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裡豔高照。因為頭一天下過大雨,今兒太一出來,便弄得霧氣蒸騰,天氣尤其顯得悶熱,這樣的天氣對安員外這種大胖子來說最是難熬,安員外恨不得剝了自己的皮,整個人都泡進井水裡才覺快意。 午後,蟬聲如織,安家後院的樹蔭下鋪了一張涼席,安胖子穿著件汗衫,著兩大膀子,躺在竹枕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兩個打扇的小丫環跪坐在一旁,揮汗如雨地扇著扇子,那風扇在上也不覺清涼,反而讓他更是煩躁。
心靜才能涼,安員外的心一點都不淨。
安員外後悔啊,悔不該當初鬼迷了心竅,要死要活地加什麼錦衛。
安員外家是世襲的錦衛軍戶,但是他爹的錦衛份由他哥哥繼承了,他是次子,是軍戶余丁,隻能自尋出路,於是他就借著哥哥的勢力做起了買賣,別看他大哥的兒不大,但是那幾年正是錦衛如日中天的時候,隻要是錦衛,哪怕是一個小小的校尉、力士,在應天皇城也是螃蟹一般橫著走。
在兄長的照拂下,安立桐做綢緞生意日進鬥金,當真賺得是缽滿盆滿,可他錢賺的再多,終究是個沒份的商賈,考功名的話,他的學問又不夠用,眼看著錦衛威風八面,自己只因為比大哥晚生了幾年,就沒了這樣的機會,安員外眼熱不已,他也想弄個,便使了錢央大哥去為他疏通,最後終於如願以償,被錄取為錦校尉。
可惜了,他的運氣實在不好,剛剛做了校尉,錦衛的權柄便被大幅削減,了一個無所事事的清水衙門,而且他還有一個商人份,之所以被錄取,是因為他適合做錦衛的暗樁,既便錦衛正得勢,也不到他穿上飛魚服,配上繡春刀,去應天府大街上抖威風。
哭天不應,地不靈啊,本來就夠倒霉了,最後又被派到青州來,利用商人份在這開了家商號,為羅僉事辦差。如今楊旭被人刺殺了,那個夏潯的鄉下小子真能冒充得了楊旭麼?要是弄不好泄了份,就是抄家砍頭的罪過,好好的富家翁不做,偏要做錦衛,這是何苦來哉?
安員外越想越煩悶,就在這時,老家人領著一個頭戴竹笠的的青漢子向他走來:“老爺,這位是楊旭公子府上的家人,有一封書信,要予老爺。”
“楊旭?”
安員外好象見了鬼似的,騰地一下坐了起來,隨即才意識到這個楊旭就是那個夏潯。他匆匆接過書信拆開看了一遍,臉上慢慢出一無奈的苦笑。
老家人試探著喚道:“老爺……”
安員外擺擺手,有氣無力地道:“備車,更,老爺我要出去。”
楊家護院陪笑道:“安員外,我家公子還等著您的回信兒呢。”
安員外沒好氣地嚷道:“廢話,你以為老爺我大熱天的跑出去幹嗎?還不就是為了你家公子托的事麼!你好生在我家門房裡候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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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京三品以上方許乘轎,在京四品以下和外地員隻許騎馬,不許坐轎。制度總要漸漸流於形式,明初時候制度還是執行的很嚴格的,放牛娃朱重八比老虎還兇,安員外不敢惹那個麻煩,他人備了驢車,又從帳房取了些錢,便出門去了。
“青蘿”是青州最大的一家坊,這家坊是民營的,而教坊司是營的,民營坊和教坊司共同構了大明娼業的主,
至於半掩門兒的窯姐暗娼們,那是府嚴厲打擊的,並不屬於合法范疇,因此不在其。 教坊司的優伶娼、樂師公們一旦落籍,便再也不可變更份,裡邊的娼優來源一是靠母親為娼,兒接替;二是犯人家眷被發配於此,由於來源有限,而且質量欠佳,所以生意一般。
而民營坊從業棄業相對自由,可以從民間吸收大量新鮮,因此較之教坊司的生意興隆的多,安員外是這“青蘿院”的老主顧,隻是進夏季之後天氣過於炎熱,安員外沒有尋花問柳的興致,有一陣子沒來了。
