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主任本打算勸和一下的,結果一見陳繼芳這潑辣勁,頓時不想勸了,反而幫腔說道:“于小同志這傷,養個一年半載也就好了,你們十六年沒養過,還待、著下鄉,現在連這點義務都不愿意盡嗎?”
周圍鄰居開始還覺得江老太太獅子大開口,可轉念一想,十六年都沒出一分錢養兒,這會兒卻讓人家替自己兒子下鄉,再看看于靜姝那可憐的小模樣,一群鄰居頓時同心泛濫了。
“就是,老于你也就一年,孩子卻得那麼多年的苦,你還有什麼不愿的?”
劉大嫂看熱鬧不怕事大,趁機吆喝道:“一年過了這孩子也不能不管了吧!瞧著瘦的也干不了力活兒,怎麼一個月還得給個二十!”
于靜姝抬起頭,眼地看著于問春,“爸爸,我看叔叔阿姨們都熱心的,他們說的話我也愿意相信,就是不知道您愿不愿意。”
于問春能說不愿意嗎?
連邱主任都發話了!
他氣得頭上青筋都起來了,卻只能點頭,“行,阿姝,只要你不怪你陳姨和你弟弟,爸爸都答應。”
然而于靜姝怎麼可能就這麼放過他們?
震驚地張大,不敢置信地看了于問春一眼,隨即踉蹌著后退了幾步,傷地說道:“爸爸,原來這是換嗎?您愿意對我好,只是為了保護陳姨和弟弟?”
于問春:“……”
啊,那不然呢?
可惜他不能這麼說,只能干地找補,“靜姝啊,咱們都是一家人,爸爸心疼你,可你陳姨和弟弟不好過,爸爸也會傷心。”
于靜姝不接腔,反而往江老太太背后一躲,指著自己的額頭說道:“可是爸爸,我害怕陳姨和弟弟,怕他們以后還會打我。您又不能天天在家,我害怕。”
金娜在一邊就差拍手稱快了,兩腳死蹬著地,恨不得扎這里,讓這里的熱鬧持續一輩子。
“老于,你這老婆和兒子可不太可信啊!我們今天不來,沒準能堵著房門,把你兒拎回家毒打呢!”
江老太太把于靜姝往邱主任面前一推,說道:“孩子,你別怕,有什麼話跟邱主任說,讓給你做主。”
于靜姝這才說出今天的真正目的。
“邱主任,我昨天氣急了,才想讓陳姨和弟弟大字報。其實都是一家人,陳姨和弟弟雖然要害我,可我卻不舍得害他們。現在爸爸也為這事擔心,我也不忍心,依我看,這大字報就算了吧!”
周圍的人聽了,有的恨鐵不鋼,有的則贊于靜姝仗義。
“看看人家阿姝,可善良著呢!再看看陳繼芳和那兒子,也不知一顆心怎麼長的,那麼狠……”
“唉!這孩子這麼心善,以后可得后媽不磋磨。”
于問春達目的,哪里還能站在這任由別人編排,立刻拍著脯說道:“阿姝,你能這麼做,爸爸很欣,跟爸爸回家吧,爸爸什麼都能補償你。”
這只是場面話,關起房門,誰還能從他手里摳錢不?
只是于問春沒想到,于靜姝直接打蛇隨上了。
“真的嗎,爸爸?您什麼都補償我?爸爸您真好!”于靜姝不給于問春反駁的機會,“既然爸爸說了,我就提兩個小要求,爸爸放心,我不會讓您為難的。”
于靜姝轉向邱主任,說道:“邱主任,雖然大字報的事算了,但我還打算求你一件事。我爸爸做人太直率了,本不知道陳姨和弟弟私底下都做了什麼。我雖然不忍心讓陳姨和弟弟當眾丟臉,卻也得保護我自己。所以我想請您監督,讓陳姨和弟弟寫兩份認罪書,把自己這兩天的所作所為都寫下來,按完手印后給您保管。您是婦聯主任,如果我以后到傷害,我相信您一定會秉公理這兩份認罪書的,對嗎?”
“不行!我不寫!于靜姝,你安的什麼心!”
于承業因為大字報的事還沒解決,到了禮拜一也沒敢去學校上課,一直藏在樓上聽,這會兒聽到認罪書的事,他才終于忍不住跑了下來,抬手就要打于靜姝。
霍旬一直關注著于靜姝,哪里會給于承業這種機會?
“啊!”
于承業還沒到于靜姝,就被霍旬抓住了手腕,頓時手腕就臼了,像個公鴨子似的哇哇。
可霍旬卻一直黑著個臉,本沒有松手的意思。
“你放開我兒子!放開!”
陳繼芳瘋了似的撲上去要拽霍旬的胳膊,霍旬眼中閃過一厭惡,果斷地松開了于承業,往后退了一步。
陳繼芳因為慣,一把將于承業撲倒在地。
于承業本就臼的手發出咔嚓一聲,抱著手臂在地上哀嚎。
“承業!”陳繼芳心疼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可惜在場本沒人同。
于靜姝被這一幕驚得瑟了一下,委屈道:“弟弟,這份認罪書只有邱主任能看,你和陳姨以后如果愿意和我和睦相,又何必擔心它們會被公之于眾呢?”
“就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金娜趁機和稀泥。
這時李封疆站出來,問道:“阿姝,這是第一個要求,第二個要求是什麼?你放心,李伯伯不會任由別人欺負你。”
李封疆一直沒說話,等的就是這一刻。
畢竟他一個師長,說多了就是以勢人,還不如在關鍵利益上幫襯一下。
現在他開口了,陳繼芳母子自然不敢造次,否則李封疆轉頭就能把大字報的事重新提起來。
于靜姝得償所愿,低著頭站了半天,才終于想起什麼似的,對于問春說道:“爸爸,我這次回來除了服什麼都沒帶,而且我上也沒什麼錢,下鄉前要置辦的東西……”
于問春這會兒哪還有什麼掙扎的余地?
認罪書一寫,于靜姝就可以隨意拿他們一家三口。
偏偏比起大字報和去工廠鬧開,認罪書是影響最小的選項!
于問春已經答應了一個月給于靜姝三十塊,如果再不舍得置辦東西的錢,沒哄好于靜姝,保不齊認罪書哪天就會被送到g委會。
到時候陳繼芳工作丟了,家里不僅錢會張,各種票也會一下子很多,那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因此即便心頭在滴,于問春也只能咬牙著。
“好,我答應你。”
于問春連客氣話都說不出來了,邱主任卻又給了他一記打擊。
“街區郵局的辦事員是我親戚,我會讓監督你每個月給阿姝寄錢,第一年每個月三十,之后每個月二十,為了避免誤會,以后你就在那里給阿姝匯款吧!”
耿直的邱主任心想,于問春既然自己說了什麼都答應,那劉大嫂的建議應該也包括在吧?
于問春眼前一黑,好懸沒暈過去,一旁的金娜補了最后一刀。
一把抓住于靜姝的手,親昵地說道:“阿姝,下鄉要置辦的東西,阿姨最懂了。等你要置辦東西的時候,阿姨可以給你參謀參謀,這是阿姨的地址,你到時候可以找阿姨,阿姨絕對給你撐腰!呦!老于你怎麼了?快來人吶!老于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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