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江白著臉,對著王老秀才行了一禮,又對王逸飛道:“小兄弟你別急,我這就把孽弟帶出來任你們置!”
說著大步進了正房。
小田氏跟方長莊臉煞白,他們兒子能想到的,他們自然也想得到。
現在兩個人對那調皮搗蛋的小兒子簡直恨不得拖出來打一頓。
王老秀才沒說話,只“唔”了一聲。
方明淮卻是噔噔的跑到王逸飛面前,關切的看著他:“逸飛哥哥,你沒事吧?”
王逸飛下意識的朝方明淮跑來的方向找那個小姑娘的影,見果然站在那裡擔憂的著自己,心中一暖。他收回眼神對著方明淮笑了笑:“沒事,別擔心。”
王逸飛從懷裡掏出一塊帕子,小聲對方明淮代道:“昨天不小心染了你姐姐朋友的帕子,還麻煩淮哥兒幫我給你姐姐,讓你姐姐代爲轉。”
方明淮應了,接過帕子又噔噔的跑回大姐二姐那裡。
王逸飛做的太明正大太坦然了,衆目睽睽之下,誰能說他是私相授?即便是看中規矩的王老秀才,也說不出半分不是來。
而這時,方明江已經拎著喊著“大哥你幹什麼!放開我!放開我!”的方明洪從大房那屋裡掀簾而出。
方明洪上還只穿著中,一看就是沒睡醒讓他哥從被窩裡拖出來的。
方明江直接將方明洪甩到了王家人跟前。
方田氏心疼方明洪,哎呦一聲,就想過去扶方明洪起來,“江哥兒你倒是先讓你弟弟把服穿上啊。”
方明江無奈的喊了一聲:“!”
當務之急是讓王家人消氣!可嘆他這見識的,並不懂這點。
但方田氏最疼的最看重的,還是要數大孫子方明江了,見他神不虞,方田氏便知自己大概又行爲不當,猶豫著止住了腳步。
不明狀況的方明洪咧剛要哭,轉頭就見頭上綁著繃帶的王逸飛正低頭看著他,嚇得他臉煞白,手腳並用往後爬了好幾步,哆嗦道:“你,你,你……”
這景還用再辯解什麼?若不是方明洪做的,他何至這麼心虛?
方田氏終是不忍心孫子挨凍,眼珠轉了轉,陪笑道:“他小孩子家家,不懂事也是常有的,可能是跟您孫子鬧著玩,拿小石頭丟了下。”
王逸飛他爹冷冷一笑,拿出昨日那塊還沾著的石頭,往方田氏腳底一扔:“好一個小石頭!要不我拿著這塊小石頭也往你孫子頭上丟上一丟?”
跟年人拳頭差不多大小的石頭咕嚕嚕滾落在方田氏腳邊,方田氏一張老臉紅了又紫,煞是好看。
不圍著探頭探腦的村民就指指點點的笑起來了:“嬸子你這孫子有力氣的啊。”
“這麼大一塊石頭都敢往人頭上丟,厲害了!”
“昨天我在現場,聽瘸子李說,這是人家秀才孫子命好,這麼大的石頭,邊邊又這麼尖,只要稍微再往下一點,人家王秀才孫子的眼睛可能就保不住嘍!”
方明洪見院子裡那麼多不認識的壯漢都在瞪他,嚇得尖:“誰讓他護著那個小賤人的!他活該!我又不是砸他!我是砸那個小賤人!”
滿場皆靜。
方菡娘飛快的上前,只聽得一聲清脆的掌聲,方明洪傻眼了,捂著臉難以置信的看著方菡娘。
院子更靜了。
衆人也都有些傻眼,這小姑娘看著跟花兒似的,怎麼說手就手了?
方菡娘清晰無比的聲音傳衆人耳中:“小賤人?你就是這樣喊你六歲堂妹的?誰家教你的這種規矩,罵不知事的六歲堂妹是小賤人,那你已知事的姐姐是什麼?你爹孃是什麼?你爺爺又是什麼?!”頓了頓,諷刺的笑了笑,“還有,你的意思是,你六歲的堂妹,就該站在原地被你用這麼大一塊石頭往頭上砸是嗎?!”方菡娘說著尤不解氣,又補上一腳,在方明洪中上留下個清晰的腳印。
衆人:……
方菡娘拉過角落裡已經紅了眼眶的方芝娘,對著王逸飛端端正正行了個禮:“昨日過於匆忙,都沒來得及向小公子正式道謝。本想過幾日等小公子傷勢好些再帶著舍弟舍妹上門,眼下菡娘先謝過公子對舍妹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四個字,方菡娘咬的特別重。
誰都知道,這詞是一點都不誇張。要是沒王逸飛恰巧這麼一擋,沒準這六歲的小姑娘就被這石頭砸死了。
衆人看著雪團般的方芝娘,心底越同起來。
王逸飛有些手足無措,這才出幾分他這個年齡孩該有的樣子來:“不必,不必……”
王老秀才見方菡娘行事雖然過於驚世駭俗,但行止有禮,言談落落大方,不由得對方菡娘也生出了幾分好,捋著鬍子點了點頭。
方田氏這纔回過神來,見那喪門星竟敢打的寶貝孫子,還踢的寶貝孫子,嗷了一聲,不管不顧的撲到方明洪上:“你再打洪哥兒一下試試?!你還不如先打死我!要不是你們三個喪門星,我洪哥兒何苦這個罪!”又朝著王家人喊,“你們家孩子既然是替二房那臭丫頭過,你們就該找二房那臭丫頭算賬啊!”
