了，請諒解一二。”

秦弈倒是很諒，接過腰牌笑道：“應該的，你們自去忙。”

見李家兄妹神凝重地往宮中而去，秦弈嘆了口氣，掂著腰牌去逛街。

雖然很理解他們此刻的境，秦弈也並不想這樣自己拿腰牌上門，覺很彆扭，還是等李青麟回府再找上門好點。眼下不如到逛逛，既是觀賞京城風貌，也可以順便去看一眼國師的長生觀是個什麼樣子。

長生觀很好找，隨便問個路人都能看見他滿懷敬畏和憧憬地給你指路。事實上長生觀距離王宮也不遠，就在秦弈和李家兄妹分開的岔道口，往左是王宮，往右是道觀，舉目去，能夠看見道觀的頂部高臺，香菸繚繞。

那是登仙臺，本就建在地勢較高的山丘上，高臺九層，是離火城最高的建築。

比王宮建築還高。

讓秦弈到意外的是，國師在民間名聲居然很好。

“國師啊，那是真仙人，上月我家娘子中了邪祟，找長生觀一副符水就治好了……”

“長生觀問卦最準，那次我要出門行商，前去占卜，長生觀的道人讓我三天後再去。你說怎麼的？第三天我家媳婦翻了燭臺，差點走了水，還好我在家立時就撲滅了。這不是活神仙誰是？”

“據說上個月西荒蠻子侵，是國師在臺上施法，讓他們上吐下瀉好幾天，謝將軍纔打贏的。”

秦弈搖著頭慢慢地走。別的也就算了，連抗擊敵國的功勞都往這種事上扣，軍方不氣炸了肺纔有鬼，也難怪統籌調兵的李青麟對國師厭惡至極。

站在長生觀前，秦弈擡頭而。是殿前石階便是九十九層，石階上人如織，虔誠叩首。城中因太子亡而造的肅斂氛圍彷彿對此地完全沒有影響。

戒嚴巡查的巡城兵馬也不會往這裡來，偶爾有隊伍路過，也是虔誠行禮而去。

“這國度，有點不問蒼生問鬼神的意思了。”秦弈低聲道：“越發理解李青麟爲什麼要對付國師。”

流蘇道：“長生真實存在，李青麟囿於見識所限，也偏頗了。”

秦弈“嗯”了一聲。如果按照他固有的中華歷史觀，國師無疑是騙徒，李青麟所爲無疑是忠志之士；但對應在這個世界，因爲真的存在長生之法，那就變了立場對立，而不單純是對錯之分。當然對於秦弈而言，不管從自己固有的歷史觀還是從個人喜憎上，他的立場天然站李青麟。

正準備登階上去看看大殿，還沒走幾層，秦弈忽然放緩了腳步。

道觀裡慢慢走出了一個道姑，就衝著秦弈的方向走來。

秦弈敢發誓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道姑，就算在漫和遊戲CG裡都沒見過！

安靜地站在石階中間，那緻的容清麗無匹，神恬淡安靜，眸清澈如水，明明站在人來人往的地方，秦弈卻恍惚間覺得周圍一切都變得遙遠，只有一個人世而獨立。

事實上除了秦弈之外，幾乎所有人都沒在看，彷彿本就不在那裡。

穿的不是電視上所見那種普通弟子的純藍道袍，而是八卦織繡，素的袍底料和天藍的爻卦紋理相間。微風吹起的道袍下襬，下面是素白的襯長，連著道靴。這套應該屬於中高層道士的服飾配置，可配著完無瑕的態和氣質，忽然就有了一種服裝秀的意味。頭髮整齊地挽著道姑髻，有道巾披散，袖如流雲，更襯出了幾分出塵之意。

的手上倒提長劍，不是拂塵。這聖潔出塵的氣質中，便顯出了幾分英氣。

秦弈忽然覺得“仙姑”這樣的詞彙，應該就是用來形容這種人的。

流蘇冷冷的傳音鑽進靈魂：“怎麼？見到傾城，就忘了蟲了吧。”

