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沉又來林家了。
彼時阿桔娘仨正坐在屋檐下曬日頭,雪後難得連續幾日都是晴天,阿桔把屋裡開了的兩盆寒蘭也搬了出來,跟家人一起看,邊看邊聊。街上馬蹄聲傳過來,林竹立即笑了,抱著長姐胳膊悄聲道:“大姐你發現沒,姐夫這幾天過來,眼睛一天比一天綠,我看今天你要是再不跟他回去,他都能打劫搶了你。”
“胡說什麼……”阿桔妹妹白淨淨的小臉,低頭看蘭花,臉頰慢慢紅了。
當然知道趙沉想回去,更知道他爲何著急。
今兒個是初六了,後日早上喝完臘八粥便要出發進京,再捨不得家裡人,婆母對再好許住到初八他們直接來接,今天也得回去,總得跟蔣嬤嬤綠雲們說說話,也得收拾行李什麼的,不能讓婆母一人忙活。只不過……
阿桔肚子,笑得有些幸災樂禍,就算回去,趙沉也佔不了多便宜。
活該,這都是他自找的,家人原諒他,老天爺都覺得他欠教訓。
趙沉可不知道妻子正暗自嗔怪他,他挑開馬車車簾,看小村子裡的每一道風景。如無意外,初八再來一次,這裡他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再踏足,心中難免有些慨。妻子長大的地方,他遇見的地方,那些日子,也將是他此生最閒暇最肆無忌憚最隨心所的時。
馬車到了林家門口,趙沉剛要挑起簾子出去,就聽林竹在對妻子說“悄悄話”:“看來姐夫料定大姐今天會跟他回去了,前幾次都騎馬過來,今天卻坐馬車來,不是有竹是什麼?”
趙沉搖頭失笑,這個小姨子,古靈怪的,心知肚明就好,何必說出來?
“岳父岳母,你們怎麼又出來了,又不是外人。”
趙沉笑著跳下馬車,朝沉著臉的岳父和溫淺笑的岳母行禮,飛快掃一眼阿桔姐妹,一本正經地解釋自己今日爲何坐車,“上次伯父讓我把兩頭鹿帶回去,前兩天路上有雪不好走,今兒個正好雪都化了,我便今天帶回去吧,拴在馬車後頭讓它們跟著走。”
林賢冷哼一聲,轉進去了。以前覺得婿說話客氣有禮,現在想來全都是花言巧語,以前覺得婿沉穩可靠,現在嗎,他再也不給他好臉,免得他覺得自家人心好欺負,回頭不珍惜阿桔。
趙沉已經習慣最近岳父的冷淡態度了,朝岳母尷尬地笑笑,跟著就把一臉不高興的林重九抱了起來,邊往柵欄那邊走邊道:“小九不用難過,這兩頭鹿還是你的,姐夫只是替你養著,等明年你去了京城,姐夫接你來我們家住著,天天都能看到它們,怎麼樣?”
林重九好歹也快八歲了,沒那麼好糊弄,照樣還是捨不得,不過他更捨不得自己的長姐。雖然大人們沒有跟他說什麼,他也聽出來姐夫家裡可能會有人欺負長姐,便在趙沉放他下去之前抱住他脖子,小聲道:“姐夫說話算數,幫我照顧好呦呦,也要照顧好大姐,別讓被人欺負,大姐沒有二姐那麼壞,打不過別人……”
再天真不過的孩子話,卻最人心。趙沉抱著他轉,看看那邊正跟岳母小姨子往上房走的妻子,穩穩將林重九放到地上,蹲下去,鄭重地對他道:“一定,如果姐夫食言,等小九長大了,就用姐夫教你的功夫打我?”
