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潯走出蠶神殿,來到關帝殿前,只見彭梓棋盤膝坐在殿角一株青松下,正在閉目養神。 夏潯笑道:“勞公子久候了,我們走吧。”
彭梓祺睜開雙眼,有些訝然:“談完了?”
夏潯道:“不錯,咱們回去吧。公子隨我四奔走,一天下來勞累了,回去之後楊某設宴作謝如何?公子是習武之人,酒量一定不錯。”
“不必了!”
彭梓祺淡淡地道:“你若喜歡吃酒,盡管飲酒便是,我並不好酒,和小荻姑娘的口味,有七八分相似,喜歡吃的清淡一些。”
“哦?”
夏潯笑起來:“說起小荻,公子對似乎很有好啊。小荻是我的丫頭,但我一向把當親妹子看待。公子若是真對我家小荻有好的話,楊某倒是願見其。”
彭梓祺臉上出些好笑的意味,狡黠地道:“我確實很喜歡小荻姑娘,公子舍得割?”
夏潯道:“你若要我把當婢相贈,那是絕不可能的,我說的可是明正娶。你若能擄獲我家小荻的芳心,我就認做了義妹,送一份厚厚的嫁妝,把風風地嫁去你家。”
彭梓祺眸中的笑意更濃了:“當真?”
“當真!”
“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哈哈哈哈……”兩個人同聲大笑起來。
“一百斤面蒸個壽桃廢點心,讀書讀傻了都!”
“這小姑娘好玩的,大明朝不流行拉拉吧?”
兩個人各懷鬼胎,又是幾聲笑……
夏潯其實並不好酒,沒人陪他喝,這晚膳自然還是吃飯,葷素搭配、水陸八珍,吃飽了事。
第二天一早,楊家作坊的王掌櫃便親自登門了。東家親待的東西誰不上心?夏潯一走,作坊馬上調了最好的鋼,加熱,按照夏潯的要求製作起鋼來,到了晚間,五條丈余長的鋼已經製作完,只是天已晚,不便登門打擾東家,所以天一亮,王掌櫃的就來獻寶了。
五亮閃閃的鋼細細地纏在一個紡綞上,夏潯從王掌櫃手中接過紡綞,放開一段鋼,試了試韌度,登時大讚不已。王掌櫃的被東家一讚,骨頭都輕了幾分,臨走時腳步輕快,飄飄然的好象剛從房裡邊鑽出來。
送走了王掌櫃,夏潯回到書房,從那紡綞上解下一鋼,纏在一件小件上,揣進自己袖中,那隻紡綞連著剩下的四鋼則放到了書桌最底下的匣中,並加了鎖,然後坐在椅上,微闔雙目,狀若養神,暗暗思考著心事:“時間、地點、工,還缺什麼?”
他的手指輕輕叩著桌案,發出鼓點一般低沉的響聲,忽爾手指一停,叩擊的作變得緩慢下來:“唔……,還缺點東西,不能完無暇,也得人捉不住痛腳……”
他站起,走了出去。
院子裡,小獲正興致地隨彭梓祺學武,夏潯站在廊下看到一會兒,以彭梓祺“因材施教”的本事和夏潯的眼力,他認為小荻如果吃得了苦,堅持不懈地練上幾年的話,有為一名“舞高手”的潛力。
彭梓祺看到了夏潯,糾正了小荻的一個作,轉走到廊下:“要出去麼?”
“不,今天哪兒也不去,你和小荻練武吧,我在院子裡四走走。”
夏潯溜到了後花園去,吩咐所有的人不得進花園,一個人在裡邊鬼鬼祟祟地不知忙活些什麼,
彭梓祺和小荻趕來的時候,被家丁阻住,二人遠遠看去,就見夏潯一個人漫步花木之間,忽而天、忽爾看地,忽爾疾行,忽爾慢走,忙活了好半天,才施施然地走回來。 小荻好奇地問道:“爺,你在做什麼?”
彭梓祺也很好奇,只是不好意思開口尋問,於是就支起耳朵仔細聽,夏潯悠然答道:“爺在作詩。”
“哇!爺都好久不做詩了,那你做出來了麼?”
夏潯鼻子道:“唔,做出三句半……”
小荻興衝衝地道:“說來聽聽。”小荻可不是睜眼瞎,雖然讀書不多,不過從小跟著爺一起讀書,字還是識得的。
夏潯微笑道:“老遠環佩響叮當,一雙佳人到後堂,奇在金蓮三寸小,橫量。”
夏潯呵呵笑著從們邊走開了,彭梓祺莫名其妙地道:“他在說什麼?”
