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陷沉默中。

眾人倒也不再多言，畢竟這里有三個新上任的。

李、胡銓，虞允文也算新上任。

新上任三把火，沒人真的會腦子壞掉去霉頭。

接下來，東府關于國營商社改制的制令，先發到開封府，開封府再下發京畿路各縣。

想要整頓這些已經十五六年的國營商社，并不太簡單，

但東府的制令作為朝廷方政策，強行發到了下去。

第一個被整改的就是文思院的香皂坊。

整改的方式并不復雜，像這種商社，不需要從經營模式上去整改，只需要從份和控制權上調整即可。

既然有許多人在這里混吃等死，指派朝廷員去查賬、監督，那是極累的活。

若是將它從國營，變了私營，私人買賣就是自負盈虧，必然會仔仔細細對其做調整。

三天后一個小雪紛飛的清晨，香皂坊主簿王世哲，急急忙忙地趕到文思院。

太府寺卿王宗濋和執政錢喻清正坐在里面飲茶。

“下參見王太尉，參見錢相公。”

“王主簿，坐下說。”

王世哲坐下來，王宗濋讓人給了他一份文書。

文書的封面寫著一排大字：文思院香皂坊國營轉私之策。

“看完它。”

王世哲立刻拿起來，仔仔細細看完，看完后，面已經大驚。

“這……”

錢喻清說道：“這是朝廷的決定，你將香皂坊的財務、經營、人工、原料采購等各項事宜整理清楚，很快會有人來看這些。”

“若是如此，那些工人豈不是要失去這份工作？”

“按照錢相公代的去辦，其他的不要多問，這件事也不要出去，若是提前傳開，拿你是問。”

王世哲心頭一，應了一聲：“是。”

等代完后，錢喻清和王宗濋便就此離去。

王宗濋說道：“出資的出資，出人的出人，倒是也不錯，但我還是覺得對收購者要采取一定的限制，不能一家獨大。”

“沒必要。”錢喻清說道，“一個掌握香皂坊的商人，再多掌握幾家布坊，能大到哪里去呢？”

兩人一路進宮，到文德殿，匯報了況。

趙家卻似乎在忙著寫什麼，等王宗濋匯報完后，趙寧說道：“這些事你們都匯報給虞彬甫即可，沒必要特意來向朕匯報。”

“是。”

兩人出了文德殿，王宗濋突然說道：“家以前不是很勤于政務的麼，饒是趙鼎在的時候，他也每日必過問朝中巨細，現在如此大的事，他居然打算甩手不問。”

“總要試著放開手將更多的權力給宰執，就像朝廷要將更多的下放到民間一樣。”錢喻清微笑道，“黃老治國的帝王，大多如此，要慢慢習慣。”

兩人朝外面走去。

王宗濋卻還在疑：“這不符合家的格。”

“辯證論，再多讀幾遍。”

王宗濋立刻打哈哈：“我看那書就想睡覺。”

正月二十三日晚上，剛吃完火鍋睡的王宗濋，突然被傭人喚醒。

王宗濋正要發脾氣，那傭人說道：“王太尉，錢相公在外面等您。”

“錢喻清？”

“是的。”

“這麼晚，他跑我這里來作甚！”王宗濋罵罵咧咧起床穿好服。

走到前堂，看見錢喻清后就罵道：“你這執政缺人？”

“不缺。”

“缺酒？”Μ.166xs.cc

“也不缺。”

“那你這麼晚跑我這里來作甚！”

“出事了。”

“什麼事？”

“王世哲死了。”

“什麼？”

“王世哲死了。”

“死了？”

“死了。”

錢喻清說話，永遠都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

“怎麼死的？”

“在家中自縊。”

“為何？”

錢喻清拿起旁邊的茶，一邊喝，一邊說道：“說是得了不治之癥，病痛難耐，就自縊死了。”

王宗濋的眉心在一起，張大怪聲道：“這種騙三歲小孩的理由，你相信？”

“我相信。”

“他可是要接手香皂坊的人選之一，而且是優先人選，他現在自縊，你相信他是得了狗屁的不治之癥？”

錢喻清點了點頭：“對，我相信，有人要他死，他不得不死，這不就是不治之癥嗎？”

“誰要他死？”

“是誰，我不知道。”

“看來這件事，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難一點。”

“你在京師認識的商人多，明日把幾個后備的商人都上，明日就把香皂坊的轉賣契約簽了。”

“有必要如此心急麼？”王宗濋道。

“王世哲的死，就是有人在制造阻力，讓朝廷部的基層員不敢接手出去，這事拖久了，很多反對者就會以此為理由，去家那里告狀，咱們都沒好果子吃。”

“所以你是想讓一個人起個頭，立個榜樣嗎？”

“正是如此。”

第二日，東京午間報紙的頭條：文思院香皂坊被轉賣。

這件事立刻在東京城引起了轟。

因為購買者是東京城有名的商人，馬衛東，他是在靖康二年宋金第二次戰爭結束后，從兩淮倒賣糧食到汴京而發家的。

香皂坊被轉賣，無疑給國營轉私開了個頭，立刻引起了民間許多商人的注意。

太府寺衙門開始進大刀闊斧的對國營商社改制。

正月二十七日的清晨，突然有一群人集結在一起，朝文思院的香皂坊行去，到了門口，他們大聲喊道：“抵制惡政！抵制惡政！”

門口執勤的護衛被嚇了一大跳，再看過去，才發現這些人都是香皂坊的工人。

他們本想過去阻攔，卻被狂躁的人群沖擊倒在地上。

人群很快沖進去。

有人大聲喊道：“讓主簿出來！”

“我們在這里辛辛苦苦半輩子，任勞任怨，我們的家人就指這麼一點點微薄的俸祿生活，你們卻要把我們都趕走，這是要把我們上絕路！”

“我們要見主簿！不給所有人一個代，今日死也要死在這里！”

“死也要死在這里！”

人群即可聒噪起來，更多的人匯聚過來。

新上任的主簿李崧躲在辦公衙署里不敢出來。

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東府衙門，然后傳到了政事堂。

“我走一趟吧。”錢喻清放下手中的筆，對虞允文說道。

“現在過去，恐怕會有危險，讓東府的護衛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