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
上京也到了該宜春帖之時,東宮中早有人將所有品準備妥當,可卻無人有那興致。
自從商崇以及宋藍安等人去往涑河後,商宋二府便盡白眼,便是宋挽在宮中,也偶能聽見外頭流傳到這裏的汙穢之言。
吉榮見神淡淡,曾提議懲治那些人,卻是被宋挽製止。
那些人眼界不深方說出此話,不忍苛責,且也正是因為那些人心懷東寧,才有這番熱。
吉榮看著宋挽,未曾說蘇家三公子罵得最是厲害,蘇夫人當街教子讓府中管家打得他皮開綻,都未能阻止他第二日尋到宋扶麵前去。
如今商、宋兩府的大門日日閉,半點不敢打開。
其餘員家中雖也到些掛落,卻是不似商宋兩家被罵得那樣淒慘。
這些事,吉榮不敢跟宋挽說。隻因涑河已許久未有消息傳來,無論前朝後宮都憂慮不已,他無意再給眾人添。
“承徽,宋府大求見。”
蘅芷進屋稟報,宋挽起相迎。
明湘手中提著個捧盒,見到宋挽一笑。
“嫂嫂今日怎得來了?可是府裏有什麽事?”
長歎一聲,明湘張了張口卻是未能說出話來,待醞釀片刻後方道:“是有些事,不過沒什麽大事。”
將明湘邀請座,姑嫂二人這才談起來。
“你向來聰穎,便是我不說你也該知曉外頭如今對府裏是個什麽看法。”
宋挽點頭,眼哀傷。
父親最重清名,若聽見百姓如此咒罵怕是要氣急了。
“府中上上下下如今都閉門不出,便是怕做了什麽引發百姓不滿,府裏已幾日未外出采買,實是怕惹天怒人怨。”
“辛苦嫂嫂了。”
明湘搖搖頭,一雙大眼裏滿是無奈:“我並非想說此事,我想說得是母親非要在這關頭給宋搖定親,如今在府中已鬧了許久,父親不在,我……”
如此說,宋挽方知曉明湘的意思。
宋夫人雖為繼室但也是明湘長輩,如今父親不在府中,便不好駁宋夫人的臉麵。若傳出去,總要被人說道一句新婦厲害,得婆母不過氣。
可眼下哪裏是為宋搖說親的時候?
父親剛頂著天下罵名去敵國投誠,若此時再大肆辦婚事,不啻火上澆油。
“父親臨行前,說讓母親全權做主宋搖的婚事,我……”
明湘眼眶一紅:“我不忍心。”
哪裏忍心讓宋藍安和宋府背負這樣難堪的罵名?宋搖的婚事何時說不,怎得就急在這幾日?
可心裏煩悶,卻又不好忤逆宋藍安和宋夫人之言。
“阿兄如何說得?”
“夫君說全權由母親去辦,讓我莫要過問。”.伍2⓪.С○м҈
“可我心疼父親,父親一輩子謹小慎微步步為營,如今卻要被枕邊人……”
如何甘心?
又怎麽會甘心?
明湘抿著,強忍眸中淚:“挽兒,我不怕天下人罵我,我甚至不怕天下人罵了宋扶去,隻因我知曉夫君是個什麽樣的人。可父親不同,這天下人都可以不懂父親,我們為人兒的也可以不理解他,可不同啊。”
“夫妻一,所言所行同父親別無二致,怎麽能,又怎麽敢呢?”
這舉,同將宋藍安架在火上烤又有什麽區別?
明湘著眼淚,氣憤過後心中鬱氣散了不。
“我不知此事該如何理,便想著進宮問問你同姑母,可昌平公公說姑母這幾日憂慮涑河,晚間睡得不安穩,這會兒正午歇,我便來尋你支個招。”
“隨去吧。”
宋挽淡淡一笑:“不懂父親,但父親卻是了解的,能做什麽會做什麽父親怕是已想到了百步遠。”
“既然父親臨行前有言在先,嫂嫂便盡管去做。”
“涑河一行父親對兄長必有代,父兄二人皆說隨所願,嫂嫂便遂了的願就。”
明湘道:“若是父親回來,被萬人唾罵……”
“百步之後,父親定有後招,嫂嫂不必憂心。”
經宋挽一番開解,明湘終是放寬了心。拉著宋挽的手,呢喃道:“我心中害怕。”
自父親去到涑河,宋扶的反應便十分不尋常,他常常站在父親書房外許久許久,那副模樣就好似在緬懷昔日景象一般。
心中知曉定是父親臨行前代過什麽,可每每看著宋扶那模樣,便不知該如何勸。
明湘擔心又怕,可知道自己不該問也不能問。
宋挽拍了拍明湘的手,聲道:“不必害怕,涑河有商老大人同父親在,府中有阿兄在,我們什麽都不必怕。”
“我知曉了。”
拍了拍明湘,宋挽笑道:“母親為搖兒選中了哪一戶人家,讓這般焦急?”
“挽兒可知曉李國公之後的齊家?”
宋挽眨了眨眸子:“娶了忠靖郡王府庶出小姐的齊家?”
“正是。”
“母親為宋搖選了齊府嫡五孫齊肅倫。”
“既然挽兒知曉,也該知道他家是個什麽景。”
宋挽眉頭微皺:“齊府雖是貴族出,但多代未出佳子弟,如今已隻剩個空殼架子在,早便不了。”
“且……”
宋挽微微一頓:“我同齊府嫡長孫媳還有些淵源。”
“往日閨中時候,我二人曾見過幾次,早先在城侯府,我曾為府中二爺相看過親事,這齊府送了帖子來,被我推拒了。”
明湘瞪大了眼:“這……該不會那齊府將此事銘記在心,生了什麽歪意?”
宋挽搖頭:“應當不會,這兩府相看不的人家太多了,若因著這點子小事,便記恨到要娶其姐妹回府,實在匪夷所思了些。”
“挽兒說得有理。”
明湘道:“城侯府庶出都不會考慮的人家,母親卻是上趕著要做親,也不知究竟為了什麽。且眼下這時節齊府能有所回應,可見不是個行事穩妥的。”
“我倒是知曉為何。”
宋夫人此人宋挽對還算了解,若說害人之心是沒有的,隻是從不知何為深謀遠慮。
向來隻瞧著腳尖前一兩寸的地方,選了齊府,怕是因為隻聽了個李國公之後,且又是嫡出可讓宋搖不至於被宋拈一頭,便應承了下來。
“一向偏宋搖,應是不想宋搖日後在宋拈麵前無端矮一截,又或許是因宋搖鬧得沒了辦法,這方草草下了決定。”
“不會不知齊府境況,可仍一意孤行,可見是一心隻想要個門第高的。”
而眼下宋府名聲不好,這婚事又催得急切,也隻能選上這一高不低不就的人家了。
姑嫂二人齊齊歎息,一時不知該為誰歎一句可惜。
“既如此,那我便不再攔著母親了,搖兒的婚事便隨做主吧。”
宋挽無奈點頭。
無論是宋夫人還是宋搖,都是那等懸崖上越拉越跳之人,你若鬆手說不得反倒生了膽怯心。
可一旦們開始大加阻攔,那必要鬧出些蠢事來的。
宋挽歎息:“都隨吧,生死有命,說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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