方明洪這纔回過神來,抱著哇的哭出了聲。
王家人有在方家村住的,並不知道方家正院跟二房的恩恩怨怨。見這當的如此作態如此理論,都驚到了。
王逸飛甚至忍不住小聲問:“這不是你親罷?”
方菡娘面無表的搖了搖頭:“是親。”
王逸飛震驚了。
方菡娘無奈的苦笑了下。
別說外人會這麼懷疑了,連這個當事人有時候都忍不住懷疑,這真的是親嗎?
爹應該是被撿回來的吧。一定是撿的仇人家的孩子,還是海深仇的那種。
若不是六叔證實了爹真是方田氏親生的,方菡娘就要這樣認爲了。
“咳。”王老秀才出了聲,“不管事是怎樣生的,總歸是你家孫子傷了我家孫子。該怎樣,你們看著辦。”
王老秀才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旁邊一言不的方明江。
方明江心底一個哆嗦,迅做出了決斷。
他找來一鞭子,堅定的讓他爹孃拉開方田氏,當著衆人的面,讓方明洪跪下認了錯。
方明洪礙於大哥跟鞭子的威懾,哭哭啼啼的還是跪下了,不不願的認了錯。
結果他沒想到的是,即便是他委屈求全的認了錯,他大哥仍然不打算放過他。
方明江當著衆人的面,狠狠了方明洪二十鞭子,的方明洪鬼哭狼嚎,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悽慘無比。
方菡娘連忙將弟弟妹妹護在懷中,不讓他們看這等場面,然而方明洪的慘聲卻依舊傳到兩個孩子耳中,嚇得兩個孩子直打。
完整整二十鞭,方明江丟開鞭子的時候,方明洪渾好幾都滲著獻,整個人已經哭得快閉過氣去,只會疼的搐了。
小田氏捂著哭倒在方長莊懷中,方艾娘嚇得躲到屋裡去不敢出來。老方頭吧嗒吧嗒連七八口旱菸,不說話。方田氏哭著喊著“我的孫兒”,暈了過去。
方家一片兵荒馬。
既然討到了公道,王家人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那種,便打算打道回府。
只是臨走前,方明江恭恭敬敬的給王老秀才行了個禮:“孽弟給老師添麻煩了。弟子改日再上門賠禮道歉。”
王老秀才沒說什麼,意義不明的拍了拍方明江的肩膀,意味深長道:“你這個弟弟,我觀他心思已歪,狠劣,你需得下重手將他扳回來。”
方明江一驚,只覺得王老秀才那意有所指的話不僅僅是在說方明洪,也是在說他。
待想問個清楚時,王老秀才已經拄著柺杖巍巍的走遠了。
又看了一場大戲,村裡人議論紛紛,心滿意足的散去了。只餘下幾個厚道的,連忙去請了瘸子李過來。
瘸子李有些惱火:“這方家是不是有病,一天到晚淨煩人!大過年的就不能讓人好好過個年嗎!”上罵著,卻還是拿了醫箱出了診。
到了方家一看,瘸子李給方田氏紮了幾針,方田氏便悠悠轉醒,見是瘸子李,抓著瘸子李的手不放:“我孫兒,我孫兒!……”
瘸子李出手:“還有個?在哪?”
彼時方明洪早被方長莊用一牀被子裹著抱到了炕上,瘸子李掀開被子一看大驚失:“這是誰下了這麼狠的手!”
小田氏不忍再看,哭倒在炕邊。
方長莊難以啓齒:“孽子……”
也不知罵的是方明江還是方明洪。
瘸子李自把了把脈,皺了皺眉:“都是些外傷,倒沒傷及肺腑。我給開些外傷藥,你們看著給一下,好好養著,過幾日就沒大礙了。”一邊開著藥,一邊嘟囔,“奇了怪了,看上去這麼重的傷,裡竟然一點事也沒有。”
小田氏只聽得“沒傷及肺腑”幾個字,就彷彿又活了過來,激的抓住瘸子李的手:“我兒子沒事?!”
瘸子李大怒,出手,心想這方家的婆娘是不是有病,怎麼一個兩個的都抓他的手!要是些小媳婦,他被抓抓手也就罷了,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孃們,抓什麼抓!
“我也就只會給人看看外傷把把脈!你要是不信就算了!”瘸子李脾氣上來了,一甩袖,揹著藥箱一瘸一拐的出了門。
方長莊連忙追上去,好說歹說的付了診金,這才被瘸子李允許跟他去抓幾副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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