小荻低頭看看自己的雙腳,說道:“爺好像是說我們的腳大,奇怪,一雙佳人,你又不是人……”
彭梓祺臉糗糗地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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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楊家又來訪客了,這一次來的是馮檢校。夏潯把馮檢校迎小書房,兩個人在房中聊了一個多時辰,夏潯才起送客。一俟送走了馮檢校,便馬上張羅著趕去齊王府。
彭梓祺發現這位楊大爺和齊王府確實有著非同一般的關系,這一次夏潯走的是王府側門兒,叩開側門兒,夏潯與那開門的王府侍衛低語幾句,過不多時就見壽宴那日見過的承奉太監親自迎了出來,府門打開,居然容他們的車子進了王府。
彭梓祺這還是頭一次到了王府這樣的地方,以前可是連知府衙門都不曾去過的,只是雖進了王府,也只能候在那長長的甬道上,只能看見高高的宮牆和上面狹長的一線天空。
夏潯則在舒公公的陪同下趕去見王爺了。齊王召見他的地方還是“安善堂”,進了大殿,舒公公向他擺了擺手略作示意,夏潯點點頭,會意地站住了腳步,舒公公便躡手躡腳地向屏風後面走去。
夏潯側耳傾聽,只聽一個清朗的聲音道:“至道之,窈窈冥冥,至道之極,昏昏默默。無視無聽,抱神以靜,形將自正。必靜必清,無勞汝形,無搖汝,乃可以長生。目無所見,耳無所聞,心無所知,汝神將守形,形乃長生。”
接著就聽齊王道:“孤治理藩國,事務繁雜,又常需領軍靖軍,殺戮無算,就是這宮闈之中,也是妃嬪眾多,清靜無為而達長生怕是辦不到的,道長可有其他的仙家法門麼?”
那清朗聲音道:“如此,則只有練丹一途。丹道有上中下三乘,難易不同,各妙用,不知國主學哪一門?”
齊王忙問道:“未知這練丹的上中下三途,又有什麼門道?”
道人道:“下乘者,以心為鼎爐,氣為藥……,此為安樂延年之法。中乘者以乾坤為鼎,坎離為水火……,此屬養命之法。上乘麼,以天地為鼎爐,日月為水火,為化機,鉛汞銀砂土為五行……,此為上乘延生之道,可證仙果。
三者之中,中乘下乘都需靜坐養氣,吸納天地華,對常人來說這是最容易辦到的,只需長年修行,潛心天道,自有功之日。而上乘丹道需采五行之寶,練製仙丹服用,此法功效最大,一旦功可以一直了,自然了命,形神俱妙,與道合真。無須經年累月,日日潛修,不經修命之漸道,然而對普通人來說,反而是最難的。”
齊王屏息聽著,急急問道:“此法聽來最容易啊,為何反而是最難的?”
道人呵呵一笑,說道:“因為此法需要服丹者骨上佳,有仙家潛質;而練丹所用之更需天材地寶,人間罕有,普通人哪有這等財力供給練丹所需。”
夏潯聽得心中暗笑:“圖窮匕現,說來說去,最終還是要著落在一個錢字上,可笑這些皇家貴胄,子龍孫,無所不有,無所不能,為了這唯一與普通百姓一般無二的生死結局,也要被這些神忽悠。到時候弄些鉛汞熱毒之給你服下,弄得你飄飄仙,神經兮兮,最後一命嗚呼了事。”
齊王聽了果然大喜:“什麼天材地寶,只要世上有此,孤便能得到,這不是問題,只是不知,孤可有修仙長生之骨?”
道人說道:“國主殿下乃真龍之子,這骨自然是上佳的,若能不惜錢財,籌集天材地寶,讓貧道練製丹,日服一丸,待滌清凡質,自然羽化仙,長生不老。”
齊王大笑:“如此甚好,甚好,哈哈哈哈,就依道長,道長需要些什麼,隻管提出來,孤無不應允,隻仙丹早早練。”
室中二人又對話一番,那道人便告辭而出,夏潯候在外邊,恰與那道人個正著,只見這道人五旬上下,容貌清瞿,二目炯炯,氣度雅然。頭戴青布道巾,穿一領極樸素的道袍,腰下一雙草履,腰系黃雙穗絛,手執羽扇,飄然而出。
看見夏潯,這道人目不斜視,徑自出去,果然是有道之士的氣派。
夏潯微微搖頭,隨即殿,就見齊王自席上興地站起,夏潯連忙伏地拜見,那齊王今日脾氣極好,笑容可掬地製止了他,問道:“本王要你做的事,可有著落了?”
