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Vol·20 [春弦]
“拜託你了。”江雪明將日誌本上的採購目錄撕下,給九五二七。
七哥接來一看,上邊寫的都是一些建築耗材,於是心生疑,又問道:“你準備把這棟家屬樓翻新一遍?聽上去不靠譜啊,這不是治標不治本嘛?”
“那你說個治本的方法?”江雪明叉著腰,擡頭看向整六層家屬樓,又用雙手比出矩形框架,像是在估量整個育場的尺寸,沒有水平測繪儀,只能簡單看個大概。
“治本的方法”七哥琢磨了半天也沒得出一個準確答案——從車站的角度看,像十六番制鐵所家屬樓這種地區,已經沒有什麼繼續保留的價值,如果它的靈災濃度持續增加,乘客的傷亡率逐月上升,等待它的,應該只有[死亡]這一個選項。
至於關停的方式,就是潔西卡說的,把整塊分區的盧恩符文都鏟去,其中的[亡命徒]會陷永眠灰飛煙滅,什麼都留不下。
“行吧.”小七也找不到其他的標準答案,但是江雪明說的這個方法聽上去就很難完——家屬樓是按照戰時避難所的標準建的,翻新的工程量是巨大的。
只憑他一個人
一個人?
“喂!”九五二七剛爬上托車,突然想起這茬,“你不會是想讓那羣活死人和你一起勞吧?讓他們和你一塊改造這個社區?”
“你提醒了我,似乎可以試試。”江雪明低頭畫著設計圖,就像是給咖啡廳做室設計的練手作品,“謝謝啊,七哥,你這個主意不錯,不過我要是勸不那羣怪人,就一個人慢慢把這棟[大屋子]給整理乾淨吧,潔西卡長說過,我們最多有三個月的工期,三個月之後,有極小的概率會被這片地區轉化亡命徒。”
“你真的打算一個人幹完它啊?!”小七非常驚訝:“平時都這麼勇的嗎?”
“以前在滷味店打工的時候,不瞞你說。”江雪明有些不好意思:“本來還有兩個同事和我一起做事,但是他們喜歡懶魚,上班的時間也越來越離譜,後來就被老闆炒魷魚了。結果我發現——我一個人的時候,反而能做得更快更好。”
江雪明微笑著,催促七哥去拿貨,“抓時間吧,估計還得麻煩你跑很多趟。反正都是打掃房間,潔西卡長的房間很難打掃——這個也很難打掃,難做的事並不代表不能做。我們可以慢慢來,慢慢來會比較快。”
潔西卡掏出空槍,狠厲嚷著:“你再罵!你再罵!~”
“算了算了算了潔哥.”阿星抱住了長,一個勁給潔西卡裡塞旺旺仙貝。
“我明白了。”小七又心算了一下本:“會花很多錢的,建材雖然便宜,可是如果你還要買其他的東西,像是草葉植被盆栽什麼的,像是聚乙烯PVC/玻纖還有鋁合金這種裝修材料,這些玩意按車站的運力來算,想運到這裡,價格都是貴上天的哦!”
雪明義正言辭毫不要臉:“我考慮過了,你可以瞧不起我,但是不能瞧不起阿星的銀行賬戶。所以可能會拜託你多跑幾回,附近有貿易中轉站的話,也幫我問問價吧?手眼通天的白青青小姐姐?”
“嘿!~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小七笑得都合不攏了,拉上托車的油門,一溜煙往城區鑽。
“明哥,那我們呢?”步流星也沒事幹了,上的割傷,已經江雪明用三角繃帶纏上,但是走路還會跛腳。
江雪明:“你的能跑嗎?”
“跑肯定是跑不太,我覺小的跟腱都斷了。”阿星拉起管,三角繃帶都止不住的樣子,“明哥,你問這個?是想回社區裡看看嗎?要不你和潔西卡長兩個人去?”
“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我不放心。”江雪明掏出白夫人咖啡,找潔西卡要了一瓶水——從大揹包裡拿出鐵鍋和燃氣竈。
他把空調製冷劑的GAS瓶裝上迷你竈臺的引氣接口,開始燒水做咖啡,一點都不著急,也不打算用萬靈藥,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
等咖啡做好了,步流星喝完,斷裂的跟腱和重新連接,他原地蹦躂起來,又做了幾個立定跳遠。
“好了!明哥我好了!”
“那就走吧,我們再進去看看,去住戶家裡走訪?”江雪明說著,又看向潔西卡。
潔西卡一時半會沒聽明白江雪明的意思,“你還想回去嗎?回到這個小區裡?”
江雪明滿眼無辜:“對啊,我不進去,怎麼知道要買什麼?要給這些居民帶什麼?問你嗎?潔西卡長?你這個孩子,全上下都是,充滿了日式謎語人的味道——對付這些亡命徒,我得逐門逐戶問清楚了才安心。”
“維克托老師說過的!我們得主進攻!”步流星倒是立刻明白了明哥的意思:“把這個大屋子收拾乾淨!”
“這棟樓像是你屋子裡的垃圾一樣,等著它們慢慢爛掉,發出來的臭味被新的乘客聞到了,還傷害到了新乘客,那個時候車站恐怕真的會把它連拔除吧?你也說過,這座城市裡,有很多很多區塊就是這樣消失的。”江雪明細心的解釋著:“長,我能理解你心中的[不安]——就今天,你在辦公樓裡,我們剛推門進來,看見你準備上吊自殺”
“嗯”潔西卡抿著,一副心虛的樣子。
江雪明接著說:“我當時想不明白,後來想明白了——你應該是想把我們嚇跑?安全員死了,乘客沒有了嚮導,大多數況都會中止這次調查任務——你想用這種方式保護你的恩人和親人,保護你的朋友們?”
