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如刀，衝天的鑼鼓聲讓平靜的長安，終於有了幾分過年的味道。

長安校場邊緣，一座巨大的高臺下方，衛忠一標準的太監正裝，手持拂塵，一不茍的立在高臺之下，拉起尖尖的嗓音，貫穿整個校場：「吉時已到，請眾勇士場！」

「嗚~嗚嗚~嗚嗚~」

兩排號角手鼓足了腮幫子，吹起了號角聲，讓這本該浮華的長安城裡，平添了幾分戰場的蕭殺。

號角聲中，一排排裝扮各異，或魁梧，或悍的勇士聚整合還算整齊的佇列步了校場之中。

因為是第一次舉辦這種大會，劉協並沒有搞什麼場券，隻要願意進來的，無論是誰，哪怕你是胡人，也可以進來參觀，雖然天氣寒冷，但如今整個長安城，都是無所事事的民眾，不人都來參觀，一眼看去，校場四周巨大的圍場上，儘是黑的一片人頭，自有軍中將士、虎賁衛在這裡維持秩序。

看去，足有近萬人在校場中央的空地之上排起了佇列，雖然佇列並不整齊，但有膽量來參加的，怎麼說，也算得上悍勇之氣，那近萬人的氣勢連線在一起，匯聚一片的時候，毫不比一支銳軍隊的氣勢差多，但小一些的，單是麵對這近萬人匯聚而的方陣，便有些膽寒。

衛忠努力製著自己的緒，讓自己冷靜一些，今天可是一個重要場合，若此時他這裡出了一丁點岔子，都會影響朝廷的威嚴。

這些人未必是想要給朝廷或者說劉協一個下馬威，但武夫爭雄，不自覺間的氣勢攀比起來的時候，那千上萬悍勇之士相互攀峰不自覺間弄出來的氣勢，卻是相當懾人的。

衛忠深吸了一口氣，目陡然變得淩厲起來：「陛下登臺，跪！」

呼啦啦一片，一個個赳赳武夫，此刻卻沒有一人敢於違抗，隨著劉協的影緩緩出現在那高臺之上，在場所有悍勇之士，都不自覺地跪下來。

「天下不靖，宵小國！」劉協畢竟是麵對過千軍萬馬的男人，此刻這些武夫匯聚起來的氣勢雖然驚人，卻還鎮不住他，深吸了一口氣，氣沉丹田，吐氣開聲，朗聲道：「朕自繼位以來，終日惶恐，然我大漢江山社稷，卻每況愈下，有諸侯割據，外有胡蠻虎視眈眈，朕曾苦思，我泱泱大漢，曾經威震天下，令胡幫不敢南顧，當年強大的匈奴，被我們打的俯首稱臣，如日中天的鮮卑，被我們玩弄於鼓掌之間，塞外諸國莫不以我大漢為尊，但如今，封狼居胥的雄威何在？我大漢因何至此？」

一群壯士的呼吸，隨著劉協抑揚頓挫，略顯滄桑於無奈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是啊，堂堂大漢，因何至此？

坐在側位之上的呼廚泉麵有些不好看，劉協竟然就這樣堂而皇之的拿他匈奴當反麵教材，有沒有顧及過他們的？

「強漢不再，固然可惜，但朕卻並不難過，甚至心中，偶爾會有竊喜之心。」劉協看著眾人，話音一轉，那滄桑和無奈卻是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振。

眾人疑的看向劉協，不明白這種時候，這位皇帝，為何要說這種話，這算什麼？

「以前的大漢，再輝煌，隻會讓朕活在先祖的環之下，我們都在緬懷過去先輩們為我們留下來的榮，而在朕看來，人應該做的是對明天的期，朕相信，無論是朕，還是各位來自五湖四海的天下強勇，亦或是這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都希明天，會過的更好。」

「與其在弱和無能之中，一味去緬懷過去先輩們給我們留下來的那些傳說和榮，為何不用自己的雙手，去打出一片，屬於我們的未來，讓今天的你我，為後世人緬懷和瞻仰的目標。」

「有人對朕說，武夫鄙，隻知好勇鬥狠，於國無益，反而是國家的源，這話，朕不敢茍同，試問若無無數這些所謂好勇鬥狠的武夫用鮮和熱淚，十年如一日的捍衛著國家的門戶，用自己一腔熱，換取這中原百姓的太平生活，哪有國家的長治久安？真認為他們錯了，士人固然不可或缺，但武人，卻是這國家的脊樑，若無如諸位這般壯勇之士捍衛國門，這國家縱然治理的再好，在那些豺狼般的異族看來，也不過是一塊的，若讓朕來選擇，朕寧願去當一頭飢的狼，去獵取那些獵，也絕不願意我大漢子民，如同畜生一般為異族眼中的。」

