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窺的賊子,一開始還是江秋皙親自發現的。
當時自己剛出關不久,便到府山頂的彎月泉沐浴更,一下難得的閑暇。
可就在泉水蒸騰著熱氣時,敏銳察覺到有人似乎在暗中窺探著什麼。
果不其然,一劍劈過去,發現了那窺視之人。
居靈六境的修為,這隨意的一劍輕而易舉地要了對方的命,但那人的影只如潑墨一般散在了空中,隨即便再也沒任何聲息。
江秋皙當然能意識到,那人還沒有死。
隨即料定那人不可能如此之快的離開,便封鎖整個劍山,遣人于整個劍山之中尋找那賊子的下落。
這事作起來并不難,劍山之上每一位弟子都登記在冊,在高昂的懸賞之下,找到一個全然陌生的人也不見得有多難。
劍宗的執法堂畢竟也不是吃干飯的。
“那人是什麼份,怎麼混到我劍宗之中來的?”江秋皙冷聲問道。
下面弟子知道宗主大人有的怒了,不敢多耽擱,連忙回道:“回宗主,那人正是前些年修行界突然冒出頭的那位,號稱‘百花我筆,更勝群芳艷’的畫師‘百萬筆’。
近些年來修行界流傳的‘《仙子錄》’正是出自他手。聽聞山下駐扎值守的弟子對他的作品極為推崇,這才帶其上山來,完他的愿。”
“愿?”江秋皙眉頭輕輕皺起,“什麼愿?”
“這……”顯然這愿有些難以讓人啟齒。
“說。”
“那百萬筆之所以上山,便是想要一睹宗主您的芳容,好在他那什麼《仙子錄》上再多添一筆彩——宗主,這賊子實在是太可惡了,饒是宰他千萬遍也不過為過!”
執事像是在疊甲一樣,先義正言辭的抨擊起百萬筆,但江秋皙也聽出了些許不同的意思。
并未說話,在等那個‘但是’。
“但是……”果不其然,執事的臉轉變的極快,“但是這百萬筆,乃‘三山六宗’之一,萬仙山的‘畫舫’舫主唯一的親傳弟子,就這麼殺了他,難免會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煩。”
在江秋皙手底下也待了些時日了,老道的執事也算了解了江秋皙的格,故而建議道。
江秋皙點點頭:“我明白了。”
隨即并未再表態。
三山六宗,乃當今生靈洲最為鼎盛的九個宗門,雖表面上大家都說什麼排名不分先后,實際上對于彼此的實力多都有個底。
正如劍宗是新晉宗門,底蘊不深,不可避免地淪為排名末尾。
那萬仙山修萬道、廣仙,門下弟子無數,極為龐大,也自然而然的位居排名前列。
的確是個不好招惹的主。
江秋皙承認自己是起了殺心的,但此時又不得不放下這份心思,好好去想怎麼理這窺賊子。
又看向另一位執事:“你這邊又發生了什麼?”
“回宗主,在我們劍宗不遠之外,有一小國名為‘趙’。而今趙國亡國,又立起了新的國度名為‘鯉’。鯉國國君要效仿先前趙王之法,送子求道,而今已帶著其子踏過了‘萬里臺階’,于鎮山劍旁聽候指示。”
凡人的世界時常發生戰,不僅是各個國家之間的,也會有民不聊生的憂。
一個國度的興衰不過百年有余,這樣的事在活了千百年的江秋皙眼里,已是屢見不鮮。
劍宗已了生靈洲名副其實的頂尖宗門,雖地偏僻,但也會有小國為尋求許的庇護而試圖與超然的宗門建立聯系。
想來這剛剛興建的鯉國,也是其中之一了。
江秋皙點頭道:
“既是踏上了‘萬里臺階’,便至是踏了我劍宗的門,若是凡人國君,見上一面也無妨。”
這是劍宗上一任宗主,也是的師父留下的規矩。
雖是凡人,但畢竟是萬人之上的國君,再弱小也理應給予些尊重。
畢竟一個宗門想要維持鼎盛,免不了需要大量弟子共同發發熱。
而修行者畢竟是數,這便需要從基數更大的小國中尋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仙苗,招攬到宗門之中,維持宗門的繁榮。
小國們要保證自己的國家不會哪天被修仙者隨手摧毀,鼎盛的宗門需要龐大的基數產出量的仙苗,和平對大家都有好,也因此建立了聯系。