“對不起!”潔西卡立刻鞠躬道歉:“對不起!我確實有所瞞!”
“明知故犯之後再道歉,是很惡劣的行爲,我不太能理解.就是潔西卡長我實話實說啊。”江雪明形容著:“嘖,我很難理解這種複雜的,可能和你聊不來,我是個很實在的日子人,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老土,我的妹妹也這麼說,我能殺死所有的幻想和浪漫,是個很[沒意思]的人——
——我不喜歡小確幸,或那種矯造作的複雜,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對嗎?你們日式故事總是彎彎繞繞的,總喜歡用複雜的語句去描述支離破碎又好虛幻的東西,我不看畫片也是因爲以前被類似的奇怪故事傷了心,看見那種彆扭的敘事方式,我就跑得飛快——說起來有點冒犯的意思了,抱歉。”
“我明白”潔西卡抿著,滿臉不好意思:“我會好好配合你們,有一說一!有一說一!中文語,畢生所學。”
“那麼就好說了!我們走。”江雪明收拾好燃氣竈,合上日誌,變得氣神十足。
步流星:“回去?小區裡?”
潔西卡:“回去幹什麼?”
“BOSS給我們安排的這趟旅途,這個B14景區又破又爛,裡面還有一堆宰客的[亡命徒],做裝修工程呢,首先要搞安全防護,不然怎麼開工生產?”江雪明一板一眼,從伏爾加的尾箱掏出三張新的塑布披風,檢查最後四個衝鋒槍備彈匣:“我們進去,和他們好好聊聊,聊到他們不想聊爲止,然後據他們的行爲習慣,給他們寫[安全規範指導書]。”
三人照常走過育場小道。
江雪明逐個清點場上運員的數量——把各類運械的賬單理清楚。
接著和四位網球手,還有兩個裁判聊了很久很久,又和看球的一家三口聊了很久很久。
大概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沒有任何驚喜,也沒有任何驚嚇。
生活就是這樣,平平淡淡的。
在潔西卡長的幫助下,江雪明瞭解到,這四位運員需要的東西還真不——
——接著,江雪明在日誌本上寫滿了字,撕下來給潔西卡。
“回頭你找侍者大人要個告示牌,把這段話掛在網球場的鐵網上,靠近口,我們走以後,讓其他乘客看看。”
“這個是?”潔西卡不認識多中文。
步流星拿出自己的日誌,照著寫了一遍日語,把紙張撕下來給潔西卡。
[十六番制鐵所·網球場]
[親的乘客,在你右手邊有四位正在打網球的男,他們來自蘇聯時代,有一位曾經是奧運會的運員——與他們通時,最好不要討論1990年之後,蘇聯解的事,否則你可能會死。]
[如果你發現他們手中的球拍鏽蝕腐爛,網球丟失,在一樓的倉庫應該有我留下的備用品,如果你找不到備用品,說明這裡已經荒廢了很久很久,要直接開溜。]
[這四位運員都喜歡三道槓的吸汗襯衫,對鞋子沒什麼講究,如果你帶了功能飲料,可以送給其中兩位士,白頭髮大眼睛的斯琴涅娃,黃頭髮小鼻子的薩沙,都喜歡牛磺酸飲料,可以提升們對你的好。]
[兩位裁判不喜歡說話,他們喜歡吃玉米餅,這種零食很乾淨,不帶油水不黏手,適合在比賽時吃。]
[旁邊的一家三口是日本關西人,都姓松下,丈夫很喜歡賭博,不要說關於賭博的話題,他的妻子會試著殺死你——
——妻子會問你鈣片的事,如果你沒有鈣片的話,牛也行,實在找不出這些東西,就不必去打擾他們了。他們的孩子可能會羨慕你的高,纏著你問東問西。]
[九界車站·乘客:江雪明]
“這些是”潔西卡捧著兩張紙條,才明白這兩位乘客打算幹什麼,“這些是留給其他乘客的嗎?”
“潔西卡長,你的中文很爛,我有必要寫下這些東西,免得你在和其他乘客通的時候詞不達意。”江雪明解釋道:“整個過程會花很多很多時間,就像是打掃房間一樣無聊。”
“不不不!不不不”潔西卡一個勁的點頭:“謝謝!謝謝你!”
“不客氣,我估計這個告示牌要經常更新。”江雪明又囑咐道:“你不可以懶。”
潔西卡眼睛裡都是小星星。
“嗯!”
二十四個小時之後。
一樓的所有功能場所大門上,都多了一張小紙條。
俱樂部舞廳、麥當勞餐廳、大食堂、浴室和社區居委會的辦公室。
裡面的每個人,每個亡命徒的基本況,與亡命徒通時需要注意的事項,都寫得清清楚楚。
只是還不夠詳細,江雪明沒那麼多的神力去深挖這些旁捎末節。
本來談話就是一件非常消耗神力的事,要避開[句]察言觀,時刻留心談話對象的神狀態,連續二十四小時不斷的說話,是非常辛苦的事。
阿星在一旁有樣學樣,明哥偶爾走神的時候,他就會立刻接上話題,免得怠慢了這些容易陷狂暴狀態的貴客。
期間只發生過一次險。
——對付乒乓球檯的扎堆人羣時,江雪明也不敢上去直接打招呼,那地方人太多,都是壯年的漢子,還在拿空煙盒打賭,看起來個頂個的脾氣火。
於是他就潔西卡長把這些人都拆開,一個個傳喚過來。
其中一個漢子輸急了眼,剛走到球場外緣就變了喪失神智的癲狂狀態。三人不得不跑出小區,在門外等待盧恩保險發揮作用。
江雪明在車上睡了十個小時,這一覺睡得特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