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煬聽完大理寺卿的奏報后，只點了點頭，沒什麼特別的緒。

「嚴審此事，不論遇到何人何事，明白了麼？」

大理寺卿在底下打了個寒。

他知道，此事必會牽連甚廣，這是一樁絕對得罪人的差事。但同時，做好的話，他在聖上眼前的分量也會完全不一樣了。

「臣，遵旨。」

聖上春秋鼎盛，是個明君。

自己，自然也當作賢臣。

他沒那個能力和心計，能準確中下一任的天子，既如此，那就做個純臣吧。

大理寺卿走了之後，褚煬沉默了片刻，突然笑道，「真是個小狐貍。」

這樁事，姽嫿做的是明局，所以褚煬並不難猜出其中的來龍去脈。

只是，這個小姑娘，比他想像中的還要聰明一些。

既如此，看在兩人的緣份上，自己就助一臂之力吧。

商愉此人，的確是辜負了自己當初給的機會和跳板。

本以為是個聰明人，不想卻腦子糊塗搭上了老四這線。

「德順，朕記得，明府剛上了奏呈，說主母急病去了是吧？明府的小兒是不是許配給老四家那位？」

德順總管笑著點了點頭。

「是呢，陛下，昨日去的，如今還停靈未發。」

褚煬抬了抬眉，「倒是狠心。既如此，就著令月老四和明家婚吧，讓禮部抓去辦。不然，就要又等三年了。」

明家不發喪，為的就是這道旨意。

李氏去了，按規矩，子是要熱孝三年的，以表孝心。

三年拖下來，這樁婚事能不能就很難說了。

但還有一種辦法，便是停靈不發，不報喪訊。

在死後的四十九日，子完婚事，而後再發喪，如此也算守孝。

如今，褚煬便全明家的這一片苦心。

聖旨發往明家之時，昨日還瘋癲非常的明音，安安靜靜地接過了聖旨。

前面，的父親和兄長正面帶笑意地跟傳旨太監說話。

而明音轉頭看向後，視線好像穿了一堵堵院牆。

的母親，被停在家中最偏僻的院落。用冰塊封上，就安安靜靜放在那裏。

不能發喪，不能悲哭。

這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嫁四皇子府，就明家這些男人們的野心。

哪怕那個人是他們的妻子，是他們的母親。

行失敗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褚凜。

他震驚地看向底下的人，「人被到大理寺了？」

怎麼會失手？

那些人，都是挑細選出來的，尋常護院十個加起來也不配與之為敵，怎麼會失敗了呢？

「是安寧郡主手底下的府兵出的手，大理寺卿已經進宮去了，殿下，此事我們必須要甩乾淨，絕不能沾染上分毫。」

說話的，是褚凜手底下的章客卿，他本就不看好此次的手，為了一個探花郎，去冒如此不必要的風險，這四皇子難道真的是被沖昏頭腦了麼？

褚凜面沉，彷彿要凝結墨一般。

又是安寧郡主。

他自小就和這個安寧郡主不和，本來他看中了安寧郡主的家世背景，想聘為正妃。

誰料這個安寧郡主直接在宮宴上拒婚，鬧得許多世家一時間也不好在風口浪尖上將兒嫁進四皇子府。

畢竟，世家多重臉面，前腳安寧郡主果決拒了婚事，後腳你家兒立刻上趕著嫁進去，這不是自認矮三分麼？

褚凜本來宮宴上提親，是想大庭廣眾讓安寧郡主不好拒絕，不想最後卻給自己挖了坑，讓他的正妃之位空置到如今。

不過此刻，褚凜也顧不得去報復安寧了。

如何將自己從這件事摘出來，才是現下的重點。

突然，旁的人來急報，說陛下來了旨意，著四皇子褚凜與同知樞院事明崢之明音於月底之完婚。

章客卿的臉頓時變了，嘆道，「看來陛下已經懷疑到殿下上了。」

這道聖旨，就是敲打。

「殿下或許不知，明大人的夫人，昨日去了，如今家中停靈未發。陛下在此時下了這麼一道聖旨，保全了明府的婚事，卻是折了殿下的面。」

李氏之死，並不是什麼，最關鍵的是，聖上的態度。

褚凜如何不知，只是此刻，人被大理寺拿住了，大理寺卿既然宮去了，那態度已然表現得很清楚了。

如今，褚凜進退兩難。

見褚凜面上的愁，章客卿思索再三，還是低聲道，「殿下，此刻斷臂求生，還能保得平安。」

犀利的目投來，褚凜厲聲道，「舍誰？」

「明家。」

這也是聖上給出的答案，端看褚凜舍不捨得了。

褚凜猶豫了很久，畢竟明家算是他極為得力的一力量。

可想到褚煬那沉不定的脾，褚凜咬了咬牙，「來人，去傳明鄢來。」

傍晚時分，明鄢慘白著臉從四皇子府走了出來。

今日聖旨到明府之時，他便心有不祥預。

明明母親剛剛犯下大錯，聖上不但不申斥，還如此厚待明府，保全了小妹的側妃之位，這一切不管怎麼看，都有些過於順利了。

果然，這份不詳的預應驗了。

四皇子要求他頂下郊外刺殺一事，相應的，他會讓明音，誕下四皇子府上的第一個孩子。

這是四皇子的承諾。

只要他應下了，那麼直到明音生育，四皇子府上不會有兒啼之聲。

若是將來四皇子登基，明音誕下的那個長子，地位將截然不同。

可是，自己的仕途可以說盡毀了。

儘管褚凜答應，來日登基必會重用自己，可是背上了這樁案子，意味著自己一輩子都有污點了，即便來日登上高位，後世也只會說自己是靠姻親上位的佞臣。

可是，明鄢苦笑了一聲，他有說不的權力麼？

陛下的厚待在此刻也有了答案。

明鄢在馬車上坐到了深夜。

他想了很多，想到自己曾經春風得意的過往，想到父親的讚賞，母親的慈，想到母親那死不瞑目的雙眼，想到自己抖著雙手為母親合上雙眼，然後跟明音說是自盡時的驚惶。

最後，都化作了今日褚凜那冷漠的神。

「明鄢，你是個聰明人，自然會做出聰明的選擇。痛苦一時，日後風，還是痛苦一世，我想你自然明白兩者的區別。」

第二日，天蒙蒙亮。

枯坐了一晚的明鄢，僵直著子下了車，讓侍從叩響了大理寺的門。

「罪臣明鄢，前來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