而鯉國的前趙國,曾經的君主誕下一個懷靈臺的仙苗,趙王想讓其投劍宗門下,而非什麼不知名的山外野宗,便親自帶皇子登山拜訪。
江秋皙的師父早就料到會出現這樣的事,但劍宗不是什麼弟子都收的,貴為三山六宗之一,當然得是超凡俗的優質仙苗,才好被納門下。
但這些國君畢竟也懷龍氣,多要給予些尊重。
于是他便立下規矩:資質稍差的‘特殊之人’,需過那山下的‘萬里臺階’,證明其有一顆堅韌不拔的心,才有資格被選擇為劍宗的弟子。
這所謂的‘特殊’包羅萬象,最終解釋權歸劍宗所有。
‘皇子’自然算是‘特殊’了,畢竟家世好也算是天賦。
故而趙國皇子雖資質平庸,一開始未被劍宗挑選走,卻也通過這般方式加到劍宗之中。
而今,鯉國國君應當是懷著相同的念想。
“那弟子便將那鯉國國君帶來,讓宗主一觀。”
江秋皙擺了擺手,算是應下了這件事。
執事領命后便迅速退下,不多時便帶上來著華貴衫的一長一,他們的神都顯得有些拘謹,風霜洗禮在他們臉上,讓他們的面龐多有糙。
江秋皙看著二人站定,便向著那年長男子輕聲道:“你便是鯉國國君?”
那男子形還很魁梧,這般態大多是新君上任,還未經酒池林的摧殘所。
男子擺正面,不敢抬頭直視寶座上那得不可方的子,朗聲道:“小王魚盛民,乃鯉國開國國君,今攜小兒魚劍一同登山,特來為小兒求得登仙之道。”
“在下魚劍,家中名列第三,因瞻仰劍仙劍乘風之姿,特來高閣求仙問道。”
二人不曾跪拜,但相比于魚盛民的拘謹,年的魚劍倒要顯得不卑不一些。
魚盛民拍了拍魚劍的肩頭,像是在指責他為何要出這個風頭,收到父親的眼神后,魚劍便又老實閉,深深作揖,不再多言。
江秋皙對二人懷揣怎樣態度,并不怎麼興趣。
因為不重要。
的目著眼于那作揖的年上,憊懶的眼眸中沒有摻雜太多神。
普通。
已在心中下定了結論。
甚至還沒有今早來時,偶然間瞥見的那勤刻苦的弟子要有天賦。
眼前鯉國不過是一初建小國,龍氣還未曾醞釀,也無法加持在眼下這國君與皇子的周。
沒有龍氣加持的魚劍,也不過是這天下不知凡幾的仙苗中,最為普通的那一個而已。
這樣的資質顯然不可能通過劍宗正規的選拔渠道登山,也難怪會繞遠路,選擇那辛苦的‘萬里臺階’了。
“既是通過了‘萬里臺階’,便也證明了自己的心,如此便留在我劍宗好生修行吧。”江秋皙平淡地點點頭,指了指臺下年,向著一名執事道,“為他安排住所。”
臺下的一長一皆是一愣,像是沒想到會如此輕松。
江秋皙不置可否。
在凡人眼中看似艱難的愿,在這個層次的眼里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并不能代表什麼。
臺下之人是小國之君,還需對方好生穩定國勢,為將來劍宗的選拔提供基數,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但也僅限于此了:
“還有什麼事麼,若是沒事,便安心下山即可。我們劍宗會好生安置每一位弟子。”
每一位,并不單指魚劍。
魚盛民與魚劍都能聽出這話外之意。
魚劍心里還有些不平衡,畢竟自己也是一國皇子,不該與那蕓蕓眾生相提并論才對。
但魚盛民卻不敢再多提什麼要求,站在他的位置上,視野已然相當開闊,知道這些修行者并非是他們這些凡人能夠抗衡的存在。
于是在重復的道謝后,便也打算匆匆離去。
但江秋皙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一般,道:“等等,你們暫且等候片刻。”
隨后又去吩咐另一位執事:“那關在葬劍崖的……”
“百萬筆。”
執事清楚,江宗主對不重要之人的姓名一般不甚在意,便連忙提醒。
“嗯,將他帶過來。”
江秋皙擺了擺手,顯然是在這短暫的時間里,想好該如何置那賊子,“本座有事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