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了家以后,免免才知道家里套了——甚至不止是謝家,大半個大院都套了。
謝家安安靜靜的乖乖免免,居然一聲不吭就不見了,一直到深夜都沒有回家,這還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謝家除了幺外的另外三口子,都是在大院里廣結善緣的人,謝免免又是剛在文藝晚會上出過風頭的“小明星”,這下好了,謝家小兒丟了的事,就仿佛蓄積能量已久的高鍋一般,由謝家開始發酵,直到夜里,讓整個大院瀕臨炸鍋。
凌晨一點,大馬路上都是安安靜靜的,歐軒那輛嘉陵70載著他跟謝免免,是整個街道上唯一的聲音來源。托車一路疾馳回了軍屬大院,就連一貫看不出來在想什麼的歐軒都被眼前的場景弄傻眼了。
這個點兒了,大院里還有好些人,就在門房前面站著,放眼去,都是謝家的老人。
什麼李培,蕭蕭,樓上孫阿姨,等等一干人馬,都圍作一團,中間是他們謝家三口子,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門房周大爺明顯困得不清,但也套了他的軍大加進來,給他們出謀劃策。
“找不著啊,還能怎麼著,報警唄!報警。”
“走走走,上派出所去,別找了,小姑娘家家的,這麼晚還沒消息,可不能等!多等一分鐘,多危險十倍啊!”
“這樣,謝叔叔,劉阿姨,你們先去派出所,我們在這附近再看看,打聽打聽,總之先把妹妹找著要!”
這個聲音免免認出來了,就是那天來他們家“相親”的那位杜天睿。
免免差點兒眼前一黑,趕拍歐軒的胳膊:“歐,歐軒……你停一下車。”
這還是免免第一次當面歐軒的名字,得有些說不上來的別扭。
歐軒剛要拐彎進小區,聞言就帶了一腳剎,嘉陵70以一種頗為剛猛的弧度拐了個莫大的彎,聲音突突突地更響了,功地吸引到了大門口一眾人馬的關注。
謝旋個兒高,大概視野也足些,他是第一個瞅見妹妹的。
“免免!”
他一聲高呼,撥開面前的人就往免免這兒跑,其他人也相應地注意到了歸來的免免。
要找的姑娘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免免跳下了車,謝旋拉著妹妹上上下下查看了一遭,還是他那個妹妹,一頭發也沒,他這才把一顆心放回了肚子里。
原本這是個好事兒,好賴不用大半夜的夜闖派出所了。然而免免回來的方式,以及這通工上的另一個人,卻直接讓這口已經蓄能已久的高鍋炸翻了。
人群里的蕭蕭看到了意中人,還沒來得及松口氣歡欣鼓舞呢,就先瞧見了他的死對頭。
“歐軒?!你居然綁架免免妹妹!”
謝旋正攬著失而復得的妹妹呢,聽到蕭蕭這一聲吼,抬頭看了還坐在托上的男人一眼。
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接這位大院中的傳說人,之前對他的所有了解都來自弟兄們的口耳相傳,傳言這種東西,傳起來夸張得很,謝旋對此人的印象幾乎是青面獠牙,形似惡鬼,要形容的話就跟端節的時候家中掛來鎮宅的鐘馗像那般。
如今猛然一聽這活鐘馗居然出現了,簡直想端碗雄黃酒來往丫跟前灑一灑。
等謝旋借著月看清了活鐘馗的臉,才發現這人跟他的想象大相徑庭,不但不青面獠牙,甚至可以稱得上一聲英俊瀟灑。
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吶,由此可見以貌取人的壞。謝旋這麼想著,攬著妹妹迅速地遠離了歐軒跟他的托車。
他皺著眉道:“大晚上的,你一聲不吭把我妹妹帶去哪兒了?沒經過我們家人的同意,你怎麼能帶走我妹妹?”
歐軒還沒說話,謝免免先趕忙打斷了哥哥的質問:“哥哥,哥哥,不是這麼一回事。是師姐的事,我因為走得太急,忘記留個條子跟你們說一聲了,我是去找師姐的,歐軒他好心送了我一道,幫了我大忙了。”
免免知道歐軒在大院里人緣不大好,擔心大家對他有偏見,這事兒又是因自己而起,弄得街坊四鄰不得安生,大半夜在這里互相聲討,總歸是不好,于是難得地口齒利落,言簡意賅地把今天的事當眾跟大家解釋了一遍。
謝衛國跟劉曉燕都是務實的人,只要閨沒事,他們也就沒什麼話要說,聽免免說完,心唏噓了兩句,也就作罷了,跟歐軒以及左鄰右舍們挨個點頭道謝,也道聲不好意思,因為自己家的事,鬧得大家都這個時候了還沒得休息,明天還要上班上學呢。
像孫阿姨跟周大爺這樣的中老年同志,關注的重點主要在謝免免說的——師姐跟男人之間的家庭倫理故事上,他們聽完這個故事,很是長吁短嘆了一番,不忘叮囑免免向盧云芬傳達一下他們的問,又讓免免日后多多關注關注這可憐的師姐。
免免一一應了,又認認真真地謝過了叔叔阿姨們,說完這些,孫阿姨他們幾個便招呼大家都趕散了吧,各回各家休息。
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免免卻見歐軒一直坐在托上,不吭聲,也沒像平時似的,覺得不耐煩就自己直接頭都不回地走掉。
來到歐軒的邊,輕輕了歐軒的胳膊。
歐軒俯視著,其實跟之前兩個人打照面的時候沒什麼不一樣,他在高俯視著人的時候,看起來依然很有迫,不過免免現在倒是不怕他了。經此一役,覺得歐軒這個人,其實還不錯的,雖然壞了點,人卻是個好人。
“今天謝謝你。”免免認真道,邊手在兜里,了半天,出了兩顆糖。
一顆話梅糖,一顆糖,也許是在口袋里放久了,糖有點了。
有些懊惱:“本來帶了三種不同口味的……花生糖沒了,不知道是不是騎著托車在路上的時候掉出去了。”說著,免免小心翼翼道,“你喜歡吃哪種呀?這兩個我都給你好不好?”