這個季節,尤其是白天,青樓生意清淡,門前車馬冷落,不見幾個客人,那公閑極無聊,眼角糊著兩灘眼屎,躲在門樓底下正“奄奄一息”的納涼,驢車在院門口停好後,安員外就挪著胖的子艱難地下了車,他氣籲籲地登上臺階,一見那公還在夢周公,便沒好氣地在他屁上踹了一腳。
“哎約,有客上門吶,大爺裡邊請。”
公還沒睜眼就習慣地扯開嚨了起來,安員外哼了一聲,拔就往裡走,那公睜開眼,只看到一個碩的背影,好生偉岸。
青蘿院的老鴇馮媽媽聽到喊聲急忙迎了出來,這位馮媽媽年紀並不甚大,如今不過三十五六歲年紀,段皮保養得宜,再加上打扮合,猶如雙十許人的一位佳麗,容打扮、風氣質,看不出一點風塵之。
一見安員外,馮媽媽便巧笑嫣然地喚道:“安員外,您老可有日子沒來啦,兒們都掛念的很呢,快著快著,大熱的天兒,員外快請裡邊坐,人呢?趕快死過來一個,給安老爺上杯好茶。”
一個小廝飛快地跑過來,麻利地給安員外斟上一杯涼茶,安員外把他碩的屁費勁地進椅子,揮著手道:“行了行了,這地方爺也不是頭一回來,說那些沒用的屁話,趕的,趕把你們……你們院子裡……咕咚咕咚……”話沒說完,一杯涼茶便飲牛似的下了肚。
馮媽媽輕搖紈扇,掩口笑道:“員外今兒怎麼這般猴急呀,不知員外想要哪位姑娘服侍您呢,要不然奴家把咱院子俊俏的姑娘們都出來,讓員外您看看?這些日子,咱青蘿院可是新來了幾位姑娘,個個都生得千百……”
安員外把茶杯一頓,打斷的話道:“不要不要,老爺我隻要你們院子裡皮生得最白最好的姑娘,有沒有?”
馮媽媽訝然道:“皮最白最好的?”
“對,最白的,誰的皮最白,就誰來。”
馮媽媽驚笑道:“皮好的,自然是有,咱們青蘿院的姑娘哪個不是生得水靈靈的,不過要說長得最白的嘛,就數袖兒姑娘了,可袖兒……在我青蘿院裡可不算是第一品的紅姑娘呀。”
安員外一錘定音:“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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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外,裡邊請。”
袖兒姑娘歡喜不勝地挽了安員外,凱旋一般進了自己閨房。雙手在背後把房門輕輕一掩,水汪汪的眼兒向他溜溜兒的一瞟,貝齒輕噬著滿的下,春上臉,意人。
可惜眼拋給瞎子看,這番做作,安大老爺全沒看到,一進屋安員外就直奔茶壺去了。
其實袖兒姑娘生得一點也不醜,白,俊眉靚眼,隻是的眉過於濃重了些,而那時候的子以眉細為,講究的是眉若遠山,袖兒姑娘忍著痛楚拔眉修飾,可是的眉卻似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一般,拔來拔去,拔得芳草萋萋,眉沒有細下來,反而不及原來耐看。
另外就是袖兒姑娘的材稍顯,那一隻珠圓玉潤,曲線怒突,要是擱在鄉下,這種姑娘的態正是旺夫宜子的好模樣,老太太們選兒媳婦兒可稀罕著呢,不過在這種隻為水姻緣的地方,便遠不及軀纖纖如月的姑娘們歡迎了。
如今這季節,院子裡的生意清淡的很,就連紅姑娘們都沒多客人登門,安員外卻點名要服侍,袖兒姑娘大風,一路招搖過市地擺足了威風,一俟進了自己房間,順手掩好房門,正琢磨著施展的風流手段,最好把這安員外迷得神魂顛倒,從此以後為的客,安員外灌了個水飽,已在桌後坐定了子,話也不說,順手就從袖中出一摞寶鈔拍在了桌子上。
這時節通行的貨幣還是大明寶鈔,朝廷不許用銀兩易的,不然一旦被抓住那就是砍頭的罪過,好在寶鈔貶值是明朝中後期的事,現在大明寶鈔還是實打實的貨幣,袖兒姑娘俊眼一脧,見那摞寶鈔都是一貫面額,至有十張,不由得大喜過,十貫寶鈔的纏頭之資,就算青蘿院裡最紅的姑娘也不過就是這價了。
袖兒姑娘心中歡喜,更起奉迎之心,便把腰肢一扭,乾脆膩到了安員外的懷裡去,滴滴地道:“員外若是想玩些點香笞的花樣兒,奴家也得的,隻是還求員外憐惜著些,莫要真個傷了奴的子。”
安員外瞪眼道:“無緣無故的,我傷你子做甚?”
