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回來啦!”小姑娘奔進里屋,一眼就看見了于靜姝和方小檀。
確切得說,是看見了倆上的裳。
于靜姝明顯看見林霞臉上的表由好奇轉為了驚嘆。
芹給自己的妹妹介紹,“這倆是城里來的知青,這個是小于知青,這個是方知青。”
說完看向于靜姝和方小檀,“這是我們家老四霞。”
“我知道倆是城里的。”林霞有點討好地沖于靜姝兩人笑了一下,“咱們村里哪有人穿得這麼洋氣?”
跟進來的林萍很看不上自己妹妹那個樣兒,剜了一眼,說道:“趕把你那爪子洗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抓馬糞去了呢!”
“你說啥呢!二姐你看!”林霞在城里知青們面前丟了臉,氣得跺了兩下腳,才跑去臉盆架子那洗手去了。
過了不多會兒,大哥友也拎著二哥軍的后領子回來了。
林軍跟個小老虎似的,在林友手里撲騰。
汪敏真正往外盛菜,回頭一看樂了,“又讓你大哥揍了吧?該!天天在外頭瘋個沒夠,看看都啥時候了!芹啊,把桌子放炕上!”
于靜姝把芝抱到旁邊坐好,就想下去端菜,芹看見了趕忙攔,“不用你,不用你,你等著吃就行!”
剩下幾個小的聽見,趕麻溜兒地端菜去了。
這要是讓人家城里知青端菜,回頭媽肯定打他們屁。
別看汪敏真基本不打孩子,真要打的時候,那可真是下黑手啊!
幾個孩子平時跟嬉皮笑臉的,關鍵時候都不敢捋虎須。
老林家的炕桌是個大方桌,一群孩子鞋上了炕,林廣發和林友干了一天活,卻不好意思鞋,于是在炕沿邊兒坐了,讓其他人坐炕里頭。
汪敏真一共做了四個菜,一道豬燉土豆,一道芥菜纓兒燉豆腐,一道蒸風干腸,又用辣椒油拌了一盤切得細細的咸菜兒。
這時候幾乎家家戶戶都缺油水,像辣椒油這東西,平時都舍不得吃的,汪敏真尋思自己家今天吃這麼好也是跟著人家知青沾了,于是就燙了點辣椒油,拌了這麼一道小菜。
一桌子菜有葷有素的,還有兩摻面兒干糧和面子粥吃,一群孩子都高興得像過年似的。
汪敏真把風干腸和菜都放在了于靜姝兩人那邊,才給大家挨個分干糧。
一群人眼地看著于靜姝和方小檀,等著倆先筷子。
于靜姝夾了一筷子風干腸到林芝碗里,笑著說道:“干看著干嘛?都吃,都吃。”
幾個小的早都饞的不行了,一聽見這話,筷子就立刻進菜盆里去了。
林家人口多,汪敏真做的豬燉土豆和芥菜纓兒燉豆腐都是用小盆裝的,要說夠分,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只不過是借個味兒,燉出來的土豆也噴香。
方小檀還是頭回見別人吃飯這麼快,一愣神的功夫,菜都下去一小半兒了。
這時林友咳嗽了一聲,幾個小的筷子頓時一停,吃飯的速度慢了下來。
于靜姝在旁邊看得差點笑出聲,借著吃干糧的作擋住了半張臉,好歹混過去了。
看林芝吃得秀氣,又給夾了一塊凍豆腐。
凍豆腐算是東北的一個特,冬天把切好的豆腐塊放在外頭,豆腐里頭的水凍小冰珠兒,等拿回屋里化開之后,就會留下許多天然的氣孔,燉菜的時候氣孔會吸飽湯,吃起來滋味兒很足。
“小于知青你們自己吃,別老顧著他們,一會兒菜該涼了。”汪敏真看自己家幾個孩子的吃相,心里不大自在,連忙催促于靜姝兩人吃飯。
方小檀雖然最初驚了一下,嘗了幾口汪敏真做的菜之后,也開始埋頭苦吃了。
“嬸子你做菜真好吃,我都不想回知青院了!”
“哪有你說得那麼好,這是今天菜多,可不做啥都好吃。”汪敏真上謙虛,臉上的笑卻止都止不住。
“靜姝姐,你這裳真好看,是啥料子的?”林霞吃了個半飽,開始和于靜姝套近乎。
于靜姝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服,說道:“這個是羊絨的,也開司米。”
“這得老貴了吧?”林霞本不知道羊絨是個啥。
這時候國產的羊絨基本都以半品的形式出口了,國外加工之后,再高價賣到世界各地。
別說村里人,就是上海人,其實也沒幾個能穿得起羊絨的。
于靜姝不想讓桌上其他人難堪,便說道:“還好。”
這時林軍看著林友,說道:“大哥,你們后天是不是去打柈子?帶我去唄!我也會用大鋸!”
“你去什麼去!”林友板著臉訓了弟弟一句,“樹倒下來,你那小短兒都倒騰不開!”
林霞被吸引了注意力,撇說道:“打柈子有啥好玩兒的?我要是不用上學,我就在被窩里睡覺,在家歇著多好啊!”
“你以為誰都像你呢!”林萍懟了妹妹一句。
“嘁……你就是不會福,不信你問問人家知青,誰樂意大冷天出去干活?”
方小檀聞言苦著臉點了點頭,“我也不想去打柈子,我不會劈柴火。”
說完,方小檀忽然想起于靜姝腦袋上的傷,“阿姝,我去也就算了,你怎麼辦啊?你頭上的傷還沒好呢!”
汪敏真也一臉關切,“是啊,林子里可比村里更冷,好人都容易凍壞了,你這出去挨凍,別再落下病兒。”
“大隊長不能安排小于知青去山上吧?”二姐芹不太確定地說道:“我記得往年大隊里會挑出一個人喂馬,沒準大隊長能把這活兒給小于知青。”
“喂馬?”于靜姝轉了轉眼珠,“咱們村里有多馬啊?”
村里的大牲口,諸如馬、牛、騾子、驢等等,都是大隊的重要財產,平時寶貝得不行。
芹回想了一下,說道:“二十多匹呢!咱們村一百二十多戶,打柈子的時候一家出兩口人,到時候馬拉著爬犁,把人拉上山,頭午打的柈子外頭廠子派車拉,算是買咱們村的,下午打的咱們村自己拿爬犁拉回去,是咱們大隊自己用的。等過幾天咱們自己用的打夠了,剩下的就都賣給廠子。”
林芹說的爬犁,就是雪橇。
“要是真的,那你可撿著了!我薛六哥會老多東西了!”林軍這時沒頭沒尾地了一句。
于靜姝覺得好笑,就問他:“你薛六哥這麼厲害啊?”
怎麼書里都沒怎麼聽過這個人?
“那可不!咱們村兒里的馬都聽他的話,大隊長說今年冬天讓薛六哥管馬棚。薛六哥可厲害了,會騎馬,還會打獵,前兩天他還給我做了個小板凳呢!”
汪敏真立刻虎著一張臉,說道:“跟著你薛六哥玩兒行,不行往深山里去!人家進深山,那是人家有本事,你別不知道自己幾兩重,就進去嘚瑟!”
嚇得林軍把脖子一,低頭喝粥去了。
于靜姝怔了怔,“能進深山打獵,那可真厲害。”
林軍又憋不住抬頭,“那當然,前兩個月薛六哥還從山里帶回來一只狍子呢!”
一群人就這麼熱熱鬧鬧吃完了飯,于靜姝怕開會遲到,一吃完飯,就趕帶著方小檀往公社大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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