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二月初開始，呂頤浩就忙著往燕地調派員。

這些員有一半是從原河北三鎮調派，還有一半是此次北伐，從東京跟隨趙家一起北上的。

如此說來，在開打之前，地方治理的行政員，可能已經提前預定好了。

以完家為首的真勢力，在燕地大勢已去，各州搖一變，紛紛舉起義旗，開始喜迎王師。

最先公開響應的是涿州，據說是金國當朝尚書左丞韓企先表態，隨后城中有份有地位的士紳們開始跟隨。

并且還連夜撰寫了一本《燕云志》的書籍，從燕云的歷史、人文、各家宗廟闡述了燕云是華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這絕對沒病，燕云就是華夏自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據說，下半夜，涿州印刷坊的人各個都打了一樣瘋狂加班，就是為了第二天天一亮，以最快的速度將這本《燕云志》公布于眾，呼吁燕云所有漢人聯合起來，投奔到英勇無比的趙家的懷抱中，為世界和平貢獻一份自己的綿薄之力。

也不知道為什麼，向來辦事拖拖拉拉的僚們，突然變得非常熱工作，以至于《燕云志》在兩天之后，就悄無聲息地流傳到了趙家耳中。ωＷＷ.166xs.cc

“爹爹，這是您要的書。”趙瑜手里拿著一本墨都還沒有干的《燕云志》，呈遞給趙寧。

“你看了嗎？”趙寧接過來，卻并未打開看，只是問了趙瑜一句。

“我看了。”

“覺得如何？”

“寫的面面俱到，中土失燕云已有兩百余年，只是這本書出來的太蹊蹺。”

“如何蹊蹺？”

“突然就出來了，以前沒聽說過。”趙瑜到很奇怪。

“總得表明態度，遲一步，萬一被別人打金賊，豈不是要死無葬之地？”

趙瑜說道：“可這些人就是金人。”

“現在哪里有什麼金人？”

趙寧拿著那本書，往前面走去，他是沒看這本書一眼，這種老生常談的投誠表寫的基本上都很油膩。

“難道爹爹要接他們所有人？”

“難道不應該嗎？”

“但是他們曾經是……”

“你也說的曾經是。”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殺得完嗎？”趙寧停下腳步看著趙瑜，這小家伙的思想中接了一部分儒家正統思想。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就算你把孔廟燒了，儒家依然會籠罩大地。

因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個概念是時代的生產力下決定的族群思想。

但歷代王朝卻沒能找到很好的解決之道。

“再說了，那些人確實是漢人，他們穿著華夏的冠，讀的圣賢書，寫的漢字，當年太宗北伐，他們的先祖還多次幫助過朝廷，只是我朝自己不爭氣啊！朕今日真的殺了他們，天下人如何看待朝廷？”

“那他們是誠心歸順大宋的嗎？”

趙寧反問道：“大宋的貪是誠心為大宋效命的嗎？朝堂上每一個員都是赤誠一片嗎？”

“這……”

“誠心就是一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你去街頭隨便問一個人，對方都會告訴你他很有誠心。”趙寧淡淡說道，“靠誠心，能朋友，但治理不了國家。”

“孩兒教了。”

“經歷這一戰，燕云之地傷痕累累，無數人家破人亡，最苦的還是老百姓，多人家的孩子現在瀕臨死，眼下最重要的是快速穩定燕云，防止地方混，解決最底層民生問題才是本，穩定了那些士紳，才能著手開始治理地方，而不是所謂的他們和我們，我已經讓呂相公快速安排地方員。”

“從現在開始，都是大宋，都是華夏！”

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任何時代，最脆弱的就是底層，想要讓底層能過安穩日子，還得穩定上層，否則又將是新一的混，又將是無數無辜之人的慘死。

當天，孫傅作為趙家的使者，便急匆匆趕往涿州。

聽聞天使到來，涿州方面立刻連夜調人開始清理之前張憲部和完希尹部在城外廝殺留下來的尸堆，深怕天使看到后震怒。

等第二天孫傅來的時候，只看到涿州城外一片荒寂，伴隨著深的跡。

孫傅深知那是之前張憲部和完希尹留下來的戰場痕跡，又看到手中這份招安，不由得慨起來：戰爭最后到傷害的只有普通百姓，再繼續下去，只會有更多的無辜之人為這城下骸骨。

接下來迎接孫傅的是以韓企先為首的金國投誠勢力，他們出城外三十里，將孫傅簇擁回涿州。

為了不影響天子使者的心，前幾天，涿州出了所有的武裝人員，將全部的流民趕走，不走的全部就地格殺。

涿州上下，其樂融融。

韓企先總算松了一口氣，即便趙家給他開出了條件，他也覺得韓家安全了。

或者說，韓家從來都很安全。

韓栗能到河間府，看似簡單，但已經算是手段通天。

當然，說得好聽是手段通天，說的正常一點就是把能用的關系全部員了。

否則，他怎能見到趙家？

韓栗最的是錢五，錢五從小就跟著錢喻清，秦檜失勢后，錢喻清又負責整頓河北、京東對金國的貿易。

有這條線在，韓栗也未必說能陛見圣就能陛見圣。

但他還是見到了，只能說明這貨在打仗之前，就開始做兩手準備，提前聯絡大宋相關人員，而且還找的是極其關鍵的人。

這風險對沖。

再見完孫傅之后，韓企先就急匆匆親自走一趟居庸關。

二月初六，灤州的青龍河波粼粼，已經到了春水回暖之季。

不多時，便有一支騎兵匆匆而來。

只是那騎兵沒了往日的神采，倒是有些疲憊和無力，到了青龍河畔紛紛下馬飲水。

“殿下，前方是灤州馬城，應該還有不糧食，足夠我們從盧龍塞出去。”

說話的人蕭保壽努，契丹人，是完兀的親信隨從。

兀用冰冷刺骨的河水狠狠地往臉上潑，卻渾然不知冰寒，不知過了多久，他抬起頭，面蒼老而疲憊，眼神黯淡無，似乎比一個月前，蒼老了二十歲。

“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