林重九看著他,過了會兒撇撇,“我打不過姐夫……”
趙沉一怔,跟著朗聲笑了出來。柵欄裡呦呦本來臥在乾草上,聽到靜噌地站了起來,水汪汪的大眼睛警惕地看向柵欄外面一大一小兩個人影。
午飯過後,阿桔回西廂房收拾行李,順便跟母親妹妹惜別,初八那天會從林家門口過,可那時候能停多久,真正能好好說話的只有現在了。林竹林重九都掉了淚,阿桔也是收了帕子又擡起來,最後靠在柳氏懷裡淚流不止。出嫁時覺得桐灣便是離家最遠的地方了,現在一下子就要去千里之遙的京城,哪怕知道明年能在京城見到家人,還是捨不得。
娘幾個在屋裡依依不捨,書房裡,林賢再次對趙沉一番耳提面命,說得沒有話說了,才長嘆一聲,起道:“走吧,趁現在天暖和的時候走,免得一會兒又起風。”
趙沉跟在他後,最後一次保證道:“岳父看著便是,承遠一定會好好待阿桔。”
林賢沒再說什麼,領著人去了廂房。
阿桔剛剛洗過臉塗了面霜,眼圈紅紅的,一看到父親不又要落淚。柳氏忙擺擺手,讓丈夫不要說了,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何必再招兒哭,吩咐林竹林重九替長姐拿東西,替兒繫好斗篷,先帶人出去了。
趙沉當然不能讓小姨子小舅子拿東西,笑著要幫忙,林竹冷哼一聲沒理他,林重九學二姐,也自己抱著東西走了,轉眼屋中只剩趙沉一人。他有自知之明,在林家人看來,他就是搶走阿桔的壞人,離別在即難免有些怨氣。最後掃視一圈這間妻子住了多年的兒閨房,趙沉轉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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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陳平已經將兩頭鹿栓好了,默默站在馬車一旁,聽自家抑不住的哭聲,心中不免唏噓。他自小跟在爺邊,爺是怎麼過來的他都知道,哪想當日路上偶遇,爺便定了心呢?這位,陳平挑不出半點錯,就是忍不住替擔心,那種地方,真的能適應嗎?
胡思想著,聽爺說了一句便要扶人上車了,陳平連忙穩住馬,無意中朝車廂瞥了一眼,正好門簾還未落下,裡面靠在爺肩頭,出半張臉龐白裡紅如梅花初綻,五指纖纖搭在爺肩頭……
陳平心裡沒來由一陣疼,幸好厚厚的車簾落了下來打斷了那不該有的念頭。他迅速躍上轅座,朝親家老爺一家拱拱手,慢慢調轉馬頭,想著後面綁了兩頭鹿,緩緩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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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駛出村子,阿桔眼淚終於止住了,想起來,趙沉抱著不放,捧著臉輕輕親,似喃喃自語:“別哭了別哭了,我會對你好的,把你放在心裡疼。”拉著手送進他衫,讓發涼的小手他口。沒有別的念頭,就是想告訴他心疼。
阿桔並沒有怨他,只是不捨,現在被他這樣抱著哄著,那心酸已經下去了。反正也是在車裡,只有夫妻倆,既然他不放,便靠在他肩頭,靜靜馬車的顛簸,他膛的震。
趙沉低頭看。白裡紅的小臉,微微卷起來的長睫,泛紅的眼圈平添幾分楚楚可憐。許是多日不曾這樣親過,趙沉覺得今天妻子格外好看,像雪地裡即將綻放的梅花骨朵,被他摘了下來。
“阿桔,想我了沒?”他額頭輕輕著的,聲音微不可聞,“這幾天晚上我都睡不著覺,旁邊空的,一點都不暖和,恨不得溜去你家爬窗戶。真的,若不是知道你跟阿竹睡一屋,我肯定去了。”
