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菡娘磨著牙,瞪著那掌櫃的:“喂,你有沒有點職業道德啊?先來後到知不知道?在你這買東西要是連這點保障都沒有,你還開什麼店啊?早點關門算啦。”
這話是故意說給呂育昌聽的。
結果呂育昌還沒開口,那掌櫃的了汗,雖然有些聽不懂什麼“職業道德”的,但那早點關門的詛咒還是讓他頗有些惱意:“小姑娘怎麼說話呢?就算論先來後到,那也是薛小姐先說要包起來的。你快快下吧。”
這黑白顛倒的!
方菡娘這子是吃不吃,你越跟橫,還非得跟你剛上了。
“我偏不!”揚了眉眼,原本緻秀氣的五都帶上了幾分霸氣,“有本事你著人從我上下來啊。”
這話連薛玉華聽得都呆了。
掌櫃的脹紅著臉,瞪圓了眼:“你這小丫頭,好不知!”
方菡娘冷笑一聲:“你這不要臉的人也好意思說別人不知!當著你們主家的面,就敢如此顛倒黑白,恃強凌弱,背地裡指不定還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呢!”
這牙尖利的小丫頭!當著東家爺的面直截了當的告黑狀!掌櫃恨得要暈過去!
然而讓他更暈的是,在此時,他終於聽到了他東家的聲音:
“好了,這位小姑娘說的沒錯,此事你做的不妥。”
呂育昌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掌櫃的冷汗涔涔,薛玉華愣在當場。
掌櫃的連忙轉了風向,臉皮漲的通紅,對著方菡娘難堪道:“這服,小客快快帶去付錢吧。”
“你!”薛玉華急了,待還想再使些什麼法子時,方菡孃的話打斷了。
“不必了!”方菡娘微微揚著頭,細白皙的脖頸跟下了一個完的弧度,的聲音脆生生的,如同玉珠落玉盤,“今日你在你東家面前勉強服了,他日你東家不在,還不知你又會怎樣對別人捧高踩低!我方菡娘年齡雖小,卻也知不可助紂爲,這服我不要了!”
說完,大步走向換服的裡廳,拿著自己的裳,尋了個沒人的隔間,把服都換了下來,拿著那套引起風波的服,將其置在櫃檯上。
“大姐,這兩服我也不要了。”方芝娘聲音糯糯的,將手上選好的那兩服也堅定的放到了一旁。
方明淮也連忙把他的那兩套服放在一旁,“淮哥兒也不要啦。這店壞,欺負大姐!大姐,我們走!”方明淮拉起大姐的手,便往門外走。
姐弟三人乾脆利落的出了店門,半句廢話都不多說。
“真是不知好歹!”掌櫃的罵了一句,又掉頭看向薛玉華跟呂育昌,賠笑道,“薛小姐,這服給您包起來?”
薛玉華還在惱方纔呂育昌沒有替自己說話,撅著不開心道:“呂大哥,你方纔怎麼不向著我!”又賭氣的對著那掌櫃的脾氣,“扔掉!給我把它扔掉!我纔不要!”
掌櫃的目瞪口呆,這方纔還爲了這服大干戈,現下又要扔掉了?這位大小姐可真難伺候啊。
呂育昌輕輕笑了一聲,目落到了那服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方菡娘姐弟三人出了店,都有些沉默。
其實方菡娘知道,恃強凌弱本來就是這個社會中的難以避免的一種現象。
只是,這“弱”字,攤到了自己上,才覺有多不爽。
“哎……”方菡娘長出一口氣,打破了沉默,笑了笑,“算啦,反正縣裡又不是隻有錦繡閣一家賣服,今日時間來不及了,明日裡大姐再帶你們去別家挑幾更好看的!……那邊正好有賣小小鴨的,咱們過去買幾隻,回家啦。”
兩個孩子畢竟是孩子心,沒有方菡娘那麼深,在他們看來,只是因爲那掌櫃兇了他們大姐,所以纔跟他們大姐一起同仇敵愾的不要他家裳。
現下里聽方菡娘這麼一說,兩個孩子的注意力接著就被小小鴨轉移了。方明淮高興的跑向前,接著又被方菡娘手上的防走失帶給拽住了,方明淮苦著臉:“大姐,二姐,你們快點啦。”
方菡娘方芝娘都被小弟逗樂了,姐弟三人說說笑笑去攤子上,花了六十文錢買了三隻小崽子,三隻小鴨崽子,都是一公二母。
回家的板車上,方芝娘把方菡娘特意買的小籃子放到了自己上,小籃子裡面裝著三隻小三隻小鴨。小明淮趴在姐姐旁盯著那六隻憨態可掬的小,時不時想,又被芝娘把手給打開,鼓著腮看他:“淮哥兒,你不要老它們啦,它們會不舒服的。”
“我就一下下啦二姐。”
“你剛纔也這麼說的!”
“這次是真的啦,求求你了二姐~”
“你剛纔也是這麼求的!”