歐軒說:“我不喜歡吃甜的。”
“啊……”免免一聽,眼可見地有幾分喪氣,肩膀都垮塌了幾分下來,捧著糖的手也準備垂下了。
之前給人發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說不喜歡吃甜的人呢……但想來必然是有這樣的人的,畢竟人的口味多種多樣。下次應該問問爸爸,遇到這種況應該怎麼應對,是不是該再準備點兒不甜的小零呢……
免免還在因為歐軒的拒絕而思來想去,歐軒卻忽然抓住了正要垂下去的手腕。
免免抬起頭,就見歐軒把手上的糖順走了。
“……不喜歡吃,所以平時沒怎麼吃過,偶爾吃吃也還湊合。”
說完他還像怕免免把糖搶回去似的,迅速地就塞進了自己上前的口袋里。
“走了。”
歐軒一臉冷酷地說,也不看免免,一踩引擎就自顧自把車開走了。
蕭蕭跟李培都還沒回家,正一左一右站在謝旋旁邊,三個人都瞧見了免免跟歐軒的頭接耳。兩人說了什麼是聽不清,但作流能看個大概,李培眼鏡后邊的眼睛瞇了一下,出了一個有些復雜的笑。
他意味深長道:“這兩位,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認識的?看上去還悉,還是說,就是今天起來的?”
謝旋看了他一眼,至于蕭蕭,他整個人都傻了,愣在那兒盯著免免看,顯然是難以消化“免免跟歐軒看起來,還有那麼點兒親近”這個事實。
“怎麼?”謝旋問。
“多還是注意點吧你。”李培說,“也不是我對歐軒有什麼有眼鏡,他這次從云南回來以后我跟他確實沒再接過,不好說他這人現在跟以前比有沒有什麼變化,但怎麼說呢,江山易改,本難移,老祖宗說的話,一般來說終歸還是有些道理的——蕭蕭,你覺得呢?”
蕭蕭咬著牙道:“可不是麼,狗改不了吃屎,我就不信這貨去趟云南還能大徹大悟得道飛升了?幫人小姑娘忙載出去……以前怎麼沒見過他歐軒這麼菩薩心腸哪?鬼知道他肚子里轉什麼經!”
他上說不知道歐軒肚子里轉什麼經,其實心里當然自己有桿秤——這無賴,無非就是見起意唄!
這天晚上,蕭蕭一整夜在床上翻來覆去,一直到天蒙蒙亮才睡著,剛一睡著就開始做夢,夢里全是免免跟歐軒好上了,歐軒那個混球得意的笑聲震耳聾,把他從夢里又震醒了。
第二天一大早,蕭蕭頂著兩個黑眼圈爬起來吃早飯,被蕭蕓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盯著瞅了半天,往他碗里撥荷包蛋的手都猶猶豫豫的。
“哥,你這是半夜上街搶銀行去啦?”他那個倒霉妹妹一臉沉痛。
“去去去,一邊兒去,懶得理你。”蕭蕭悶頭啃荷包蛋,啃得齜牙咧,仿佛牙齒底下的不是蛋,而是歐軒的狗頭。
他三下五除二吃完飯,拿上包就往外跑:“我上班去了!”
大門咔噠一聲關上,蕭蕓只覺得匪夷所思,他哥平常出門怎麼著也得一個小時以后呢,今天這是干嘛啊,這麼早就跑,難道真是夜里搶銀行了,這會兒畏罪潛逃……?
而出了門的蕭蕭,筆直地往六單元跑。
高中生上學都比他們上班的人早,果不其然,這會兒謝旋跟謝免免剛開了車鎖準備走。
“旋兒!”蕭蕭遠遠地就上了,“我跟你們一道!”
蕭蕭撒跑著,他是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就知道,他好賴一個大男人,自己喜歡的小姑娘自然要自己努力爭取,總那麼含含糊糊不好意思的,別到時候小姑娘被狼叼走了都不知道!
他得主,發起攻勢,追求所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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