袖兒還以為他有些什麼怪癖,想玩些鞭笞呀,上點香呀一類的把戲,又擔心紅牌姑娘們不肯答應,這才花了紅姑娘的價卻找上了自己,聽他這麼一說,袖兒姑娘放下心來,心中更是歡喜,便道:“既然如此,那員外是想玩些什麼花樣呢,若是要水道尋幽、旱道訪奇,奴家定也奉陪,一定讓員外滿意就是。”
安員外又是一怔:“什麼水道旱道?”
袖兒拉著他的手曖昧地按向自己後,吃吃笑道:“咱大明的爺們兒出來風流,若不前後並進,開一番水陸道場,怎算得上是風流場上的豪傑,脂叢中的客呢?員外爺好壞,明明是歡場上的常客,還要與奴家裝佯兒。”
安員外倒是知道兔爺兒雌伏的把戲,不過他一向不好此道,自然也就不知道青樓裡的比喻,這時醒悟過來不好氣又好笑,他回手來,板起胖臉,說道:“大熱的天兒,別膩在爺懷裡,對面好生坐著去,老爺我今兒到青蘿院可不是找姑娘來了。”
“啊?”
袖兒一怔,訝然道:“員外不為尋歡作樂,卻是為何而來?”
安員外正氣凜然地道:“隻為姑娘白如雪,青蘿院中堪稱第一,老爺我想知道,你用什麼法子保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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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燈如豆,昏黃的輝撒滿房間。
一扇屏風,將寢室一分為二,燈就放在室的床頭,燈把房中人的剪影清晰地映在了屏風上。
那是一個男人的,一個赤的男人,他的肩寬腰窄,健碩,材堅實有型,臂膀壯有力,健的仿佛一尊古希臘戰神的雕塑……
他微微一側,兩塊碩大而飽滿的便鮮明地映在屏風上,鼓鼓有型。
腰收如束,再往下去,是渾圓翹、健碩的部,接著是一雙筆直強壯的大……
然後,又一個影出現了,從形看,也是一個男人。他彎下腰,從矮幾上的一隻圓盆裡剜了一灘什麼東西,似乎是粘稠的,滴滴嗒嗒的,他把那塗抹在掌心裡,走到那個材拔的男人背後,兩隻手掌輕輕地到了他的背上,緩緩地、緩緩地向下去……
太詭異了!這一幕真他娘的太基澎湃了!
自認為心中坦、霽月風的夏潯也不由打一冷戰,下意識地收了那六塊條理分明的腹,大上的條狀也繃了起來,於是……部更翹了。
張十三站在他的後,雙手平抵在他的背上,沿著他堅韌而的背緩慢地移著,手掌的力道非常均勻,他很有耐心地移著手掌,不斷地按著,直到夏潯的後背呈現出淡淡的紅,雙手才沿著削腰下,然後他便收了手,走到牆角的水盆邊,用皂角了手,慢條斯理地洗起來。
夏潯仍然一不地站在那兒,赤一不掛,健的發出黃澄澄、油亮亮的……
自從那個護院帶著一封信和一大堆東西從青州回來以後,夏潯每天要做的事就又多了一項,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