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行駛,到了荀家后,荀爽一言不發,就帶著劉琦徑直來到書房。荀爽坐下后,看著依舊站著的劉琦,擺手道:“坐下吧。”
劉琦規規矩矩的坐下來。
荀爽盯著劉琦,沉聲道:“說說吧,你是怎麼回事?按理說你作為漢室宗親,更是劉景升的兒子,必定是皇帝一方的人。現在,你卻和董卓攪和在一起?”
劉琦不卑不,反問道:“老師,你不攀附董卓,他會放過你嗎?”
荀爽花白的眉頭一挑。
有些意外。
劉琦闡述道:“老師和蔡公一樣,都是海名士,都不愿意為董卓效力,卻被他強行征辟。同樣的道理,我也一樣,董卓要強行捆綁。”
“當然,我的應對更實際些,董卓要利用我,我反過來借助董卓發展力量。”
“董卓從涼州來,有軍隊有實力,無法抗衡。至現在,還不知道怎麼算計他,也很難算計他。在這樣的困頓局勢下,我選擇走一步看一步,邊走邊看,著石頭過河。”
“當漫天黑暗,毫無曙的時候,唯有堅守。只有堅守,才能等到希。連堅守都不愿意,就只能被黑暗吞噬,被浪淹沒。”
劉琦眼神明亮,擲地有聲道:“所以我的策略,就是敷衍著董卓,同時腳踏實地的做好每一天的事。”
荀爽聽完后眼神贊許。
劉琦說得非常好,現在的朝政一片黑暗,只能著石頭過河。沒辦法,董卓掌握了軍隊,朝廷無法控制董卓。
荀爽思考良久,鄭重說道:“老夫愿意相信你。”
劉琦思路很清晰,進一步問道:“老師對我的信任,還有一猶豫。那麼,王司徒的選擇您相信嗎?”
荀爽正道:“老夫當然相信。”
荀爽和王允是堅定的保皇派,更是反對董卓的鐵桿。歷史上,荀爽和王允一起謀劃誅殺董卓,可惜荀爽年紀大,還沒有功就病逝。
劉琦微笑道:“我的事,王司徒知道,他贊同我的應對手段。”
這一刻,荀爽捋須大笑了起來,看劉琦的眼神,再沒有半點的厭惡,反倒是出了濃濃的欣賞。
王允認可的人肯定沒問題。
荀爽緒高漲,歡喜道:“沒想到,你和子師(王允表字)有這一層關系,老夫相信你。老夫很多年不收弟子了,如今,收你為關門弟子。”
劉琦心中振,立刻起,躬行禮道:“拜見老師。”
“坐吧。”
荀爽示意劉琦坐下,繼續道:“你拜老夫為師的時間,定在后天,大張旗鼓的辦。董卓要來,等他來就是。”
“多謝老師。”
劉琦拱手道謝。
拜師荀爽后,他的份就又有了變化,不僅是漢室宗親,還是蔡邕婿、荀爽弟子。
荀爽認可劉琦后,心態發生變化,再加上劉琦和侄子荀彧相談甚歡,自然越看越順眼,主道:“你為老夫的弟子,老夫沒有什麼能幫助你的。”
“唯一能幫你的,就是老夫還有些名和人脈,可以多為你引薦一些人。目前朝中除了蔡邕、王允、楊彪外,再邀請太尉黃琬參加。”
“其他的人,容老夫再仔細的想一想,到底邀請哪些人?”
荀爽說道:“你現在先回家,好好準備后天的拜師宴。依老夫的判斷,董卓會弄幺蛾子。或者董卓麾下的人,會耍弄手段的。”
劉琦道:“弟子知道了。”
他躬行了一禮,就準備離去,恰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跑來。
府上的管家神急切,急吼吼進,驚慌道:“家主,不好了。采姑娘寧死也不愿意嫁人,現在拿菜刀擱在脖子上,說要自刎。”
刷!
荀爽面陡變。
他顧不得劉琦,站起大步往后院去,劉琦則是跟了上去。
荀爽的兒荀采,他也知道。
荀采是記載在《后漢書·列傳》中的,自聰慧,琴棋書畫樣樣通,十七歲嫁給瑜,十九歲的時候剛生下一個兒,瑜就死了。
在兩漢時期,改嫁并不稀奇,是很尋常的事。荀爽想著兒還不到二十,是大好年紀,希荀采改嫁。
可是,荀采不愿意。
荀爽為了讓荀采下嫁,裝病把荀采騙回來,打算把荀采嫁給潁川的郭奕。
歷史上,荀采不愿意嫁人,持刀明誓,卻被荀爽安排人搶了刀,綁了后送到郭家去婚。荀采到了郭家,在晚上 的時候,和郭奕一直談話不休息,等天亮后借口洗澡支開郭奕,就上吊自殺。
其子,堪稱剛烈。
劉琦思考著,轉眼到了后院,就看到院子中一個丹眼,瓜子臉,材惹火,相貌出彩的子,拿著一把菜刀擱在脖子上。
這就是荀采。
因為生過孩子,材,知的面龐上,又有著剛烈和果敢,一雙明亮的眸子中,閃爍著倔強的神。
荀采聲音清冷,開口道:“父親,我已經嫁了人,夫君死了,我當生同衾死同,等我死了和他葬在一起。我不愿意改嫁,請父親莫要我。”
荀爽看著最小的兒,很是痛心,勸說道:“采兒,老夫會害你嗎?你才二十,花季年齡。因為死了丈夫,悲傷很正常。”
“可是,你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兒,能在家立足嗎?”
“你現在年輕,老夫也還在,不擔心你的生計,也不怕人欺負你。等時間長了,老夫死了,你連一個兒子都沒有,就只會被欺負。”
“等兒長大嫁人,你更是沒有依靠,下場更慘。”
“你現在一腔長,老夫能理解。可是,這世間最涼薄的就是,最經不起考驗的也是。時間長了,一切就淡了。沒有靠山,沒有生活保障,沒有未來,是支撐不了的。”
荀采咬著牙道:“我不后悔!”
荀爽氣得吹胡子瞪眼,很是憤怒,高聲下令道:“放下刀。”
“我不!”
荀采仍然不聽話,擲地有聲道:“我做的決定,絕不后悔,請您不要再我,我不會改嫁的。”
“唉……”
劉琦嘆息一聲,開口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人生,參不,悟不懂。世間千萬字,唯有字最傷人。”
轟!!
荀采瞪大眼睛,輕輕一。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經歷過,怎麼還能放得下呢?
愣在了原地。
明亮的眸子中,升起霧氣。所有的堅持,在這句詩出來的時候,隨著淚水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