夏潯恭謹地道:“是,門下已經找到了一位甚有門路的賣家,現在谷縣,門下這幾天就趕去與他一唔。”
“好,越快越好。”
夏潯道:“是,不過門下雖然通過一些朋友和此人搭上了關系,但是一下子進這麼一大批貨,恐怕對方對我的誠意和能力,還會有所懷疑。王爺急於有錢,門下若循序漸進,那是拖延不起的,因此……門下需要王爺賜下一件信,要讓那人相信我有足夠的本錢吃下他的貨,相信門下可以為他信賴的主顧……”
齊王恍然笑道:“原來如此,何必拐彎抹腳,小舒子,取一枚我王府裡的穿宮牌給他,要象牙的。”
“是,王爺。”舒公公急忙領命退下,不一會兒功夫,便托著一枚腰牌走回來。這枚象牙腰牌上雕臥虎雲紋,中間穿孔,可系絛,下邊是“齊王府宮衛”五個大字,背面則鐫刻著:“凡守衛軍攜帶此牌,無牌者依律論罪,借者與借與者罪同。”
沉甸甸的腰牌一手,夏潯心中便是一輕:“大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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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齊王府,行至半路,忽聽路邊人聲嘈雜,夏潯自窗口探頭向外一看,只見一群王府侍衛和宦服飾的人,正提著漆桶牆走過,手中舉著刷子,所過之牆上便留下一道刺目的紅,幾位著鮮的富紳員外提著袍裾氣極敗壞地跟在後面,大聲嚷嚷道:“我家這宅子都起了幾十年了,怎麼說拆就拆?”
“廢話,皇上旨意可是恩準了王爺擇地重建王府的,王爺就選中這塊地兒啦,凡是被我們圈中的地方,都在拆遷之列,延誤不得。”
“公公,公公留步,軍爺,這位軍爺……,您行行好兒……”
“別追啦,跟我們說沒用,去跟我們工正大人聊聊,或許大人還會網開一面……”
前邊的人走,後邊的人追,七八舌的,夏潯的車子一路跟行,彭梓祺聽明白了大概,不憤憤然道:“這不就是變著法兒撈錢嗎?堂堂齊王,怎麼這般……這般……,不對,一位王爺深居簡出,怎麼可能想出這樣的法子,這一定是哪個缺德帶冒煙兒的給王爺出了損主意,也不怕生孩子沒……,哼!”
雖說出豪霸人家,到底是個孩兒,有些話雖聽得,卻不好意思說出口。
夏潯一陣心虛,趕扮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附和著聲討了一番那缺德帶冒煙兒、生孩子沒……的混帳家夥,然後回頭去,暗暗歎了口氣:“攤上這麼個王爺,兄弟也是沒辦法啊,坑你們的是馮總旗,可不是我,兄弟我只是死道友莫死貧道罷了,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回到府中,夏潯馬上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取出那隻紡綞,紡綞上,五鋼纏得整整齊齊,夏潯把象牙腰牌和紡綞放在一起,用一方布帕包好,重新放進屜鎖好,向門外喚道:“來人,請肖叔過來一趟。”
肖管事來了,當肖管事再出去的時候,府裡的人都知道了一個消息:爺又要出門了,這一次爺要去谷縣,見一位生意人,來回大約得一個月的時間。
“你要離開青州?”彭梓祺趕到書房,對夏潯道。
“是,去谷縣一趟。”
彭梓棋皺了皺眉,本以為就在青州城裡保護他三個月就好,沒想到還要陪他走南闖北,孤男寡,實在不太方便。
“去哪裡?”
“谷縣。”
“要多久?”
“一個月左右。”
彭梓棋的眉頭挑了挑:“什麼時候出發?”
夏潯道:“今天是初二吧?明日一早,咱們就走,怎麼,有什麼問題?”
彭梓祺很想問問他昨天做那首詩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已經識破了自己的份,如果是,會用這欠揍的小子所說的那對大腳,在他上留下幾個鮮明的鞋印。不過一看到夏潯臉上那耐人尋味的笑容,就氣不打一來,於是,毅然、決然、斷然地一轉,起膛、揚起下,像一隻驕傲的孔雀般走了出去。
後,傳來他可惡的低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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