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吼出來,我覺那些手松了一下。
我趕忙用力拉扯小陸,卯足了勁兒,他的頭總算是勉強出來。
只是那些手仍舊捂在他的口鼻上。
我語氣凌厲,繼續說。
“我知道你們還殘存著意識,這個被你們拽進去的人,他是個警察!”
“他也想救你們,想把所有人都從這里救出去,但他不是神仙,做不到揮一揮手百難全消!”
“你們真的,要把這樣一個拼盡全力去救更多人的人,留在這里嗎?”
那些手又松了一些,我繼續拽,慢慢將小陸口以上的部位拽出來。
但我覺到,還是有一些手,不甘心的把他往下拉。
“留在這兒……留在這兒!”
說話的間隙,他們又將小陸往下拉了一些。
我有些無奈,“放手吧。”
騰出一只手,拿出一道符叼在里,手指在旁邊糲的墻壁上使勁兒一。
指腹出。
我直接抹在了符紙上,順勢食指和中指一夾,黃符瞬間迸發出金的芒。
“活著的時候盡折磨,我不想讓你們連下去的機會都沒有。”
“我不想對你們手,你們,也別讓我為難。”
開了竅的九竅心,能讓符紙發出遠超從前幾十倍的效果。
這是靈囿曾跟我說過的話。
但此時我將符紙夾在指間,并沒有立刻拋出。
符紙上猛地燃起火焰,微弱的火只能照亮一點點空間。
“憑什麼死的是我們!我們究竟做錯了什麼!”
“被烈火燒死,被倒下來的東西砸死,被煙熏到窒息而亡……為什麼偏偏是我們?!”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啊!”
那些或男或的聲音在哭訴,嗚咽的鬼哭在樓道里回。
看著那些猙獰的手,我心中百集。
是啊。
他們只是一群安安靜靜待在自己家里的普通人。
炸發生的時候,他們應該是下班回到家,陪伴自己的父母和孩子。
他們,本該和自己的親人,吃著晚飯,看著電視。
一起說說笑笑,其樂融融。
我重重嘆了一口氣,仿佛有什麼東西,堵在心口。
我可憐他們,但不能眼睜睜就這麼看著小陸被他們拉下去。
“我可以給你們超度。”
“可以幫你們離開這里,事后讓你們土為安。”
“甚至可以通過死亡名單,找到你們的父母家人,幫你們把言帶給他們。”
我的聲音不大,但在這個空間里,足夠讓這些魂魄聽清楚。
“我能力有限。”
“能為你們做的只有這些。”
“如果愿意,那就請你們……放手吧。”
話音落下,那些拉扯小陸的力量漸漸弱了下來。
隨著符火一點一點的燃燒,我聽見腳下響起了窸窸窣窣的靜。
或許是默認了我提出的條件。
那些手,一個一個都松開了。
符紙燃盡,我猛地用了一把力氣,把小陸徹底給拉出來。
慣力后退了兩步才勉強站穩。
被他們拉下去了一小會兒,小陸狀態很不好,倒在地上過了好久才緩過來神。
我差點以為他被憋死了,過手去探探氣,發現他還有呼吸,才徹底放下心。
原本就所剩不多的力氣,在拉完小陸以后也徹底支了。
我的呼吸開始沉重起來,手扶著墻,閉著眼,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剛才那些東西,恐怕都是下面那些被活活燒死的人。
雖然陣眼汲取魂魄,但總歸是需要時間消化的,一個一個的來,這個過程是及其緩慢的。
但這棟樓里的死人何止上千人?
陣眼把它們引上來,但是又不能立刻全部吸納,那些魂魄就只能聚集在這里。
無法為陣眼的一部分,又不能離開。
他們不甘心自己的死,憎恨始作俑者,迫切的想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久而久之,剩下的這些魂魄就怨念激增。
我長出一口氣,掃了一圈周圍。
這里是二十九樓通往三十樓的拐角平臺,三十樓再往上,就是天臺。
雖然地方小了些,但勉強夠用,能施展開陣法。
隨手撒了一把黃符,符紙像紙錢一樣在空中飄飄搖搖。
落在地上的瞬間,上面逐漸出現一句一句紅的字。.七
“王飛洋,以后你要按時吃飯,要照顧好孩子。”
“爸,媽這兩年神狀況不好,每天睡前都要吃褪黑素才睡得著,我有事要出國一趟,你以后每周要去我們樓下藥店買一次……”
“對不起趙桐,拒絕的話我想了很久,我還是不敢當著你面和你說……”
“……”
諸如此類。
這都是那些鬼魂的言。
不知怎的,一字一句,把我眼眶聽紅了。
接下來,畫陣法的手,手指,都是微微抖的。
之前靈囿教我的集超度的陣圖我記得清清楚楚,但那個陣圖太復雜,這里又沒有水。
要是用去畫,把我放干都不夠。
“陸警,你拿筆了嗎?”
“筆……”
他喃喃了一句,隨即反應過來,連忙從上口袋里掏,“帶了帶了!”
我拿了一張黃紙,接過筆,直接趴在墻上畫起來。
一筆一劃,一步也不敢錯。
不到一分鐘,一個迷你小版的陣圖就躍然于紙上。
吹了吹沒干的筆跡,我把它放在了地上,手掌也放在陣眼的位置。
里的氣隨著龍骨的調而翻涌,凝聚在地上那只手的掌心。
細的口訣從我口中念出。
“爾時尋聲救苦天尊,與諸侍從,巡游十方世界,化度眾生,出離苦海,令歸正道,不邪宗。”
瞬間,白的芒浮現,紙上的陣圖在地面上展開,剛好布滿拐角平臺的四個角。
將這一方角落照得通亮。
我看見,那些從影中出的手一只一只的消散。
周圍“嗚嗚”似鬼哭的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
直至這整個樓道,安靜的只能聽見呼吸聲。
“白邪……”
站在角落的小陸突然弱弱的喊了我一聲。
我看了他一眼,緩緩起,沉著聲音開口,“你答應過我的,看見什麼,聽見什麼,不問不說。”
“我沒要問!”
他苦著臉向我開口,出手,“你上有葡萄糖沒?我好像有點低糖……走不道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