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殺青州]第937章 夜貓子進宅
第937章 夜貓子進宅
徐薑走後,夏潯在校武場徘徊良久,才去簡單地衝洗了一下,換了袍,繞進花廳。
幾房妻妾正在廳中聊天,說的左右不過是些兒經,手上還順道做些營生。
兩個剛剛出生不久的孩子正在午睡,其他幾個孩子卻已醒了。
夏潯兒滿堂,十分高產,外人好生羨慕,對自己來說,也確是給家裡增添了無窮的樂趣。
若隻一班年人的話,夫妻坐在那兒,有多話這麼些年也說了,可是有孩子在那兒,就有無窮的話題。半大不大的孩子,繈褓之中的孩子……
的幸福,一雙男就能會了,而家庭的幸福,總要有個孩子,才能顯得圓滿。
眼看過了末時了,夏潯還在羅漢榻上逗弄著孩子。小荻生了個胖墩墩的男孩,西琳生了個白白的兒,兄妹倆只差幾天,全都放在羅漢床上午睡,孩兒打小就老實,吃飽了打個哈欠就睡,很折騰,男孩子就不然,力充沛的不得了,這時候二爺已經醒了。
夏潯側臥在羅漢床上,逗弄著小兒子。他手裡握著一個用各線纏的球,把球一晃,小家夥就手腳並用,拚命地來勾這個球,抓呀抓呀,抓累了就躺在那兒,瞪著一雙大眼睛看,稍稍恢復了氣力,立即四肢朝天,繼續力想從父親手中把球奪過來。
這個小子力太充沛了,不把他的力氣耗,他就會跟混世魔王一般,咿咿吖吖的折騰得你誰也別想安生。思楊和思潯已帶著懷遠跑出去玩了,思雨和思祺卻依偎在夏潯的邊。
這兩個小丫頭畢竟比兩個姐姐小著幾歲,兩個姐姐已經懂事了,楊懷遠又太小,所以都不大在意小弟小妹的出生,這兩個丫頭可不,平時不大纏著父親的,可這時看見老子寵小弟小妹,心裡就生了醋意,非要纏在他邊分一份父。
於是,夏潯隻好一邊哄著小兒子,一邊給兩個小丫頭講故事,扮足了慈父相。夏潯講的是《屠夫與狼》的故事,這故事不長,架不住夏潯能講,狼被勾在鉤子上翹了,他接著講狼哥哥來復仇,狼哥哥掛了,狼弟弟又來,每匹狼的死活都不相同,現在他已講到狼外婆……
茗兒坐在一邊看著帳本兒,時不時抬頭話,跟幾個姐妹說笑幾句,忽然,看了一眼牆角的銅葉蓮花狀的壺,提醒夏潯道:“相公,已到末時三刻了,還不去‘讀書’麼?”
夏潯“哦”了一聲便坐起來,兩個小丫頭知道老爹要去“讀書”了,便不再纏他,們下了床,趿上鞋子,跟爹娘說一聲,就跑出去找姐姐玩了,夏潯卻盤膝坐起,咳嗽一聲道:“夫人吶,各位娘子,且停一下手中的活計,為夫有話說!”
夏潯這一說,不管是繡花的、看帳的,給孩子做裳的,全都停了手向他來,茗兒好笑地道:“相公有什麼事兒要吩咐,這麼鄭重其事的,莫嚇壞了姐妹們!”其他幾聽了也察覺大家一臉張,不覺笑起來。
夏潯道:“這個……為夫近日心來,掐指一算,當有牢獄之災。看朝廷上現在這形,恐怕要往詔獄裡走一遭了。”
夏潯這句話一落地,房間裡登時靜到了極地,幾個子都非呼吸重之人,這時竟能聽得清們急促的呼吸聲。梓祺驚聲道:“老爺,你別嚇我,出了什麼大事了?”
茗兒也急聲道:“相公,你可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夏潯擺擺手道:“莫急,莫急,怎麼一個個的都這麼沉不住氣。”
說是這麼說,他這一家之主要出事,誰還不擔心,一眾妻妾俱都圍上前來,滿面驚慌之,好象他這一去就回不來了似的。
夏潯道:“這,只是我的猜測,作不得準。我只是了解了一些東西,揣了一下聖意,大致做此推斷。其實,對這件事,我是有些期待的,知道為什麼嗎?因為……自從皇上這次回來,所作所為,天馬行空,無跡可尋,我也完全不著頭腦,不知道皇上到底想做什麼,那才是最危險的。如果我的話應驗了,就證明我的猜測是對的,那樣,我自然能夠趨吉避兇,平安無事!”
縱是以謝謝的機敏伶俐,聽了夏潯這番沒頭沒腦的話,也不大皺眉頭:“相公到底在說什麼?怎麼了獄,反而平安無事。難道不獄,反而要有禍事臨門?”