秦弈心中一凜，沒有再去盯著人家看，加快了腳步。

道姑卻直接在他面前站定，一副有話和他說的樣子。

秦弈左右看看，又正面看看道姑直視自己的目，確定真是要找自己。

這道姑明明看著出塵俗，又和自己素不相識，忽然找自己幹嘛？秦弈心頭警鐘大起，蟲妖裂皮而出的樣子反反覆覆在心中激盪，他索又錯開一步，想直接而過。

道姑擡手輕攔：“公子請留步。”

這尼瑪還真賴上了？說你沒鬼都沒人信啊！秦弈髮悚然，下意識倒退半步，掌虛推攔在面前的手，很鄭重地道：“仙子請自重。”

流蘇悠悠一嘆，心中默默計數：一次。

那道姑皺了皺眉，或許此生也沒想過居然會被人說這麼一句話。但唯一蹙眉，便直正題：“公子背囊上出的鐵柄，是公子的武？”

秦弈那句對於旁人已經屬於辱的言辭，對似也不過如風拂面，毫無覺，照樣該說啥說啥，似是有極高的涵養。

可說的話卻讓秦弈心中更是直接，警惕暴漲十倍。

你想坑我就算了，居然開口就問棒棒，該不會覺到狼牙棒裡有靈吧？不管流蘇多惡劣，他也絕對不肯讓人把它給降妖除魔了的，得想辦法糊弄過去……

道姑實在不理解秦弈這怪異的警惕怎麼回事，只好自顧續道：“我觀此上面有妖氣，可見公子不久前用此除過妖，似是……蜘蛛？”

秦弈終於吁了一口氣，額頭竟遍佈冷汗。

不是察覺了流蘇就好。

不過這道姑倒果真是有幾把刷子的，連前兩天敲死的蛛妖都能看得出來。不像流蘇這個炮帝，蟲妖站在面前都覺不出妖氣。

秦弈輕鬆了下去，總算開口回答：“確實見到蛛妖食人，與朋友一起除之。”

道姑點了點頭，聲音依然清冷：“公子既然除妖，又爲何與青麟王子混在一起？”

“嗯？”秦弈皺了皺眉，“這是什麼意思？這蛛妖就是和李青麟兄妹倆一起除的好不好。”

道姑認真地看著秦弈的眼睛，似是看他真僞。

秦弈忽然對這眼神起了一種不適。

不知道這種眼神、以及這種明明是好好問話卻讓偏讓人覺在質問的語氣，應該怎麼形容……

說是冷漠或者冷傲都不對，這不是冷，就是平靜。可是這種平靜並不像一汪清泉般讓人舒適，倒像夜空裡的銀河，雖然很，卻很高很遙遠，你只能仰視。

大概和自己看螞蟻的時候差不多？看見就看見了，不會對這螞蟻有任何想法，最多就是看見某某螞蟻扛東西，讚歎一聲哎喲很勤勞，然後而過。

說不定惡趣味一起，還順腳踩死了。

差不多就這樣的覺。對了，這種覺其實有點悉的，很像一個誰……

流蘇？

流蘇的邪多半也是源於這種遙遠，它說過人世間的條條框框有什麼好較真的，那不是本邪惡，而是於不同維度俯視衆生的覺。

所謂的涵養，不過是距離。

秦弈索反問：“仙子是國師門徒？”

心道若是國師的人，那對李青麟有偏見太正常了，整個長生觀門人眼中的李青麟都不可能是個好東西。

道姑搖了搖頭：“貧道明河，不過一介遊方道人，寄居於此，非東華門下。公子也莫要再稱仙子，喊聲道長便是了。”

明河可不可親，秦弈心中第一時間想起了這樣的詩句。

簡直就是爲而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