他說著無恥的話卻神專注,阿桔看一眼就心慌了,扭頭埋在他肩窩裡。幾個晚上而已,哪就值得想那樣了,就會說這些話哄人。
答答的,趙沉還想追問到底有沒有想自己,可眼前便是白皙耳垂,上面戴了他送的翡翠耳墜,水滴大小的一團,清新人。他手撥了撥,小心翼翼摘了下來塞到手中,然後在困擡頭時,對準耳珠含了下去。
難以形容的覺頓時傳遍全,所有力氣彷彿都被他吸走了。阿桔不由想躲,可被他抱在上,右臂在兩人中間不出來,另一條胳膊被他著,只有乖乖給他親的份。然那因他的執著比以往更讓人難以承,阿桔怎麼往他懷裡躲都躲不掉,難自已時咬住他口衫,不讓自己出聲。
一邊耳朵就親了足有一刻鐘,親得全發,等趙沉轉過再來親時,阿桔已經完全無法反抗,手勾住他脖子,在輕輕顛簸的馬車裡隨他一起沉淪,脣間傳遞的是彼此的想念,是本能的。
終於分開時,倚在他懷裡,他埋在發間,俱都的不行。
“阿桔,你害我多等了好幾個晚上,你知道嗎?”平復之後,趙沉擡起頭,狠狠了一下胳膊。是不是就因爲怕被他收拾,才故意在家賴了好幾天?知道他盼得多急嗎,新婚前夕都不如這幾天輾轉難安。
阿桔懂他的意思,閉著眼睛不說話。
趙沉摟了,一手順著腰往下挪,隔著衫在後面用力了兩把,對著耳朵道:“回家後看我怎麼收拾你,阿桔,你看我怎麼收拾你……”一字比一字輕,卻比憤怒時的威脅更讓人怕他。
他如此盼,阿桔又生出了點愧疚,可是現在不說,回去後他火氣上來,肯定更失。腦海裡天人戰,最後阿桔還是咬咬脣,躲在他懷裡小聲嘀咕了一句。
聲音太小,趙沉沒聽清,湊過去問:“你剛剛說什麼?”
阿桔臉燙極了,“我,我,那個來上了……”
“哪個……”才問了兩個字,趙沉便僵住了,就像正烤在火上的時候一盆冷水迎頭澆下,涼快沒有,直接凍了冰渣。
阿桔能到襬下面一直耀武揚威的小將軍偃旗息鼓了,突然有點不安,那不安隨著趙沉沉默時間越來越長變了忐忑。悄悄扭過頭,張地擡眼看他,就見趙沉面無表看著呢,說是看,又不像,更像是在發呆。
阿桔有點害怕了,垂下眼簾,手不安地攥著袖口。他畢竟是個男人,以前他自己忍著不要,現在……阿桔害怕,卻也有些委屈。不是故意不想給他的啊,除了那晚一時惱他想罰他一次,已經做好準備回去後就跟他做真正的夫妻了,誰料事那麼巧?
就像弟弟頑皮惹父親怒一樣,明明沒有做錯,看著父親嚴肅的臉,也忍不住害怕。現在換趙沉了,阿桔侷促地看向車簾,怎麼男人冷臉時都那麼嚇人呢?要是真犯錯還好,道歉就是了,可現在,難道要因爲月事來而道歉?
阿桔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既然趙沉生氣了,阿桔也不好意思再讓他抱著,試探著起,打算自己坐著去。
那雙已經有些鬆的大手卻又箍住了腰,“坐著別。”
他終於說話了,阿桔不知爲何反而更加委屈,躲開他過來的手,扭頭道:“你不是生氣了嗎?”敢方纔那些話就是爲了那事才說的吧,一看不能得逞了馬上擺出一張臭臉。
趙沉是失的,換哪個男人都不可能馬上就淡然接,特別是忍了那麼久,妻子又貌惹.火可人……
可他也不至於因爲這種沒辦法的事跟生氣啊?
見妻子繃了一張芙蓉面,趙沉失笑,將人轉過來,嘆氣道:“我哪捨得生氣,只是,阿桔你答應我,那個一走馬上就給我,行不行?”低頭湊到耳邊,輕聲求:“一直忍著真的很難,阿桔你疼我一回?”
他聲細語,大白天說這個到底還是人,阿桔埋到他懷裡,微不可查地點點頭後便再也不肯說話了。點頭趙沉便心滿意足,穩穩抱著,知道這個時候應該不是太舒服,用斗篷在上又裹了一層,低聲跟代這兩日家裡的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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