夏潯微笑道:“非也,若是我不獄,那就證明,我猜測的不對。我猜測的不對,倒也不致有禍事臨門,不過那樣的話,恐怕太子就真的要倒了,如果太子倒了,皇上千秋萬歲之後,漢王登基大寶,我們這禍事還是不免要臨頭,正是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如果確如我所言,真的拿我下獄……嘿嘿,這禍患就能徹底了結,再也不用擔心了。”
茗兒急道:“哎呀,這裡又沒有外人,相公你還打得什麼機鋒,你直截了當地告訴我們不就了麼?”
言猶未了,二愣子急急跑來,方到廳口,便大聲道:“老爺,咱們府門外,來了好多錦衛!”
“當真?哈哈,果然來了!”
夏潯拍手大笑,欣欣然好不歡喜。
茗兒和謝謝雖然依舊不明白夏潯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不過見他如此神,便暗暗地放下心來。茗兒心想:“相公既說獄比不獄好,想來應有緣故。相公中自有定計,我們隻管照顧好家裡,莫相公心便是。”
梓祺和蘇穎、小荻可想不到這一層,一聽錦衛圍了國公府,再加上夏潯剛剛說過他要獄,頓時焦急起來,急忙圍上來,七八舌,紛紛,梓祺道:“紀綱怎麼來了?老爺一向與他不和,進了詔獄還能有好麼?”
小荻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團團轉道:“怎麼辦?怎麼辦?夫人,要不然你進宮向皇上求個吧,皇上甚娘娘,夫人是娘娘最疼的妹,不看僧面看佛面……”
蘇穎殺氣騰騰地道:“豈有此理!老爺為朝廷、為皇上,上刀山下火海,幾番出生死,功勞苦勞哪樣沒有,這皇帝老倌兒三番五次、五次三番拿老爺獄!咱們反了吧!任他做皇帝的如何了得,咱們逃到東海,往海上一躲,他奈我何!”
西琳和讓娜俏目含淚,巧雲已經捂著,眼淚劈嚦啪啦地落下來。
夏潯瞪了蘇穎一眼道:“胡鬧!還嫌子不夠多是不是?你們都安份些,家中一切,盡由夫人作主,不許給我惹事,老爺方才說的話你們都忘了麼?”
夏潯舉步就往外走,一腳出門檻,扭頭又囑咐了一句:“方才我對你們說的這些話,你們心中有數就行,萬萬不可泄一句,否則,老爺我可就真的有麻煩了!”
夏潯說罷,抬就往前院走,眾子忽啦啦便把茗兒圍了起來,急急問道:“夫人,怎麼辦?”
茗兒也是心如麻,十分牽掛,但一來相信相公既發此番言語,必有所恃,二來相公已經走了,這府裡就得由撐起來,誰都能哭、誰都能,唯有不能,便故作鎮定地道:“方才老爺說的那番話,你們不是都聽見了麼?不要慌,該幹嘛幹嘛去,安生過日子,老爺心中有數,不會有事的。”
見眾依舊猶疑,謝謝也道:“姐妹們不要愣著了,夫人說沒事,自然就沒事。何況方才老爺有言在先,你們好好想一想,咱們老爺除非人打個措手不及,但凡他事先有了提防的,從來只有他人吃虧,誰能他吃了虧的?”
見這位智多星也這麼說,眾想想,也是這個道理,驚恐之意這才稍減。
夏潯由二愣子管事陪著,一路到了前廳,就見喜鵲登枝的八扇屏下,一人錦袍魚服,頭戴無翅烏紗,肋下懸一口長刀,雙手負在背後,正在觀屏上圖畫。
夏潯輕輕咳嗽一聲,那人攸地轉過頭來,接著轉過來,鷹視狼顧之象,躍然目。這人虯須如蝟,目銳利如同冷電,正是錦衛都指揮使紀綱。不過這位在金陵城兇名可止小兒夜啼的狠人,見了夏潯卻沒有狠像,他的臉上立即堆起笑來,便疾迎上來。
紀綱笑容可掬地迎上前來,左邁前一步,左手扶著膝,右手下垂,右朝下屈膝半跪,整個作瀟瀟灑灑, 著一俐落勁兒,盡顯心中的輕松和愉快,笑便道:“紀綱給國公爺請安!”
請安是大明軍禮,俗稱“屈一膝”, 到後來滿州人一甩馬蹄袖,踏前一步,請安行禮,就是沿襲的這種明朝軍禮。
不過在明朝這時候,這“屈一膝”可用的場合還不多,除了軍營之外,只在私人場合才能行這個禮,在衙門和公眾場合,就必須依照級別高低行作揖禮或者叩拜禮了了,如今紀綱在夏潯家裡見了夏潯,如此行禮,便比作揖親近了幾分。
夏潯看他惺惺作態的樣子,心中不好笑,這個裝爺爺不像、裝孫子不會的癟三,平時見了自己,恨不得早早就避開去,似乎向自己行個禮都是莫大屈辱,如今他要抓自己回去,反而格外地恭敬起來。
說到底,這是他的自卑心作祟,可憐這紀閻王,滿京城幾乎沒有不怕他的,誰知道他骨子裡竟是一個如此自卑的人呢?紀綱既然想貓戲老鼠,夏潯也就不跟他客氣,隻大模大樣點一點頭,開口問道:“紀大人一向公務繁忙,今日登門,所為何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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