「吼~」

人群中，一名魁梧的漢子突然舉起了兵，發泄般的怒吼出聲，他不知道自己在吼什麼，他隻知道，自己中，彷彿有一團火焰在不斷燃燒，若不吼出來，他覺自己一定會瘋掉。

看臺上，楊彪看著高臺之上，意氣風發的劉協，麵有些沉，陛下這話看似是在激勵人心，但那話語中的容卻讓他有些骨悚然。

陛下這話的意思，是否代表著武人當興？

作為一代名士，楊彪當然知道，一個國家，若沒有武人，那國家無論看上去多麼繁榮昌盛，就如同劉協所說的那般，隻能是別人眼中的一塊。

但劉協話語中，有將武人與士人相提並論的意思，這卻是他或者說大多數士人都無法接的，至於源，還是出在階級問題上。

窮文富武，那是紙張泛濫以後纔有的況，而在這個時代，知識是掌握在部分人手中的，而這部分人，便是世家。

而窮人想要搏出一條出路，隻能走武將的路子，在戰場上為自己殺出一片坦途，雖然名義乃至朝廷的爵之上，文武齊平，但若仔細研究，很多時候，高階武將的位，仍舊把持在世家手中，比如名將皇甫嵩，比如盧植，放眼靈帝駕崩以前，朝中真正靠著戰場功勛殺朝堂的，也隻有朱雋一個。

不過朱雋已經不能算是純粹的武人了，不管他自己願不願意承認，很多時候，朱雋都是世家手中的一把利。

董卓朝之後，武人開始在朝堂上變得囂張起來，但即便如此，哪怕李傕、郭汜在位之時，對他們也依舊忍讓，主次之分，早有定論，連那李傕郭汜都知道，為何陛下不懂。

與鍾繇對視一眼，雙方都能看到對方目之中的堅定。

圍觀的觀眾席上，郭嘉狠狠地灌了一口英雄酒，劉協的話，在耳邊回，中也有些激之意，角噙起一抹張揚的笑容，呢喃自語道：「不錯，人不瘋狂枉年，陛下年輕，我也不老，便陪陛下瘋狂一把，則名垂千古，敗，那這個黑鍋也隻能我來背了。」

劉協是天子，就算在這件事上被士人翻盤了，以如今之勢，也沒人敢降罪於劉協，所以這黑鍋，要有人來背，他郭嘉，說不定就是那個犧牲品，不過，那又如何？

「放手去做吧！」看著高臺上，雙臂微微上揚，迎接著近萬武者的瘋狂崇拜的劉協，郭嘉隻覺自己的也被點燃了，某種角度來看，郭嘉在瘋狂程度上，跟李儒有的一拚，李儒敗了，所以他名聲臭了，卻不知他郭嘉是否有這個名垂千古的榮耀？

「今日，軍中選將，來人！」劉協一揮手，從校場的另一個出口之中，一隊隊西涼將領上來，隻有一百零八人，上應天罡北鬥之數，每一個都是神奕奕，相比於這些江湖漢子的散，這些人站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銳，哪怕麵對對麵近萬武人的氣勢迫，也毫不弱。

「軍中職位，是固定的，爾等想要當將軍，可以，朕今日，在這校場上，設兩場擂臺，一場為武擂，比個人勇武，一場為軍擂，比試統帥，這一百零八人，乃軍中最弱的一百零八名校尉，隻要你們任何人，無論武藝或是統帥上贏了他們任何一人，朕便許以校尉之職，若有人能武藝、統帥皆勝一人，則許偏將之職。」

「此外，軍中日後將推行軍功製，凡是軍功累積達到相應級別，便可申請挑戰，隻要能夠獲勝，便可取代其將位，原將領則自降一級，重新累積軍功，日後若想重奪將位，在功勛累積足夠之後，便可重新挑戰，朕的軍隊，不講關係，不講麵，能者上，庸者下，朕的將士，沒有最強，隻有更強！」

「陛下英明！」

「陛下英明！」

劉協的話語落下，整個長安校場先是一片寂靜，跟著卻是山呼海嘯的吶喊聲，這一次，卻不僅僅是來自那些參加大比的武人，而是整個校場上，上萬負責維持秩序的軍士以及虎賁衛。

能者上，庸者下，隻要積累夠功勛，便可以挑戰將位，這是劉協為底層將士開啟了一條上升通道，自然得到所有軍士的擁戴。

至於將領，數幾個能夠明白其中含義的此刻也隻能苦笑，若說此前還有一機會的話，那此刻，隨著劉協這道軍功令一出，別說他們麾下的將士有多忠心，他們隻要敢出一點反意，恐怕就會被自己的手下割了人頭獻給劉協換取軍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