……
一路歡聲笑語的到了家。
一到家,兩個孩子便持著找了兩個箱子,又怕倒春寒再凍壞了這六隻小崽子,還特特找來了他們爹的破爛棉襖,撕扯開了鋪在箱子裡,給小小鴨們分著做了窩。
“這樣就好像爹跟我們一起養一樣。”方明淮滿懷憧憬的看著窩裡的小小鴨,嘟囔道,“也不知道它們什麼時候能長大。”
方菡娘跟方芝娘都有些心疼。
這個小弟還沒出生,他們爹就失蹤了,他自生下來就從來沒見過爹長什麼樣。之前在六叔家,方菡娘就現了,有時候淮哥兒也會趴在窗臺上,看六叔在院子裡帶著小明河玩,眼睛裡充滿了。
方菡娘嘆了口氣。
晚上帶著弟弟妹妹睡時,方菡娘萬萬沒有想過,第二日會是那般兵荒馬。
這一夜方菡娘睡得都不太安生,約約聽到些哄哄的聲音,有些暴躁的用被子矇住腦袋,翻了個,繼續睡。
第二日一大清早,方菡娘是被踹門聲吵醒的。
兩個孩子還睡得沉,方菡娘著頭坐起來,看了眼窗外尚未完全放亮的天,估著大概出了什麼要的事,連忙套了件裳,趿了拖鞋,急急的去開院門。
那院門不及人高,方菡娘一出了院門,就看見院門後出半個頭,看樣子是方艾娘,髻微,正在那一腳接一腳的用力踹門。
方菡娘就有些惱了,你特麼大清早不睡覺跑來踹門很有意思嗎?
方菡娘冷著一張小臉,冷冷道:“你要是打算給我家換個新門,你就繼續踹。”說完,雙手抱臂站在院子裡,冷冷的盯著方艾娘。
方艾娘憤怒的又踢了一下門:“換什麼換!生病了你們還有心在那睡覺!我們都忙了一夜了!”
方菡娘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方田氏生病了跟他們有什麼干係,還不讓睡覺了?
八是方艾娘心裡不平衡,同樣是孫孫子,他們二房的能在那安然大睡,而得忙裡忙外吧?
方菡娘撇了撇,方田氏疼寵方艾娘,苛待他們二房的時候,怎麼不見方艾娘心裡不平衡了?
“生病了就去看病,你把我們喊起來也沒用。”方菡娘毫不顧及形象的打了個哈欠,轉頭就要回屋裡繼續睡覺。
方艾娘被方菡孃的態度驚呆了,回過神更加憤怒的踢著門板。這還是當初圍籬笆的時候,六叔用破門板給裝的門,並不是十分結實。本來就搖搖墜了,方艾娘這般暴踹下,那門板終於堅持不住,倒在了院,撲起大片塵土。
方艾娘被嚇了一跳,隨即又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膽子一壯,厲荏道:“方菡娘,你別太過分了!即便分了家,二房也還是得孝敬!”
這話倒是不假。他們二房畢竟只是分出來單過,並沒有跟方家斷絕關係。他們姐弟三人還頂著方家子孫的名號……方菡娘微微皺了皺眉。
這點真是太討厭了。
“說吧,到底想幹什麼。”方菡娘意興闌珊的很,就連門板的事,都提不起興趣跟方艾娘計較了。
方艾娘怒瞪著方菡娘,出一隻手:“拿錢!我爹要送去縣裡看病!各房都要出錢!”
這錢確實是不能省的。
方菡娘淡淡道:“你就在那等會兒。我去拿錢。”說完看都不看方艾娘一眼,轉進了屋。
方艾娘見著方菡娘這模樣就覺得分外不爽,跳腳道:“當我稀罕進你家嗎!”
方菡娘沒搭理,回屋拿了一塊銀子,方芝娘睡得迷迷糊糊的,聽著外面的靜,迷迷糊糊的問:“大姐,怎麼了?”
方菡娘拉了拉小傢伙的被子:“沒事,你繼續睡。”
方芝娘對大姐很是信賴,聞言又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方菡娘拿了塊銀子,出了屋,直接扔給方艾娘。方艾娘下意識的接住,攤開手心一看,一下子就不樂意了,嚷嚷開了:“怎麼只有一兩!這也太了!”
方艾娘想起來之前,娘小田氏千叮嚀萬囑咐過,說這次這病蹊蹺,上吐下瀉的,吃了李瘸子的藥也不見效,去醫館還不知道要花多錢,最起碼要讓二房掏個五兩銀子!
這五兩跟一兩,著實差太多了些!
“沒錢。”方菡娘不耐煩道,手就要去拿方艾娘手上的銀子,“嫌就別要。”
方艾娘生怕方菡娘再拿走,手攥銀子背到背後,不滿的斜著方菡娘:“還說沒錢?昨天有人都看到你又帶你弟你妹去縣城買東西了!”
方菡娘擡眼,聲音冷淡的很:“是啊,所以錢都花了啊。”
那是方菡孃的銀子,樂意給弟弟妹妹花,關方艾娘什麼事!
“有錢瞎買,沒錢拿出來給看病!”方艾娘終於想起娘教的說辭,連忙道,“你這樣,以後方明淮上了學堂,他先生知道了也不會看得起他的!這銀子,你至得拿五兩!”
好啊,長進了,還知道用淮哥兒來威脅了?
方菡娘危險的瞇起眼,冷笑一聲:“淮哥兒怎樣你就不用管了。我二房分家時也不過分了一兩銀子零著八十個銅板,我現在拿出一兩來,擱誰說誰都挑不出半分話頭來!說到這,我倒是想知道了,說好各房都拿錢,讓我二房三個孩子拿五兩銀子,那你爹又該拿多?!這眼下還沒去縣裡看病,就讓我二房三個孩子掏五兩銀子,這話說出去,也不怕讓別人你家脊樑骨!”
方艾娘被咄咄人的方菡娘問的說不出話來,步步後退,最後跳了起來:“你不怕被人笑話就算了!還等著看病呢!”逃也似的跑了。
方菡娘冷笑一聲,也不管那被踢爛的門板,回屋自去補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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